“這是一個令人心碎的消息,我的朋友!塞維烏斯的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的,他是一名恪守美德,孜孜不倦追尋榮耀的羅馬貴族,他的死對於共和國,對於我們之前的同盟,對於保盧斯家族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我......”
“好了格奈烏斯!停下你毫無意義的緬懷吧!我相信我們在這樣的深夜還聚集在這裡並不是為了將這些墓志銘照本宣科念一遍的!告訴我誰是凶手,他現在在哪裡!沒有人能夠觸犯保盧斯家族的榮耀與尊嚴!”還沒等來者說完盧奇烏斯便粗暴的將其打斷憤憤的低聲吼道,他的弟弟竟然死在了西庇阿家族重兵把守的港口上,這是多麽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啊!
聽到盧奇烏斯的咆哮,格奈烏斯明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但作為西庇阿家族此刻的使者他卻不得不忍住自己的怒氣,重新整理心情後無奈的說道:“殺害塞維烏斯的凶手是三名傭兵,為首的是一個迦太基人,他們在殺害了塞維烏斯之後登上了一艘迦太基的商船逃出了港口,盡管我們第一時間派出了艦隊但遺憾的是並沒有追尋到他們的蹤跡!”
“傭兵?迦太基人?是早有預謀嗎?”盧奇烏斯聽到這句話低聲嘀咕了起來,短短的幾句話中有太多的疑點,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哪怕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蒂圖斯的弟弟!
“有一名塞維烏斯的衛士僥幸活了下來,不過因為他的傷情太過嚴重所以眼下他還在撒丁,根據他給出的消息據說是在塞維烏斯閣下剛剛登上撒丁島時曾和這三名傭兵發生過衝突,後來由於暴風雨延誤行程再加上三名傭兵公然談論羅馬引起了塞維烏斯的憤怒,才有了後面發生的一切......”
格奈烏斯哪能夠不知道盧奇烏斯心中微妙的想法呢,他輕哼一聲將最後的訊息告訴了這位執政官的有力競選者,有了那名衛士的供述一切自然是一目了然。塞維烏斯的暴虐行徑為自己帶來了橫禍,本來這樣的事情在羅馬貴族的圈子裡並不少見,可因此送掉性命卻足以成為貴族老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了。
自動略去冷哼聲後,聽到格奈烏斯的話盧奇烏斯皺著眉頭久久沒有再出聲,寂靜的羅馬夜空似乎預示著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但作為當事者,包括此刻等待在大廳中的各貴族都知道一旦這個消息對外公布,那麽對於羅馬來說無疑會引起一場八級大地震!哪怕此刻羅馬共和國正在兩面交戰也不會姑息這一切!
機械的拿過晶瑩剔透的紅酒杯,朝著喉嚨中猛灌一口,以往醇香的美酒在此刻卻是索然無味,看著桌上精美的糕點盧奇烏斯知道即便自己將其吞下也是味同嚼蠟。馬車車軸滾動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與清晰,在一陣低語和腳步聲後,顯然最後一名兩大氏族的元老此刻也已經達到了這裡。
“那麽......這或許是一場孕量已久的圖謀不軌?一場針對羅馬高貴議員的陷阱......這是來自於迦太基人不甘心的報復!對,他們趁著偉大羅馬共和國在兩線交戰而無暇他顧的情況下擊殺了一名優秀的羅馬議員!這是多麽深沉,多麽恐怖,多麽卑鄙的陰險心機啊!或許他們想要趁此機會奪回西地中海的霸權!這群不死心的迦太基人!”
從猶豫到堅定這一切的演變非常之快,當盧奇烏斯先說服了自己後一切都變得那麽順理成章,說道最後這位保盧斯家族的一號人物豁然起身用慷慨激昂的憤恨語氣做出了最後的陳述。
接著這位出色的政治家將目光投向了他的盟友。
“沒錯,多麽清晰的思路,從無數煩擾複雜的脈絡中抓住了重點!只有這樣嗅覺敏銳的優秀貴族才配位羅馬共和國的執政官!盧奇烏斯,我的朋友,不得不說你的分析讓我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在此之前我竟然沒有察覺到迦太基人還有著這樣深沉的心機!”
格奈烏斯不負眾望的輕呼一聲,用驚訝與難以置信的語氣對身前這位睿智的羅馬貴族大加讚歎,在用短暫的交談達成一致後兩人互視一眼點點頭朝著大廳中走去。哪怕那些元老們都是各自氏族中的頂梁柱,但有些事情他們還是不必知道的好,畢竟元老只有那麽多,而貴族則是有很多!
當然,盡管已經達成了共識,但眼下兩人卻必須與兩大氏族的核心貴族們商討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那就是對於伊比利亞半島的實際統治者哈斯德魯巴該怎麽辦,是繼續派出使節進行聯絡還是怎麽辦,如果繼續派出使節那應該誰去?經歷塞維烏斯之死這件事後可沒多少貴族老爺願意以身涉險了,而這也是兩人經過協商願意將鍋全部扣給迦太基的原因。
作為貴族中的一員,他們太了解同僚們的尿性了,在享受到了優渥生活之後有幾個人還保留著當初那銳意進取的開拓精神呢?只不過塞維烏斯幸存下來的那名衛士卻是在此刻兩位大人物自動略去的交談中被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同時不能忽略的是盧奇烏斯的有力競爭者,由法比烏斯家族那群藝術家們發起的對伊利裡亞人的戰爭可是勢頭大好!艦隊已經率先攻到了阿波羅尼亞地區形成了全面壓製,該地港口和意大利南部港口布林迪西是亞得裡亞海入海口的兩根門柱,所以這意味著羅馬又拿下了東部亞得裡亞海的製海權。
只要艦隊能夠將這裡守住,封鎖亞得裡亞海去往地中海的出海口,那麽那些猖獗的海賊王們可就成為了甕中之鱉了!盡管可以預見的是由法比烏斯家族將領指揮的艦隊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定會受到海賊王們的瘋狂反撲,但誰又能夠篤定他就不能守住呢?在這樣的局勢下陸地上完全不是羅馬軍團對手的伊利裡亞人距離敗亡似乎已經成為了時間問題。
消滅他們並且將阿波羅尼亞地區牢牢控在手中,那就像是羅馬向著希臘世界狠狠定下了一顆釘子!這將是質的一步變化!這樣的此消彼長對於盧奇烏斯和他的同盟者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不過有一個喜憂參半的消息是羅馬軍團在另一邊與凱爾特人的戰爭中終於是擋住了!面對著像瘋狗一般的凱爾特人,羅馬軍團建立了堅實的陣線,這是一個元老院願意看到的局面。
因為有消息傳來,凱爾特人開始鬧饑荒了!在看到這個陰魂不散的敵人第一次露出了自己軟弱的一面後,整個羅馬上下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畢竟凱爾特人也是曾經攻入過羅馬城的人,他們所帶來的壓力是在太大了!但之所以稱這是一個喜憂參半的消息則是因為又一名平民出身的將領在這次對凱爾特人的戰爭中戰功卓越表現搶眼,並且受到了保民官的大加讚美,這是所有貴族與元老們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保民官是什麽?
保民官是在公元五世紀的時候由平民們都通反抗運動逼迫羅馬權利階級設立的一個官職,保民官從平民會議中選出,最初為2人,後來增加到10人,他們人身不受侵犯,享有一種特殊權利---否決權。這代表著保民官其權力之大甚至可以否決羅馬元老院的決議,只要違背平民利益,均有權予以否決。
之所以保民官能夠擁有這麽大的權利是因為凱爾特人曾經攻破羅馬城的入侵給了羅馬人巨大的打擊,他們開始意識到在蠻族入侵的面前,國內貴族與平民的矛盾顯得那樣無力又恐怖,他們必須要平息這一矛盾才能夠保證羅馬的穩定,於是在平民的運動中保民官應運而生。
在這之後通過這些保民官的努力,元老院無奈通過了規定政府所有要職均向平民開放的法律,這也使得羅馬不再是貴族政體,而是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寡頭政體國家,雖然貴族政體也和寡頭政體一樣是少數人統治多數人,但現在的少數人中沒有了血統的限制,而就在此法律實施的第二年,就出現了第一個平民出身的執政官。
因此眼下在同凱爾特人的又一次戰爭中,一位平民出身的優秀將領自然被保民官們視作了平民們未來的希望,如果戰爭繼續下去,這位平民將領也立下更多的功勞,那麽保民官們難免不會起什麽心思來,到時候對於本就不順利的盧奇烏斯可就是更是雪上加霜了!
於是在接下來兩大氏族的商討中他們立刻就針對這兩件事做出了決議,一是利用盧奇烏斯在軍隊中的影響在兩大氏族的運作下立刻率軍前往與凱爾特激戰的前線進行“支援”,務必要在這場已經十拿九穩的戰鬥中拿下功勳。二則是在將會緊急召開的元老會議中明確公開塞維烏斯的死訊,以及死亡原因,在追捕凶手的同時直接以共和國的名義派出浩大的使節團體前往伊比利亞半島悼念逝去的迦太基優秀統帥哈米爾卡,傳達羅馬人的哀思。
既然隨著塞維烏斯的死訊傳出,其余各支氏族就會猜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撒丁,那麽就光明正大的提出這一提議,他們有理由相信不管是羅馬其余的氏族還是迦太基都沒有理由拒絕這個提議。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保盧斯家族,塞維烏斯的親人充當此行的使者就順理成章了!相比在得知這個之後家族內部便沒有人會拒絕這個已經不再危險的消息了!
果然,接下來的一切都入兩大氏族所料的那樣,在塞維烏斯議員的死訊正式傳回羅馬後掀起了軒然大波,不止是貴族們驚詫不已,就連普通公民也是不幹了。這些憤怒的公民們成群結隊的聚集在元老院前要求嚴懲凶手,羅馬的蒸蒸日上以及四處擴張讓這些公民們自信心爆棚,如今見到一名議員被人刻意謀殺,哪怕這名議員的出身是貴族,公民們都依舊憤怒,因為這是對羅馬的褻瀆,這是公民們比起貴族來說唯一共同擁有,且真正公平的東西,國家尊嚴。
無論你是元老,議員,貴族,還是公民,國家強大了你的臉面才有光,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絕對沒有說國家陷入災禍與衰弱,上層貴族還洋洋得意的說法。
在緊急召開的元老會上,元老們與議員們都是將目光投在了兩大氏族, 尤其是盧奇烏斯的身上,其中的眼神自然是不乏幸災樂禍與暗帶譏諷。盧奇烏斯在將這些目光一一記下後按照兩大氏族商量出的兩個議案接連提出,前者由盧奇烏斯領兵馳援的議案很快就受到了通過,畢竟盧奇烏斯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在那裡,為前線多一點保障,擠下該死的平民與蠢蠢欲動的保民官對所有人都有利。
而後者卻是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反對的原因是前往伊比利亞半島的人選,他們想要知道盧奇烏斯解釋為什麽他的弟弟,一名高貴的羅馬議員會秘密死在前往西班牙的道路上,這一質問無疑是誅心之語。其中自然是法比烏斯氏族跳的最高,他們在當即反對後由其派系的一名元老質問盧奇烏斯。
幸好對此兩大氏族也是早有準備,他們給出了塞維烏斯前往同盟城市薩貢托度假的證明,畢竟前往哪裡是每個羅馬人的自由,你不願意離開權利中心不代表別人不能。這一反駁讓法比烏斯氏族也是啞口無言,於是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到底是什麽原因的情況下一切都按照盧奇烏斯身後兩大氏族的想法走了下去。
羅馬此時並無三線作戰的能力,在追捕凶手的過程中元老院迫切需要給群情激奮的公民們一個交代,而此番前往西班牙表達哀思的使節團在公民眼中便為了宣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