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又是怎樣離開的裡間。
只是當他走出裡間的瞬間,渾身上下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淚水也無法抑製的流淌了下來。
“別去,讓他一個人靜靜,我們去看下,這個靈堂裡,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東西。”
胡雯美伸手攔住了徐灩,同時說了一聲,似乎是刻意說給若水聽的,很快拉著徐灩走向了另一邊的屋角。
“唉~”
若水一聲輕歎著跪坐了下來,雙手摟過陳勃的頭,讓他靜靜靠在自己肩頭,同時輕輕拍著他後背。
“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伴隨著每一次的出生,降臨在每個人身上的循環。”
若水玄之又玄的說了句,同時抬頭看向略微漆黑的夜幕,靜靜依偎著陳勃,若有所思起來。
陳勃默默的哭了會,很快收回了心神,或者說是冷靜的理性,再一次壓製了感性。
蔣欣,並不是這一切的根源,他也只是一個可憐蟲,被支配的可憐蟲。
董平慶,恐怕也並不是這一切的根源。如果真的是他一手策劃,又為什麽要三番五次的間接提醒自己,同時也能讀出,他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淡淡悲哀。
究竟幕後黑手是誰,又是為了怎樣的目的,要將他們這些人都收集起來。
陳勃猛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剛才無意中的一個想法,讓他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若水曾經提到過,所有人都是曾經在這座鬼城出生的,那可以理解為是這座鬼城能量的一部分。
而現在,他們在無形力量的驅動下,重新匯聚在這裡,等同於回收釋放出去的能量。
而這些年每個人的成長不同,所接觸的人群也不同,如果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刻上某種神秘烙印,再度放回到社會上。
打個恰當的比喻,鬼城是一個大腦中樞,他們則是一個個細胞。原本就屬於被控制,但又散放在社會這個身體各處。
而這次回收,其實就是給細胞注入病毒,然後再放逐到身體各處,從而交叉感染給其他細胞。
幕後黑手的目的,難道是要掌控整個人類?或者是,為了控制絕大部分人類?
就在陳勃渾身顫抖的時候,另一邊的徐灩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將他和若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快速起身趕了過去。走到近前才發現,徐灩和胡雯美互相握緊著雙手,一臉蒼白的盯著不遠處的一面鏡子。
這是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約摸有一人多高的鏡面,鑲嵌在同樣氣息悠久的木架上。
木架雕花左右對稱,乍一眼看上去,有點像孔雀,只是羽翼更為龐大一些。
此刻的銅鏡裡,正如放映機一般播放著一副畫面。
那是陳勃所認識的,兩個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可是原本同桌的他們,平時關系極為親密,可此刻卻想是各自的殺父仇人一般。
血紅的四隻眼睛,都透著凶狠殺戮的神情,咬牙切齒的樣子,也無不透露著迫切想要殺死對方的決心。
而兩人的身上,也都已傷痕累累,諸多劃破的衣服缺口處,正在不斷流淌著鮮血。
可偏偏兩人都像沒有任何的痛覺神經,只有彼此不停的尋找著機會,將各自手中尖銳的木刺,狠狠的扎向對方。
“他們這是怎麽了,瘋了嘛,不是同學嘛,為什麽會下手這麽重。”
陳勃默默的在心頭歎息了一聲,
並沒有回應徐灩的問話,而是繼續觀看著那面銅鏡。 此刻的兩人,顯然到了最關鍵的一刻,彼此喘著粗氣戒備的凝視著。下一刻,兩人同時張大了嘴巴,迅速靠在一起,從兩人的後背處,都微微露出一小截木刺的前端,一滴滴鮮血正緩緩滴落下來。
畫面隨即一晃,又出現了兩個互相拉扯著的女生。只是兩人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尖銳的指甲是她們最好的武器,原本完整的兩張臉上,也隨處可見一道道抓痕。
“為什麽,為什麽非要這樣,難道我們之間,真的只能彼此殺戮,才能最終離開這座鬼城嘛。”
徐灩無力的跪坐在地,小聲哭泣的說著。一旁的胡雯美搖晃著身子,死死咬著下嘴唇,可滑落的淚水,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悲傷和柔弱。
陳勃張了張嘴,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現在說什麽,都感覺那麽的不切實際,尤其自己剛才還親手殺死了一人,即便那並不是自己的意願。
若水同樣選擇了沉默,只是她緊蹙的眉宇間,隱隱有微光閃爍著, 只是此刻的其余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銅鏡中的畫面依舊在繼續著,不時有人親手殺死了同學,隨後眾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有人近乎瘋狂的跪在地上,似乎是在放聲痛哭;也有人神情木然的僵直著身子,死死盯著眼前的屍體;還有人緊緊摟著另一人的屍體,臉上一會哭一會笑……
天色漸漸變得明亮,銅鏡也逐漸黯淡了下去。當第一縷陽光透射進來時,銅鏡變得和普通的鏡子一樣,倒映著陳勃四人的身影。
也就在這時,一陣靈牌倒下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沉靜,也讓四人都不約而同的驚呼了一聲。
放眼望去,靈牌倒下的那些棺材,全都緩緩移開了棺蓋,緊跟著一縷縷灰色的煙霧,在一個個鬼火的牽引下,快速沒入了那些棺材裡。
四個人都靜靜地看著,卻又像被施放了定身咒,根本挪動不了一下,甚至是動根手指都做不到。
隨著那些煙霧和鬼火的逐漸隱沒,四人才慢慢恢復了行動,同時也看見,那些棺蓋開始緩緩合上。
陳勃趕緊跑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口棺材旁,伸頭看了一眼。裡面躺著的,正是之前看見的互相用木刺捅死了對方的兩男生中的一位。
依舊是殘破的衣服掛著身上,鮮血也自然流淌著,甚至心窩處的那根木刺,也筆直的插著。
只是他的臉上,竟然掛著安靜的笑容,仿佛得到了解脫一般。而原本倒下的靈牌,也詭異的再度豎了起來,只是上面的名字,變得血紅一片。
“筱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