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縣令是愛財的,也喜歡有才華的年輕人,這並不衝突,但是他怕亂,怕治下混亂,這並不矛盾,但現在他似乎沒有辦法了。
“報——”一個撒腿撒腿直入正堂,“稟報縣令大人,縣衙外有韓將軍信使求見。”
許縣令站起來,輕輕抬了抬手,“讓他上來吧。”有氣無力的樣子,不情願的很。
韓立的信大約就是那麽個意思,希望官府不要干涉他行事,也就是說,讓他當一個瞎子,什麽都裝作看不見,也聽不見。
許縣令看了有些驚奇,竟然不是讓他幫忙的,要知道,在這件事上,其實許縣令和陳氏都是韓氏的盟友,幫個忙總是不過分的。
看著這封信,許縣令沒有發現什麽漏洞,也就是說,韓氏那小子是要自己對付那些家夥?雖然不知道韓立是自信還是自大,但許縣令覺得似乎可以答應。
他還在思考,突然又聽見一陣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他抬頭望著外面,不知道又是誰來了?
“報——”衙役再一次跑到正堂,“稟告縣令大人,縣衙外有韓將軍麾下求見,言是您之舊識!”
這話不倫不類,許縣令皺眉思索,舊識?韓氏麾下能是誰呢?許縣令很疑惑,不過他還是決定去迎接,作為盟友,他還是想表示一下,在不幫忙上,他還是有點慚愧的。
門外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不就是那張超嗎,這可不就是他的舊識!
心中苦笑,許縣令將張超引入縣衙,寒暄兩句,準備等張超說出來意,只是,怎麽看張超都不像是要多說話的樣子,許縣令皺眉。
沒用的話說了半晌,許縣令已經不是皺眉了,他現在有些著急,端著第三杯茶,他清了清嗓子,不由苦笑道:“張賢弟,本縣看來是耗不過你了,說吧,韓將軍是什麽意思?”
張超笑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縣令大人稍安勿躁,我的來意,片刻就見分曉,哈哈。”
許縣令眉頭緊鎖,說了等於沒說,不過他也不指望張超說明了,既然片刻就見分曉,那就等這“片刻”好了。
說是片刻,其實時間不短,終於就在許縣令快不耐煩的時候,門外突然進來一個衙役,就是之前通報兩次的那個。
這次沒有馬蹄聲。
“報——”衙役額頭見汗,“稟報縣令大人,縣衙外有韓將軍麾下求見!”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是兩個人。”
張超聞言卻是先站了起來,輕輕拱手,“哈哈,縣令大人,時辰至矣,我家少主所想就在府外,請大人隨某同去。”
許縣令有點無奈,隻好隨著張超出去,外面的正是長孫晟和張憲,張超連忙過去拜見。
此時,長孫晟一身輕甲,腰間只有一把長劍,身上卻披著百花戰袍,足鐙藕絲納雲履,面帶微笑。
張憲則是一副大將打扮,全身重鎧,手中一杆長槍,頭盔神似背嵬軍之屬,牢牢遮住半邊臉頰,一席大紅披風在身後蕩漾。
“東郡長孫晟(背嵬軍張憲),拜見縣令大人。”兩人一同拱手,許縣令連忙笑著還禮,他一看就知道這兩人地位高的多。
東郡長孫氏怎麽樣?這個許縣令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只要明白對面也是個世家子就好了,交流起來至少應該比大老粗好的多。
他心中這麽想著,只是他不知道,長孫晟可要比什麽大老粗難對付的多,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賓主就座,張超成了最下首的那一位,
不過他沒有任何不滿之色,挨著張憲坐下,然後學著張憲一言不發。 張憲來,基本就是為了指揮背嵬軍打仗的,交涉的事情,不是他的強項,也不需要他來插嘴,長孫晟一手包辦。
確實不愧是歷史上經略西域的大才,外交屬性基本上是點滿了的,不過幾句話,他就掌握了話語主動權,而許縣令只能跟著他走,還毫無所覺。
稀裡糊塗,許縣令就答應了什麽條件,等他反應過來,只能苦笑的看向長孫晟,“如果他們反抗怎麽辦?這可是在城中。”
長孫晟臉上掛笑,微微抱拳,“不知縣令大人想立威否?晟有一計!”
許縣令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卻是收斂了苦澀的笑容,“季晟賢弟請講。”
長孫晟收斂了笑容,輕輕掃視了四周,這才手一抬,狠狠的一揮,“殺!”
許縣令心中一驚,身體微微一顫,沒想到長孫晟殺氣這麽重,他剛要開口,就被長孫晟堵住了嘴巴。
“等拿到證據,晟願助縣令大人一臂之力!”許縣令無奈極了,看著下首三人隻得點頭,“好!”
長孫晟拱拱手,笑著點頭,“請張將軍出手!”他請的是張憲。
張憲早就知道,這任務還得自己完成,背嵬軍是他所屬,攻打莊園之類,自然要交給他。
他起身,冷酷的拱拱手,“是!”邁步就向外面走去。
來的時候,韓立就已經明確了,長孫晟是掌舵人,而張憲是執行者,至於韓擒虎,如果他在附近的話,那不妨協助一二。
許縣令納悶的看著這一切,怎麽只有這位出手?他目露疑惑的看著長孫晟,“賢弟不一起去?”
長孫晟大笑著回道,“有張將軍帶兵足矣,不過是些土雞瓦狗罷了!”
看著張超也沒有動,許縣令心中不以為然,是不是土雞瓦狗,那可不是說說就算的,不過他也不權,準備看看韓氏到底有多少底子。
張憲獨自出了縣衙,門外一掃,就見有陳家的奴仆下人送來戰馬,他輕輕接過馬韁,縱身上馬,駕——
背嵬軍已經在城外集合,只等他的到來,而這次下手的家族和賊匪,張憲也已經牢記於心,只有一個字——殺!
許縣城南二十裡,大片大片的良田,中間坐落著一座略顯豪華的莊子,人丁進進出出,莊中還豢養著不少江湖豪客!
刀槍劍戟不缺,斧鉞勾叉亦不少,莊中一座簡陋的校場,呼喝聲不斷,加油叫好聲不少,一片熱鬧。
此地,是本縣豪強人家陸氏大本營,所謂豪強,大約就是地方土豪,有些手段,也有些能力,只是沒啥傳承,不上台面,只能在一地興風作雨、稱王稱霸。
陸氏只能算是小豪強,在許縣還排的上號,拿出去就GG了,大的像南陽何氏,就是位於世家頂端的袁氏,等閑都不敢造次。
當然,何氏是沾了外戚的光,現在也朝著世家開始轉變了,但不得不說,何氏確實厲害,看看何進、何苗就知道, 何皇后也不是好相與的,如果簡單也不會在爾虞我詐的后宮崛起。
現在單說陸氏,後屋的一間偏廳,家主陸安正坐著喝茶,旁邊是他的兩個兒子,陸閑和陸適。
“那筆銀子怎麽樣了?那幾個人送走沒有?”陸安問話,輕啜一口茶水,很悠閑。
陸閑是老大,家中事物都是他在管理,上前一步,“父親,銀子已經送入庫房,那幾個人,他們還在莊子裡。”陸閑回答的有點遲疑。
陸安口中茶水差點沒吐出來,杯子直接摔在桌子上,當的一聲,“哼,都本事了啊,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孝道在古代從來都是大事,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三綱五常,但陸閑絕對不敢頂撞自己的父親。
他苦笑著,“那幾位,他們說好不容易下一次山,不享受享受怎麽能回去,都是那韓家小兒多管閑事!”
韓立實力背鍋,只是這鍋確實該他背,沒有他剿匪,山上的家夥們也不用整天藏著不敢動不是,各有各的理由。
陸安也知道沒辦法,他哼了一聲,“那銀子呢?為父不是讓您們藏起來了嗎?”
這時候陸適卻是接話了,不過他要輕佻的多,“父親,您也太小心了,不就是銀子嗎,難道韓家小兒還能挨家挨戶搜查不成?我們家也不是泥捏的。”
陸安被他的話氣的臉色發青,狠狠的將茶杯摔在地上,“逆子!扶不起來的東西!韓氏如果真那麽簡單......”
話還沒有說完,地面卻是震動起來,噠——噠——噠——
無數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