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郡,穎陰縣去往許縣的官道上,士兵們排著隊列踽踽而行,高頭大馬的將官夾雜在隊列之間,時不時呵斥兩聲,聲音漸行漸遠。
入夜,安排了巡邏和守衛,何苗回轉中軍大帳,大軍雖眾,但其實知兵的並不多,各家派來隨行征討的確實都是重要人物,但奈何,這個時期能智慧軍隊作戰的文士真的少,起碼在潁川郡是如此。
現在的潁川雖然也很厲害,可謂人才輩出,但真正的爆發還得等到下一代,將相之星,已經啟明!
設宴!招待這些世家子弟,何苗還是很有手段的,原因嘛,其實他就很紈絝,雖然並不世家,但何氏比世家真不差多少,尤其是在南陽,只是不為人所承認。
所謂“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說的就是何苗這種人,他可不是為了什麽拉攏人心或者收服人才,那完全就是為了享樂。
如果韓立在中軍的話,他一定會大呼看錯何苗了,其實這位就是歷史上那個紈絝,還是個被人耍著玩的傻子,至於為什麽有這種修為,誰知道呢。
也許,就是因為這家夥的隱藏能力吧,在潁川許久,他竟然沒有被認出來,而且,也從來沒人知道他這麽紈絝、奢華,甚至,如果按照歷史上來說,何進與何皇后也沒有看透他......
隱瞞自己人的本事,這也是沒有話說的,綜合起來,他這個品階真的不虧,而且,稍習兵事,如果撇開他的毛病不提,也算人才。
暫時不管何苗這個人到底怎麽樣,中軍帳送走了“客人”之後,何縣令也感覺有些疲累,這時候,他準備找個人聊聊。
找個人不是找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慈明無雙”荀爽,這位是少有的何苗可以倚靠之人,不說別的,單憑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
傳令兵是個知趣的,悄然退出大帳,這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何苗一直很滿意,要不然也不會討賊之時帶著他。
笑著請荀爽落座,何苗承認自己貪財好色,但他也尊老愛幼不是嗎,綜合起來看,自己還是個好同志!
“慈明先生,苗一直有句話想問。”
荀爽抬了抬眼,“何縣令請講。”
何苗不以為意,這老頭一直都是這樣來的,“不知慈明先生為何對韓小公子那麽放心,難道不怕出現意外?”
荀爽一笑,“有句話是立兒自己說的,叫‘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何縣令以為如何?”
何苗愣了,心中細細的琢磨著這句話,良久,他不由露出苦笑,“某不如小公子多矣。”
他說不如,那是真的承認了不如,他不知道什麽文采不文采,但這兩句鋒芒畢露的詩,卻讓他感覺到了某種力量。
“韓氏有麒麟兒,自然不會豢養在家中,譬如那虎狼鷹隼,何曾有在巢中成年的。”荀爽說的很淡然,何苗聽了卻有些發冷,苦笑。
好吧,這歷練也是沒誰了,何苗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剛要開口。
荀爽卻忽然站了起來,眉頭微皺的抬起手來,似是在掐算,何苗的話咽到肚子裡,有些好奇荀爽感應到了什麽,他可不覺得荀爽在裝神弄鬼。
能掐會算,這個世界很多頂尖文士都是涉獵的,尤其是道士這種,而純粹的文臣謀士涉獵的不少,但真正精通的不多,不過荀爽恰好就是一個。
“慈明先生有何發現?難道與此次大軍征討有關?”
荀爽沒有直接回答,“何縣令與我出帳一觀如何?“
何苗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
“慈明先生先請。” 今夜的天氣不錯,不似數百裡外那般下著大雨,星星一閃一閃的,對何苗來說很漂亮,他不會什麽觀星,自然看不出別的。
但荀爽不同,隻一眼他就確定了自己的掐算,“主東北隕一大星,武佐先落!”
何苗楞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這時,他眼角突然瞥見一道亮光,抬眼一看,只見一顆流星自東北劃過,上方一顆大星耀眼到了極致。
………………
時間向前推移,許縣郊外,天色漸暗,拿下了車氏莊園,然後派出騎士傳信之後,張憲帶著背嵬軍開始追蹤,那是一夥胡人,為數不少!
有長孫晟在縣府,韓擒虎為佐助,張憲倒是沒有不放心,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胡人身上,似乎是血脈在驅使著他,殺盡胡人!
“報——將軍,胡人進前面山谷了。”一個斥候來報,張憲皺眉。
前面那山谷看起來不似什麽險要的地方,如果說好處的話,應該就是隱蔽,一般人不會經過,更不會專門去裡面查探,除此之外,好像一目了然。
張憲有些摸不清頭腦,難道這些胡人有什麽陰謀?或者裡面有伏兵?想到這裡他自己都笑了,背嵬軍兵鋒之下,哪裡會怕什麽伏兵!
至於陰謀什麽的,相對於中原大漢朝,鮮卑胡人就好像一根筋的傻子,被玩死了都不帶變通的,他們能有什麽高深的陰謀?
張憲回頭,望了眼麾下的背嵬軍士兵們,豪情與自信溢滿胸膛,轉頭一笑,“出發!殺胡!”
五百兵士,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徑直就進了山谷,左邊的高處似乎有一個胡人斥候,看樣子很驚訝,露出了馬腳,張憲怎麽會跟他客氣,彎弓就是一箭。
胡人的射術一般都不低,但他們的修為卻參差不齊,許多人就算看清了箭道,卻也躲不開箭支,那胡人斥候有很明顯的躲閃動作,不過最後還是翻身落馬。
“處羅耶死了,一定要給漢人一個教訓......”
………………
五百匹戰馬急速推進,看著周圍,張憲很是納悶,竟然真的一點埋伏都沒有,但這明明是一個死谷,只有一個出口,胡人到底是要幹什麽?
很快他就明白了,這群胡人似乎很自信,自信的有點過頭了!
起初是前方的一片黑點,張憲打起了精神,握緊鐵槍高呼:“戒備!”
八百步外,張憲算好了距離停下,極目遠眺打量一番對面。
胡人們似乎是在等待,大約有一千之數,多為精銳控弦之士,這是從他們身背的雕弓上得出的結論,此外,還有幾個以雕羽為飾的射雕手。
這麽一番配備,在中原真的堪稱豪華,當然是在大漢朝廷不出的情況下,而就算是在草原,也只有中等以上部落能拿出這麽多家當。
張憲也是承認他們不錯的,但事實上,面對背嵬軍,他們應該連雞仔都算不上,不知道對面的首領拿來的自信,在列陣等待?
或許可以榮獲本年度最佳笑話了,列陣等待對方衝擊的“控弦之士”,估計就連“射雕手”部隊都不敢這麽乾,難道在他們看來“背嵬軍”真的是弱雞?
一陣鳥語之聲,似乎是在挑釁,反正張憲是聽不懂,他也不想懂,他現在隻想讓胡人們長個記性,在背嵬軍面前,他們都是垃圾!
“列陣!”他大吼,“鋒矢陣——侵略如火!”頭一次,背嵬軍升起了雲光,與戰陣結合,影影綽綽,如同千軍萬馬!
兵種天賦——以一當百!
戰陣天賦——鋒矢陣-擋者披靡!!
兵法——殺生無算!!!
......
一瞬間,背嵬軍士兵們身上的氣勢強大了百倍,宛如被神魔附體,一個個甲裝騎士變得宛如碉堡,渾身都被青光覆蓋,以善戰之名——衝鋒!
“背嵬之士!有我無敵!”
同樣的口號,轉瞬即逝,話音落時,八百步從來不存,騎槍平舉,就好像本跨越了空間,或者本就放在面前一般,胡人驚愕,至死不明!
高速而過的衝擊力無人能當,長長的騎槍就好像串糖葫蘆,將前方的胡人推入深淵, 碰著就是個大洞,磕著就是個小洞,沒有人能例外!
嗯,或許有一個,那就是被張憲盯上的萬夫長,鮮卑王庭的萬夫長,寒山犛牛的牛角是他們的信物,星沙與瑪瑙點綴的彎刀是他們的象征。
不知怎麽的,張憲腦海中突然冒出個想法,一定要親手斬殺那個家夥,斬殺那個不曾將他放在眼中的鮮卑萬夫長!
“今天你們不認識我就算了,下次可一定要看準,嗯,我會讓你們牢牢記住的!”鐵槍急速而去,當啷——
雖然是裝飾用的東西,但材質還不錯,張憲心中評價道,一點都沒有意外他能擋住自己的一招,偽凝罡化形嗎?張憲隱隱看到他胸口的蒼狼。
應該快要突破了,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張憲手中的鐵槍嬌若遊龍,雖然不是神兵,但威力卻不俗,不知何時,一條青蛟順著鐵槍而上。
猛地一壓,錯身而過,反挑,驚鴻一現,鮮血噴灑而出,滴答——滴答——青蛟若龍......
“斬爾者,背嵬軍張憲是也!”匹馬遠逸,鮮血還在拋灑,萬夫長倚為驕傲的“控弦之士”就好像面對老虎的雞仔,是那麽的無助,甚至“射雕手”。
萬夫長拚命的捂著自己的脖子,不過好像並無卵用,最終,他栽下馬匹。
還好,背嵬軍已經馬踏而過,要不然,他怕是會被踩成肉泥,無法辨認。
“王子的霸業,我、我再也看不到了......”天空中,一顆流星自東北而落,上方大星是那麽的耀眼,就好像......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