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華望向右手第二人,右二之人站起,行禮拜道:“我乃管充,管建中,三十有八,任戶曹的一職。”
藍華道:“無需多禮,坐下說話!”
管充坐好,等待藍華發問,藍華問道:“馮翊十三縣,各縣戶數,人口每年一計,還是一季一計?”
管充道:“每年冬至,各縣便交戶口編制薄。”
藍華道:“你與我講講,每縣情況!”
管充道:“年前有計,高陵,逕陽,池陽皆為大縣,戶數共六千戶,人口三萬有余,臨晉,萬年,栩縣,重泉,皆為中縣,戶數共八千戶,人口四萬有余,余下皆為下縣,百戶到千戶不等,人口數千不足萬人。”
藍華道:“何處可屯二十萬流民!”
管充道:“不知左馮翊是分散各縣,還是集為一處?”
藍華問道:“建中之意又是如何?”
管充道:“大縣可置萬人,中縣,下縣可再置數千人,荒地之上鑽數井,若是開墾荒地萬頃皆有。”
藍華思索片刻,又道:“荒田無主,可先清點入冊,租給百姓,荒地開墾同時進行。”
管充道:“不知一戶分得田多少,又稅幾何?”
藍華道:“先將無主之田收為官有,租給百姓,三年免租,待一載之後有所收成,再繳谷物,十稅有三,三載之後,減賦十五稅一,收租金,每戶許二十畝田!”
管充道:“何作物為主?”
藍華道:“以粟,玉米,冬麥為主!”
管充道:“一民一天二餐,食二兩粟,只能溫肚(野菜煮粟),隻做半載算便是一人四鬥,十萬流民半載則需四萬余石糧草,若是二十萬流民則需八萬石斛,維持地方,治吏運轉口糧所需,保守十萬石口糧,另置農具需鐵十萬斤,牛數千,騍馬數千,若要養兵二千,則需錢百萬株,口糧一萬石,又有麻布,肉食,棉被,馬匹口糧等等,我等如何養之?”
藍華道:“此帳非如此計算,我等可向富戶借二萬石即可,馮翊富戶按二十戶算,每戶一千石尚有,一載之後還一千二百石,二十萬流民編戶三萬戶有余,分攤到各縣中,在流民之中選人管理,每戶領粟三鬥,可食一月,若每日食粥加菜,一戶二兩粟也夠一天,熬得二三月即可,待馮翊治地秋糧一收,便可先濟流民,易市一開,荊,揚之糧便可運到,我等只需熬過一載,便倉中有谷。”
藍華又道:“二十萬流民,屯萬頃(五十萬畝),畝產均300斤,十稅三,一載之後,當可有三十八萬石,濟得朝廷一半,也有二十萬石,運轉地方足供五萬石,養兵萬人,足供一年五萬石,也余十萬石可入倉。”
藍華相信古人的耐性是非常強大的,尚有二萬石相濟如何不可,很多諸候皆無米濟民,人相食,照樣過來,藍華並不想招來流民人相食的慘相,只能從富戶下手,借得幾月之糧,勉強渡過眼前困難,一年之後,便倉中有谷,再練士兵,若是照此下去,三載便可養兵萬人,尚有余糧。
若是倉中有糧,便減賦,廣開商事,百姓便是好活,不出幾載,此地便是太平盛景,再發展雜工,建造易市中心,幅射司隸,並州之地,怕是十載之後,此地當富可敵國也是可能。
古時以農為主,但真正富民之策,便是手工,商事,古時商地位低下,但藍華治政,無需約束,此時就像是給你一塊地,讓你自由發展,如何建造皆由觀念,三國也是天神遊戲罷了,世間之事皆是遊戲。
藍華掃了一眼眾人,有人思索,有人正在飲酒吃菜,有人正望藍華,藍華收回目光,又道:“爾等以為如何?”
眾吏見藍華問道,應之,“當可一試!”
藍華點頭,又看著側右位三治吏,七尺有余,八字短須,身材偏瘦,此人見藍華望他,起身介紹,“我乃決曹(掌法事)費欽,費志邦,今年三十有二。”
藍華問道:“我治政法需明,令需正,我有一章法事議篇,你可一觀,整理成案,當依此法行事。”
藍華講完,從長袍中掏出黃紙二張,叫道:“待丁且幫我呈給決曹一觀!”
廳中服待家丁走到藍華不足三尺便停,彎腰雙手接過黃紙兩張,轉身彎腰走向議曹,呈上,費欽接過,一目十行,數十息,便看了個大概,心中了然。
費欽道:“我看此法議有幾條,不甚合理!”
藍華道:“你且講來!”
費欽道:“富戶不可高貸於民,此標準又如何區之?”
藍華道:“此法當治富戶佔田!”
費欽道:“若無田來抵,窮人無法活,又當如何?”
藍華道:“我等濟之,租田予他,種得谷物次年還之即可!”
費欽道:“此法當於富戶,大族,爭利,怕他等必有為難,從中使壞!”
藍華道:“我自當開放商事之利相許,通達天下,怕是比這佔田產糧利益更甚!”
費欽道:“天下皆亂,此我等一地又能如何?”
藍華道:“現天下之製皆破,當選利製而立。”
費欽道:“自古以商為末等,鄉紳,士家並無他能,若是有田數百畝當可富足,若是為商者立於士家,鄉紳之上,怕是禍事不斷!”
藍華道:“此一時,彼一時,鄉紳,士家當有族人經商,自古商,士皆是相依,又不矛盾,隻待他等轉換觀念,家族大盛也隻待時日,我等法策上支持,又有何不好?”
費欽道:“左馮翊如此講道,我也無話可言,當去執行!”
藍華又道:“我之法策,當為利也,當為民也,當為士家門閥,大族,鄉紳也,其一民有食,溫飽有余,便有余糧易市,我等再置茶農,桑農,牧農,棉農,礦農,產出由士家,大族,鄉紳購之,遠走各州,邊關之地,易物置換,通達天下,不出幾載此地便是盛世之景!”
眾吏思考,想起自己族事,心中搖頭,楊修,鍾華,郭準三人眼中放光,頭回聽說如此治事,當長見識。
藍華又講,“我知在座諸位無利,心中怕是無力,我等以馮翊之名設一商會,爾等皆以入股分紅,以官營為主,商營為輔,眾人若是有財入得百萬錢,若是無財入得良田百畝,每年紅利甚過十年收成。”
眾吏眼中放光,藍華如此講道,並非誇誇其談,若是官營千匹良駒,牛匹數千,當是回報豐富,只需向草原之地售去茶葉千斤,鐵器數噸便可換回,但如今亂世,藍華也怕是不敢包票,隻待尋得經驗之人領路為之。
許帽道:“左馮翊所言極是,當去一試!”
藍華點頭,又望向側右最後一名治吏,待他介紹完後,都有認識,便開始用餐飲酒,再聽他等聊話議論一番。
側右首第四人見藍華望向自己,便起身相應,“我乃五部督郵鄭傑,鄭德本,今年三十有五。”
藍華臉上表情豐富,督郵職責是監查百吏,傳達法令於各縣,相當於後世的檢察長及行政秘書長,不知為何座個末位,怕也是眾治吏不怎的待見,一般做得此位之人,其名望不下功曹,皆是太守擬重之人。
藍華心想三國有一段,張飛鞭督郵,劉備為安喜縣尉之時,督郵索詐,劉備無錢相允,便被督郵設法汙濁一番,張飛看不過眼,便綁了督郵,皮鞭待候,三人還印出走,轉投公孫瓚,這段著實精彩,就不知是否屬實。
鄭傑見藍華表情,也不答他,知左馮翊正在想事,自己心中也是了然,“怕是又想對眾吏下手。”
藍華回神講道:“德本不需多禮,我等座下聊話,剛才心中想事,失禮莫怪!”
鄭傑道:“無妨!”
講完鄭傑坐好,等待藍華相問。
藍華道:“兵曹,尉曹,法曹,待曹,賊曹,怎麽皆未到來?”
(兵曹掌兵事,尉曹掌兵士轉運事,法曹掌驛科呈事,待曹掌通報之事)
鄭傑答:“兵曹,尉曹皆在軍營之中安置左馮翊衛士,賊曹年前身死,尚是空缺,法曹,待曹皆正忙碌無閑。”
藍華心想,眾吏倒還算勤勉,自己帶五百精兵而來,怕也是忌憚三分。
藍華道:“無妨,有事再傳喚來見便可,我等也聊了半個時辰,肚中也饑餓,先飲酒吃菜。”
藍華端碗示意眾人隨意飲酒吃菜,一柱香後,眾人吃飽,藍華叫許帽請城中大族家長,士家門閥代表明日巳時一刻(9:15)府衙議事,便起身告退。
許帽為藍華安排一府,千平方有余,家丁數人,藍華帶有隨身管家,家丁幾人來時便已先行交接。
許帽將四人送至賈府門前,轉身告辭,藍華敲門三響,管家張靖正在守門,聞大門聲響,便拉下門栓,打開大門將藍華迎入府上。
四人在廳中胡椅坐定,藍華叫管家張靖燒壺茶水,張靖走出前廳,藍華眼睛掃過三人,開口便問:“你等今日議事可有想法?”
楊修首先開口,“主公所言當是政治精要,怕是眾吏心中各有所思?”
藍華道:“你且道來?”
楊修道:“我觀幾人皆對主公所言濟民之事不以為然,面上答應,怕也是無甚用心!”
藍華道:“我也知若行此法,怕是困難重重,若是從中作梗,便找借口殺之,與百姓之事為難,我當不饒!”
楊修道:“若是要富戶,大族出二萬石糧草也是困難!”
藍華道:“我自有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