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幾人又聊了半個時辰,巳時(9點鍾)剛至,幾人出府,往府衙去,馮翊府衙與高陵縣衙並非一處,但也隔得不遠,馮翊治十三縣,事務煩雜,治吏數十個,現倒也夠用。
縣衙倒是簡單很多,小縣治吏十幾人,大縣治吏二三十人,小縣配縣長一人(三百石),中縣,大縣配縣令(六百石到千石),縣下有鄉,鄉官三老,三老掌教化,薔夫掌一鄉之行政,兼收賦稅,遊繳捕盜賊,管治安。
鄉下有亭,設亭長,十亭一鄉,十裡一亭,類同後世(鄉為鄉鎮,亭為村,裡為村隊)。
藍華與三少年,行至一刻,便至府衙,許帽遠遠看到藍華與三人少年,迎上問候,許帽雖不在此辦公,安排上官之事,皆由他處理,朝廷政令雖少有人遵,那也是地方諸候,有兵有糧,即使上旨到州,也有百般借口,朝廷無力征伐,許帽不同,若是不遵上命,怕是藍華便要拿人,當街處死。
許帽走近藍華不足一丈便停,彎腰行禮:“左馮翊安好!”
藍華停步,還禮:“衛道無須多禮,可用過早餐否?”
許帽道:“回左馮翊,已用過早餐!”
藍華點頭,又道:“大族家長是否已到?”
許帽回道:“已在議廳飲茶!”
藍華問道:“到了幾人?”
許帽道:“到了四人,周吳趙王四族家長。”
藍華皺眉:“還有幾人為何不到?”
許帽道:“高陵城中皆以四家為首,還有幾家稱病無法到來。”
藍華心裡了然,又問:“四家產業如何?”
許帽道:“周家良田百傾,另有茶莊兩間,布莊數十,吳家良田百頃,有營海鹽,馬匹,鐵礦,趙家良田數百頃,酒店,客棧數間,王家良田百頃,有營紙,麻,陶瓷。”
藍華道:“我等同去!”
許帽前面帶路,藍華幾人尾後,片刻便至,廳中幾位,四十好幾,絲棉花邊錦袍,一身富態,幾人見許帽引人入廳,當知是左馮翊到來,不敢托大,起身相迎。
藍華講道:“無需多禮,你等坐著飲茶,我等隨意聊他幾句便好。”講完便帶三少年住自己位置去.
周吳趙王四家族長,見左馮翊如此言道,拜也不是,座也不是,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許帽廳中觀此場景,望向四人,講道:“你等座著飲茶即可,不需大禮,左馮翊倒也不講究如此俗套。”
周家族長見許帽開口叫座,便先坐下,其他三人見周家族長坐下,也跟著入坐,幾人不知藍華性情,皆小心謹慎,古人都喜先試探一番,四位族長皆不想開罪左馮翊,只是新官上任,交些保護費,若是太過,怕也要另謀出路對付。
藍華坐好,郭準,鍾華,楊修也以入座,許帽今日沒有上高台坐位,只是隨便在廳中找了一位坐下。
待傭走過,幾人桌上放茶壺,又置一海碗,倒上一碗,隻待眾人講的口渴,飲上一口,漢時飲茶也不講究,抓陳茶一把放入壺中,泡飲即可,飲茶文化至唐朝才盛極一時。
藍華講道:“我初來此地,還望諸位多多關照!”
眾位族長臉上露笑,雖有勉強,但也和氣,周家族長回道:“左馮翊客氣!”
藍華道:“我乃賈詡,賈文和,若是不棄,我等平輩論交,不知諸位如何稱呼?”
藍華想法,對內治吏當嚴,正,對外攏士家,大族,皆尊,重視之。
周家族長回道:“回左馮翊,小人乃高陵城中周昊,周永元!”
藍華行合手禮,“久仰,久仰!”
周昊皮笑肉不笑,應道:“客氣,客氣!”
藍華如此客氣,周昊心中淒然,又觀藍華臉相並非阿諛之態,如此這般,倒有些不甚習慣,怕也是不好相予之輩。
周昊下位族長見周昊介紹完畢,便開始介紹,“某乃高陵城中吳振,吳興業是也!”
藍華望去,又行合手禮,“久仰!”
吳振回禮,“客氣!”
幾人介紹完畢,左手席位兩人,周昊,吳振,右手席位兩人,趙安,王安福。
藍華見四族家長皆已介紹,便切入正題,藍華道:“我觀天下百姓甚苦,想有番作為,可惜無糧,無兵,諸位有何良方?”
幾人俯首思索,不知藍華所指,周昊心想,“天下百姓苦不苦又關我等何事,你此時如此講道,無非是想找個名頭索詐一番。”
藍華問到,幾人不得不道,周昊為首,開口答道:“朝綱不振,隻待幾年生息,便有好轉。”
眾族長見周昊講話,頻頻點頭,藍華乃涼州一系之人,眾族長哪裡敢講,郭,李把持朝政,隻待隨便講些泛談之詞以作應對。
眾族長如此講話,藍華便好下講,“現流兵四起,入縣搶掠,府衙當招兵幾千,維護地方治安,就是錢糧不支,不知你等可否暫借一些,來年還之。”
周昊道:“若是左馮翊有需,我等願意暫借一些。”
藍華道:“不知你等願借幾何?”
周昊答:“我等每族可出,谷物一百石,銅錢一萬文,乃是極限,我等倉中存糧也只有千石,錢財數萬,尚有百口人要養!”
藍華看向楊修,楊修會意,講道:“周家良田百頃,年入萬石,又有茶莊,布莊數十間,也未曾見你等向朝廷繳糧,如何只有些許?”
周昊來時已想好腹稿,回道:“你是否知經營之法,我當去置換物品,存於庫中,倉中谷物,也隻留千石,至於銅錢也不過幾萬錢罷了!”
楊修不信,藍華當然也不信,經營數年,怕是有數千石存入地窖之中,只是不肯拿出,藍華雖知,也不能明搶,只能想其法攏之。
藍華道:“你等茶葉,布匹庫中還有幾何?”
周昊道:“若是治世,也是好賣,若是亂時,去往胡地置換不甚太平,一路皆要打點,若遇兵匪,山賊,財貨兩空!”
藍華道:“我成立一商會,你等以貨入會,年底五成利分紅,你看如何?”
周昊心中思索,“府上還有谷物八千石,陳茶五千斤,麻布800余匹,可先許陳茶一千斤當是風投。”
周昊道:“若是我出谷物五百石,陳茶一千斤,麻布100匹,不知年底可有多少紅利!”
藍華道:“按市價五成利,如何?”
周昊道:“何物作保?”
藍華道:“百畝良田,可否?”
周昊摸須講道:“甚好!”
藍華清點無主之田怕是有千頃之多(5萬畝),百畝也是不多,大族雖有千畝良田,無主之田也不敢亂佔,古時田契皆有備案,幾百石谷物,陳茶一千斤,麻布百匹換來百畝良田甚是劃算。
周昊雖可用幾石谷物許無食之民,換來幾畝田契,但也是頗費時間,不如與左馮翊大筆置換來的痛快,千斤陳茶在這亂世不值幾錢,也不珍貴,又是亂世,商路不通,存在倉中也是無用。
藍華又道:“我再許你百畝良田作保換你二千石谷物如何。”
周昊道:“我怕人手不足!”
藍華道:“無妨,我置流民數萬,你可收百名流民為工,有粥可食便可。”
周昊道:“此事可行,但我無如此多谷物。”
藍華又道:“三月我將引流民數萬,清點無主之田許之,冬至之前播種,待明年仲夏便有收成,只是現在倉中無谷,將你等召來便是此事,政事不可廢,你等若是助我籌得二萬石谷物,當不用二載,此地又是繁榮景象,我自招兵幾千保爾等不被兵匪所掠,你等建議如何?”
周昊道:“若是集馮翊富戶之糧,倒也可湊足二三萬石,若是有良田田契作保,倒也無事,但我等憂慮,左馮翊能待此處幾載!”
藍華道:“你等皆是會算之人,我隻保在此處治政,所言之事,必會兌之,與你等共利,共治地方,你看如何?”
周昊低思索,吳振有問,便合手行禮問道:“左馮詡,所言商會如何管理,又如何立製?”
藍華道:“興業所問極是,我當一一答之。”
吳振臉上帶笑,只等藍華回答,古時商人無地位,治政官吏隻知朝廷政令,百姓教化,不言商事,哪知新來左馮翊如此另類,若是靈帝之時,怕是有人彈核,只是現在朝廷無力,哪管這些。
藍華道:“商會由我任會長,許衛道為副會長,你等安出貨,出資佔比,貨按市價計,若是今日你等四人皆出二千石谷物入會,就是八千石,每人皆可佔到二成比,稱為原始比,若是再有二十人入比,一萬石,價值則為一萬八千石,你等佔比則會減少,價值則不變。”
吳振又道:“如何分成!”
藍華道:“一萬八千石谷物隻算價值,一石300錢,則為五百四十萬錢,隻作原始本金,茶,鐵器,麻,布,鹽皆按市價,換算為數千萬錢為運作資金,往胡地換馬匹,牛羊,再與各州置換糧草,金銀,你等覺得如何?”
幾人心想:“谷物一石不過二三百錢,茶葉百斤不過數千錢,若是換來千匹戰馬,幾千牛,收益數倍,當是不錯,一匹騍馬數千錢,一匹耕牛萬錢,一匹戰馬五萬錢,一匹良駒二十萬錢,細細算來,千萬錢一去一回便有數億價值,當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