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媧兒是鬼谷女,名震天下,她當年下山,絕塵之容驚動大梁,入秦之後,為嬴政剪除、呂不韋,讓嬴政獨攬大權,使計陷害趙將李牧,可是,她死在了鬼谷了。
房媧兒擁有的很多,可是她卻沒了。
趙媧兒活著,可她只有嬴政的愛,以及沒有背景,沒有過去,連名字都是嬴政賜給她的。當然她還有天裂刀。
她盤算著,嬴政缺個什麽樣的女人?
想來想去,卻發現,整個后宮加起來,十全十美,她多余了。
之後,嬴政起身,讓賢妃為他更衣。賢妃輕面色緋紅,柔著聲音,問道:“陛下,您這是去哪兒?”
嬴政微笑,拍拍她的肩,道:“朕想起來還有事要處理。”
“陛下!你難得來一次,卻不見梅花開放。”
嬴政微笑回應賢妃:“待梅花開時,朕再來,對了,你早點休息。”賢妃聰慧,她看得出嬴政的心思並不在她身上。
望著嬴政穿戴完畢,信步離開時。
“陛下!”賢妃不知該說些什麽了,只是叫住他。
“還有何事?”嬴政轉頭望著她。
“陛下,請您早些休息。”
“知道,你莫要出來了,歇著吧。”他衝她一笑,只靠著一個笑,她便要珍藏起來,熬過這蕭瑟的秋冬寒涼。
嬴政走出殿門,穿過梅林,見有人躺在樹杈之上。
他再走進一些,打起燈籠來,看清房媧兒臉,看她似乎是睡著了。
嬴政問趙昆:“她在這多久了?”
趙昆低頭回話說:“從您進去便守在這兒,一直都在。”
嬴政發怒:“為何不勸她離去?”
“趙大人的脾氣,陛下您是清楚的,除了您誰說得動她?”趙昆回話道。
嬴政不語,一個冷怒的眼神望著趙昆,趙昆忙轉過頭去,衝著手下的白衣衛罵道:“還不快喊醒你們大人,若是傷著凍著,你們這些奴婢,有幾條命賠的?”
趁著白衣衛上前,嬴政低啞著聲音說:“喚醒她就讓她回去吧!說朕準她一日的假,好好休息去。”
彼時,趙高和趙成躲在牆角,望著眼前這一幕。
“哥哥,姐姐她是為何?”趙成看著疑惑,房媧兒從不知那樣癡傻的人。怎會在這大寒天在樹上假寐爭寵?
趙高邪魅一笑,手握暖爐,挑眼笑說:“猜不準。”
趙成抬眼望一望自己的哥哥,他搖搖頭,說道:“還是智坤大哥好,二人縱橫合璧,天下無敵,失去了縱,橫孤零零的,孤獨求敗,真慘。”
趙高一聽趙成說起在鬼谷的日子,便想起房媧兒自幼教導他二人不過問時事,專心治學,告誡他們天下第一件好事就是讀書。可惜他不聽,可惜他偏偏選了最凶險的路。
趙高感歎道:“還是在鬼谷讀書那時候好,真心便是真心相待,何必如現在,真心藏得深了,自己都找不著了。”
趙成道:“姐姐和在我們在鬼谷看到的姐姐完全不一樣,她好久沒有真正的笑過了。”
“你看得出?”趙高斜眼望著自己的小兄弟,他在后宮管事多年,果真多了幾分看人的本事了。
“我們和她生活了十幾年,能不知道嗎?”趙成反問。
“她現在有她的處境,我們姐弟三人,漸行漸遠了。”趙高道。
“哎……何必呢?”趙成歎息。
……
淑妃夜間寂寞清冷,加之昨日罵了底下為她梳頭的紅兒,紅兒性格倔強,便被著一罵,竟然投井自盡了,淑妃心中懊悔之極,每每閉眼,便想起那孩子來,一個勁兒的說自己不是有意的。這一日來,她吃不下,
睡不著,自己的寢宮也坐不住。便出來走走,剛到賢妃這兒,看著滿園的梅花開了骨朵,可是走近一看,便在看見嬴政在樹下,望著那樹上的人。三角丹鳳眼,輕輕一瞥,哼了一聲,問身旁的嬤嬤:“那是誰?”
“白衣衛的趙大人。”淑妃走近些,她早聽說白衣衛趙氏和趙昆是嬴政在宮裡的左右手。
“那個女侍衛?”她冷眼看去。
“正是。”
淑妃望著落下地下的樹枝,冷哼著:“賢妃愛梅如命,又深得陛下寵愛,她竟敢來此爬樹折梅,膽子真夠大的。”說著便往那處去,今日她在寢宮裡無事,便熏了香,隔著老遠都能味道香味,現在又難得遇見嬴政,自然不會放過獻媚的機會。
“娘娘,不要吧!”宮中的女官或多或少都知道一點嬴政獨寵白衣衛的消息,自然清楚要攔著自家主子得罪那白衣衛的領頭趙氏。
“我早想見一見這白衣衛的大人,聽人說她容貌絕美。”
“娘娘……”淑妃拋下侍女走向嬴政。
“皇帝陛下!”她的聲音極為柔細,嬴政只聽聲音便能知道是她,轉身笑喚:“淑妃!”
“陛下為何站在這兒?”
嬴政聞著她滿身濃鬱的香氣,不由得皺眉,鼻頭髮癢:“賢妃睡了,你不便去打擾她。”
“這……”淑妃為難。
此時的嬴政望了望樹上假寐的房媧兒。白衣衛上前去喚她,卻怎麽喚都喚不醒,嬴政便知她是假寐,想她這樣自己要怎麽勸,正巧這淑妃來了,她畢竟裝不住了,便想讓房媧兒自己下來,總比他勸下來好些。
房媧兒被這一股子香氣熏得打噴嚏,本就是假寐,想讓嬴政像上次那樣送她回未央宮去,再來個霸王硬上弓,生米做成熟飯。不料半路殺出了淑妃娘娘。
“大王,您衣領歪了。”淑妃想上前為嬴政整理衣領,卻假裝自己被樹根絆了一下“哎呀……”她撲向嬴政懷中,嬴政自然接住她。
“陛下,臣妾失禮了。”她嬌滴滴地依偎在嬴政懷中,若不是她身上熏香的氣味很濃,嬴政便也就將計就計,當著房媧兒的面與她親昵兩句,可她身上這香味真是讓他一個常年咳嗽、打噴嚏的人感覺很是難受,嬴政也不由得頭疼起來是委屈自己讓淑妃逼迫房媧兒下來,還是親自勸房媧兒下來。
“你身上這香……”嬴政不知怎麽與她說。
房媧兒閉著眼,取出手中的扭著的一粒石子。原是為嬴政準備的,現在賞給淑妃。
伴隨著“哎呦”一聲,淑妃在此失禮,嬴政早觀察到房媧兒的手指動了動,他忍住對房媧兒這小女子舉動的憐愛之心,對淑妃關切地問道:“淑妃,你這事怎麽了?”
淑妃的腿被房媧兒發出的小石子傷著了,痛得隻得蹲下來,嬌滴滴地流淚。
嬴政抬眼一望,房媧兒依舊不動,嬴政便蹲下身子來,扶著淑妃,假裝著急地問道:“愛妃,你這是哪有傷著了?”
房媧兒下手本就不重,淑妃見嬴政關心她,便捂住痛處,含著淚嘟囔著說:“臣妾的膝蓋好像是被什麽打著了,好痛。”
嬴政在余光一望房媧兒,便扶起淑妃來,柔聲說:“朕陪你回宮去,可好?”
淑妃依偎在嬴政懷裡,露出一個柔媚地笑容來,輕聲回話:“謝陛下。”
嬴政對著淑妃的婢女厲聲道:“快去請太醫來!”
“喏!”
嬴政扶著淑妃,屏氣,扶住她來,不時打個噴嚏,淑妃問:“陛下,您這是怎麽了?”
“愛妃,這香味,朕不喜歡。”嬴政蹙眉道。
淑妃忙將薰得極為香的外衫一脫,職責地說道:“臣妾失禮了……”嬴政將自己的披風分與她一半,道:“走吧!”
淑妃親昵喚道:“喏!”
房媧兒繃不住了,伸了個懶腰跳下樹來,單膝跪地:“皇帝陛下!”
淑妃扭著頭,細細看這白衣衛趙大人的長個什麽樣?房媧兒抬頭一笑,頓時讓淑妃對房媧兒心生嫉恨。
嬴政見她下樹,便安心了,松開扶住淑妃的手,也見淑妃並不用人攙扶,房媧兒下手一向很有分寸的,他不擔心淑妃會落下傷病。
“你作為陛下的護衛,卻在此處睡覺,斬斷了賢妃姐姐的花,該當何罪?”淑妃頤指氣使,可惜她原本依偎在嬴政懷中,現在立起身倆,也是背對嬴政說的,故此,她絲毫不見嬴政詭計得逞的表情。
嬴政望著跪地的房媧兒笑,房媧兒倒是看得真切,可惜現在他們中間隔著一個淑妃娘娘。
“屬下罪該萬死!請陛下娘娘處罰。”房媧兒衝著淑妃磕頭,可是眼睛的冷漠地望著嬴政,暗自發怒。
嬴政開口了,為房媧兒解圍說:“一株梅花而已,罷了,賢妃寬忍大度,不會為了一株梅花怪罪媧兒的。”
房媧兒聽見嬴政為她開脫,抬頭微笑,雙眸靈動可人。淑妃見了,又恨又嫉,便更加地不依不饒了,公然喊道:“不行!”
房媧兒淡淡一笑,陰陽怪氣兒地反問淑妃說:“淑妃娘娘,您這是要抗旨嗎?”
淑妃一急,欲爭辯,可是她不知當如何去講,便只能發怒說:“我?你個小小護衛,膽敢對我這娘娘指手畫腳?好大的膽子!”
房媧兒輕笑一聲,自顧自地站起身來,拍拍衣裙上的雪與泥土。
嬴政見兩個女人鬥嘴,也深知淑妃鬥不過房媧兒,給趙昆使了個眼色。他從淑妃身後悄悄離開,哪知淑妃突然哭著轉過身來,跪地哭訴:“陛下,您可得為臣妾做主!”
嬴政扶著額頭,說道:“朕在這風雪中久站,委實不舒服,淑妃你既然沒什麽大礙了,那朕既先回去了!”
淑妃在嬴政身後哭訴:“陛下!這女官她,以下犯上……”
趙昆扶著嬴政,嬴政假裝沒有聽見,自顧自地往前走去。嬴政一走,房媧兒也不再裝乖,本來心中就有氣,見到面前這個不如自己的女人也能和嬴政耳鬢廝磨,鴛鴦共枕,她越看越來氣。
房媧兒輕蔑地對淑妃挑釁說道:“我為大王立戰功那會兒,你還在楚國玩泥巴呢!和我鬥?”
這句話便暴露了她是房媧兒,可房媧兒有意這樣說,別人說她是厲鬼上身,還是說房媧兒死而複生都行,反正,她就是見不得淑妃和后宮的嬪妃輕視與她。
“你……來人,給我將這個女人拿下!”淑妃指著房媧兒大喊,
一旁的人有誰敢拿下白衣衛趙氏大人的?隻敢在一旁乾看著罷了。房媧兒也懶得理會她,將她晾在一旁,去追嬴政去了。
就在房媧兒走後,賢妃命侍女將殿門打開,她緩緩走出來。接過一旁的淑妃的外衫,披在那受了辱,只能呆呆望著房媧兒背影的淑妃,賢妃親自為淑妃整理衣衫,並且她慈眉善目地說道:“淑妃妹妹,以後,就讓著她吧!”
淑妃不由得氣得落淚,眼巴巴望著她離開,自己無能為力,她哭問:“憑什麽?一看就是狐狸精,來迷惑陛下的。”
賢妃面容沉靜,波瀾不驚,她是宮中眾妃子最尊敬的姐姐,一來她不爭不搶寬待眾人, 二來她生養了陛下最愛的公子扶蘇,三來,嬴政常常將宮裡後妃的事務交由她處理,於是她在后宮說話很是有分量。
賢妃道:“她是陛下最愛的女人,你我在陛下眼中,不過是養在宮裡的玩物罷了,只有她是陛下真心對待的。”
賢妃目光寒冷,比月光還涼。
淑妃骨子裡自然有自己的傲氣,她問:“那算個什麽東西?她有什麽能耐?”
賢妃勸說:“你現在不是楚國公主,我不是齊國公主,咱們還有什麽意義呢?陛下能留咱們在宮裡,已經不錯了。趙氏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她又什麽可憐的?”
“你知道鬼谷女嗎?”
“聽說那人是天下最奇的女子,名叫房媧兒,陛下曾想過立她為後。”
“是,趙氏能得到大王的恩寵,與房媧兒有關,她長著一張與房媧兒一模一樣的臉,陛下當年將她帶回宮時,為她賜名‘媧兒’在清楚不過了,她就是那個人的替代品而已,陛下不過是將她當做了另一個人罷了。”
淑妃想著想著,突然問道:“她,姐姐,聽說她幫著陛下滅了楚國,可有這事?”
賢妃淡淡一笑,不說話。
淑妃了然,她現在是秦宮裡的妃子,怎能記得那滅國的怨仇呢?
可回去之後,淑妃思慮,如何整治那個女人,因為她羞辱的自己。
而賢妃目的達成,安安穩穩回去,聞著嬴政留下的氣息,依戀地睡了過去。
房媧兒一晚都在未央宮門前的石階上坐著。
“大人,換崗了。”
“今日我替你們值,回去吧!”
侍衛們謝過後,急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