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飲中,扶蘇與嬴政侃侃而談。
“父王,這是不可能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為王者,你做錯一點兒,天下就錯一片,懂嗎?”
扶蘇點頭,稱道:“兒臣謹記父王教誨。”
賢妃在一旁笑著,說:“大王,今天是過年,你何必和扶蘇說這些?”
嬴政看到扶蘇這懂事聰慧的模樣,拉著賢妃的手,笑說:“寡人還要多謝謝你,為寡人教導出扶蘇這樣的好孩子。”
賢妃心中欣喜,喜上眉梢,連忙為嬴政斟酒。
扶蘇看著父王喝酒,說道:“父王,兒臣也想喝。”
嬴政將自己的酒盞交到扶蘇手中,笑說:“就喝一小口。”
扶蘇端起酒盞來,輕輕嘬了一小口,張著嘴巴,大喊:“好辣,好辣!”
嬴政示意趙昆給扶蘇倒水,解辣,並且嬴政發出爽朗的笑聲來。
賢妃越加的歡愉。
七日之後,房媧兒進宮求見嬴政。
嬴政看著趙昆,搖搖頭,歎息說:“你看吧,這討債的又來了。”
趙昆笑道:“這人本沒有債可討,只是大王您一味忍讓,才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債主一樣。”
“是嗎?”嬴政狐疑著,笑問。
“要說后宮中哪位娘娘敢和房姑娘一樣,這樣無法無天對大王您的?”趙昆捂著嘴,偷樂。
“這倒是,她說話是不好聽,可是,就看她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寡人覺得很有趣。”嬴政暗喜,放下手中的竹簡。
趙昆笑著,見房媧兒進宮來,對嬴政行了禮。
趙昆便對宮女和太監們說道:“趕快把今日做的酥餅呈上來給房姑娘嘗嘗。”
房媧兒笑道:“我可不是進宮來吃餅子的。”
嬴政淡然說道:“吃點兒吧,味道不錯。”
房媧兒取一塊兒餅來,嘗上一小口,點頭稱:“很好吃。”
嬴政勾唇,說道:“若是喜歡,回去的時候帶點兒。”然後命令趙昆,去準備適合。
點心的事說完,嬴政才問:“那你進來做什麽?”
“要飯。”
嬴政看了一眼趙昆,大笑起來,指著房媧兒說:“趙昆,你看,寡人就說她是來要債的。”
房媧兒不知所措,看看趙昆,瞥瞥嬴政,她認真地解釋道:“我是來借的。”
嬴政饒有興趣地問:“借多少?”
房媧兒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嬴政呵呵笑著,又問:“你不知道?那,要寡人怎麽給你?”
房媧兒咬唇想了想,說問“十萬人的部隊,半年要用多少糧草?”
嬴政歎息一聲,遲疑好久,嚴肅地說道:“又是為了趙國的事情而來的,對吧?”
房媧兒不懼嬴政,說道:“聽說去年,秦國糧食收獲頗豐,盈余很多,而趙國遭災,民女想,反正現在趙國那兒糧食都接濟不上了,想去發一筆趙國的國難財……”
嬴政不悅,但表情依舊平和,冷冷地說道:“國難財?你倒是會找錢。”
房媧兒又說:“掙了錢,大王和我二七分,您七,我二。”
嬴政斜睨著她,又讓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下去了,走到房媧兒面前,蹲下說道:“房姑娘,你在鹹陽城是有多閑不住?怎麽想起做生意來了?”
“想當年,呂不韋不就是做生意起家的嗎?民女想,既然大王不讓我做官,做點生意,陶冶情操總是好。”房媧兒說著說著就開始嬉皮笑臉地,嬴政也不大好罵她。伸手不打笑臉人。
嬴政覺得她這話好氣又好笑,說道:“陶養情操?虧你想得出,你若是閑來無事,可以去繡花,紡織,還可以學學做飯,醫藥,唯獨不要學做生意,這做生意本就不是什麽好事,何況你還是寡人的……救命恩人,市農工商,商居四民之末。”
房媧兒一句話弄得嬴政直想踢她。
她說:“我想發財呀!”
嬴政張著嘴,趙昆在一旁偷笑,捂著臉。
“你缺錢嗎?”嬴政瞪著她。
“不缺。”
“你做這些幹什麽?”
“幫您統一六國。”
“我讓你幫了嗎?你就開始湊熱鬧。”
“我是秦國人,您做的所有事,都是民女的事。”
“你……”嬴政又氣又笑,不知如何是好。
趙昆突然繃不住了“呵呵”笑出了聲音。
“大王恕罪……”趙昆跪下來。
嬴政看著他,撒氣罵道:“你笑什麽呢你?”
趙昆不敢言語,嬴政也沒有多問,說是要去麗妃那兒看胡亥。
房媧兒跪地磕頭,說道:“大王,求您了。”
嬴政看著房媧兒“咚”、“咚”、“咚”一個又一個地磕頭,意味深長地說了聲:“你呀,你是瞄準了寡人缺錢才來的。”
房媧兒早已打聽清楚,姚賈頓弱去出使諸國遊說,本就花光了秦宮內部的積蓄,而秦朝這些年的積蓄財富,大多花在了對外作戰上,嬴政從前幾年的秦國大旱時起,便開始減少了宮內的妃嬪的供奉,以緩解財政壓力。
“大王,您同意了?”房媧兒眼前一亮。
“是,明日我讓李斯負責你所求之事,切記不要聲張。”
“打死我都不說。”房媧兒嬉笑著說道。
嬴政撇撇嘴,說道:“沒人敢打你!”
房媧兒笑嘻嘻地出宮去了。
嬴政在去后宮的路上,問趙昆:“你覺得,寡人對房姑娘如何?”
“大王對房姑娘一個人的心思,比對后宮中所有娘娘加起來的都要多。”
“她就是看準了寡人的心思,雖然她老是和寡人對著乾,可她做的事,說得話,沒有一樣是讓寡人討厭的。她,可把寡人害苦了。”嬴政自言自語說道。
趙昆笑而不語。
李斯將幾萬石盈余的糧草交給房媧兒,並且計算好了價格。
房媧兒帶著趙高和家中幾位武功高強,身強體壯的勞力,便去了趙國。
抵達趙國時,已是年中,由於趙國去年遭災,加上兩年戰亂,早已苦不堪言。
房媧兒歎氣一聲,對趙高說:“都這樣了,趙國還不投降,真是作孽。”
趙高反駁:“姐姐,這不一樣,若是弟弟,我寧願餓死,也不叛國投降。”
房媧兒看著趙高說道:“傻弟弟,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國家比生命還要重要。”
房媧兒偷換概念說:“都是華夏種族,在乎這麽多做什麽?”
在房媧兒的印象裡,中華民族在歷史上多次滅國,可是,最終滅了華夏政權的少數民族他們被華夏民族同化,變為同種。
趙高不想與之爭辯,便不說話了。
房媧兒並未在趙國出售自己手中的糧草,也位找人去上下打點,只是放出風聲,說一位秦國商人手中有大量的糧食,現在就在邯鄲城中。
一時間,趙國的許多商人都四處打聽這位商人的所在,欲從她處購買糧草。
可是找遍了邯鄲城中的客棧都不見傳聞中的秦國商人。
原來這房媧兒帶著人,去了她當年和嬴政趙姬生活的破舊茅屋。這一處人煙稀少,清靜,沒人會想到一位大商人躲在這樣破舊的地方。
“姐姐,我們來了這麽久了,你也不賣糧食,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是來釣魚的,你就瞧好吧,我手上的貨,隻想賣給一個人。”
“誰?”
“秦國最怕趙國的誰?”
趙高搖頭。
房媧兒又問:“和趙國打仗,我們最怕誰?”
趙高不假思索道:“李牧!”
房媧兒淺淺一笑。
“給他作甚?”
“賣給趙國的軍隊,姐姐來的時候都打聽好了,李牧的軍隊再過幾日,幾乎要面臨斷糧,到時候,多高的價格,他都得從我這兒買。”
趙高不悅,說道:“姐姐,他是秦國的敵人,你這不是幫了敵人,害了自己嗎?”
房媧兒笑說:“弟弟呀,你就瞧好吧你!我耗得起,他李牧耗不起。”
房媧兒從鹹陽臨走之前,特地去找來姚賈和頓弱,要來一位在趙中漢奸的聯絡途徑以及線人,那二人問起她想做什麽時,房媧兒這笑著打啞謎。
房媧兒抵達趙國,派人去聯絡這人,此人與李牧還算認識,見李牧近日來為了糧草一事急得焦頭爛額時,他出現了。
“李將軍,在下聽說有位秦國富商,眼下就在邯鄲,她手上現在可是又幾萬石的糧食。”
李牧是耿直之人,說道:“這個,可需要懇請大王批準?畢竟這軍中的糧草一直是由上面調撥的。”
“李將軍何出此言?你也不好好想想,幾萬石糧草,若是報到大王那兒,您又能分到多少?”
李牧垂頭,說道:“可這不合規矩。”
“李將軍,這眼下,大王宮中都有人餓死,他會顧得上您和您的軍隊?”
看李牧不語,他又接著說道:“若是將軍為難,拿不出這麽多的錢財,那我出錢,算是借給將軍好了。”
李牧道:“這些年來,大王賜給我的金銀珠寶,遠在這之上,只是我不敢擅作主張。”
那人說道:“李將軍若是不願意,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人將糧草全部售罄,可是到那時,您和您的軍隊就等著斷糧吧!”
軍中最怕斷糧,若是沒糧食,便會生兵變,李牧心中擔憂,拉著那人說:“你幫我引見引見那秦國的商人吧!”
那人露出一個不易察覺,且奸詐地笑來。
三日之後,在邯鄲的一家酒樓裡,房媧兒和李牧見面。
“在下李牧。”
房媧兒行禮,說道:“在下秦商,趙氏。”
房媧兒親自給李牧斟酒,李牧看著她,稱讚道:“想不到,做這種生意的,竟然是一位夫人。”
“李將軍,您找民女來,是為了交朋友,還是,有其他的事情?”
“在下是一介武人,不善於言辭,在下聽聞夫人那兒有幾萬石糧草,在下想要全部買下。”
房媧兒喝了一口酒,說道:“我知道,可是,李將軍,您應該知道我只是個做生意的,說什麽都沒用,我只要價格合適,一切都好商量。這一筆成了,咱們細水流長,我可以保證十年之內您的軍士,不會斷糧。”
李牧心動,問道:“夫人出價多少?”
房媧兒笑了笑,說道:“大人,您知道現在的行情,秦國和趙國在交戰時期,我將秦國的糧食運到趙國來買,全家老小都是擔著性命的,價格自然不能由趙國官方的糧食定價來,我們得按黑市的價格來。”
李牧大驚,道:“夫人可知,黑市的價格,是官府今年售賣糧價的十倍。”
“可是,官府現在還有糧嗎?”
李牧搖頭。
房媧兒笑道:“若是大人願意,全部買下,我可以降低兩成,咱們做生意,也好細水長流不是?”
李牧不語。
房媧兒也不說話,舉杯敬酒。
李牧起身說道:“這個,容我回去想一想。”
話音剛落,他便離開了房間,回軍營去了。
房媧兒坐在原地喝酒,只見趙高推門而入,問:“姐姐,你怎麽讓他走了呢?”
房媧兒笑道:“他最終還是要來的。”
趙高不懂,說道:“姐姐,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房媧兒邪魅冷笑,令人心中發寒,她說道:“姚賈大人昨天差人,給我送來一份名單,你去聯絡名單上的人,無論用什麽辦法,把這趙國的糧食市場給我攪亂,越亂越好。”
姚賈給房媧兒一份名單,上面有他安排在趙國的細作,有商人,官員,還有做假布幣的人。
房媧兒第二天去了姚賈安排在邯鄲附近的一個地下作坊,那裡專門做趙國的布幣,而且每塊兒布幣比趙國官府發行的短了分量,。
眾人還在忙活著,便看見房媧兒來,他們並不認識,厲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房媧兒手中有姚賈給的信物,說道:“這東西你記得嗎?”
那人臉色一變,摧眉折腰地說道:“認得認得,敢問您是?”
“我是誰你不用管,我來是想告訴你們,可以動手了。”
“是。”
第二日,大量的假幣流入趙國市場。
房媧兒的手段並不至此,她將留在趙國的人手,派遣到各條官道上,設下埋伏,做土匪,趙國本就兵荒馬亂,餓殍遍地,土匪橫行,趙國官府有剿匪之心,也無剿匪之力,隻好放任自流。
時局動蕩,趙國去年遭災,今年氣候依舊不大好,糧食收成甚微。
馬上要進入冬季了,李牧軍營裡,軍士們幾乎是吃不上了,別說小米這些常吃的糧,就連其他替代品也是一點兒要不出來,趙王有心無力,李牧無奈之下,隻得再去求見房媧兒。
而此時,房媧兒利用手中的假幣,幾乎壟斷了整個趙國的糧食市場,最重要的是,誰都不知道她在哪兒,不知道她把糧食放在哪兒。只有房媧兒放在李牧身邊的細作知道她的所在。
“趙夫人,你說的價格,可還算數?”
房媧兒冷笑,說道:“現在的糧食價格比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漲了不少,念在將軍的品行歷來為我敬佩,我便退一步,按照那時候黑市的價格,可是,我不要趙國的布幣,我只要金子。”
趙牧大驚, 拍案而起,說道:“什麽?金子!”
“趙國現在四處都是假幣,所以,我不要布幣,真的也不要。我要黃金,黃金輕便,方便攜帶,而且諸國流通。”
李牧沒了法子,想了想,隻好說道:“行,那黃金就黃金吧,可是我要你手上所有的糧食。”
房媧兒淺笑著說:“沒問題,只要價格合適,要多少我都賣。”
“什麽時候提貨?”李牧問道。
“要看你什麽時候送黃金來。”房媧兒舉杯敬酒,李牧舉杯,二人一飲而盡,
李牧要糧迫在眉睫,說道:“明日,明日就送到。”
房媧兒拍案,道:“我保證,明日,您就能把糧食搬進軍營。”
李牧起身回去將家中的黃金湊齊了,還差一千金,正在這急得焦頭爛額之時,原先引薦他去見房媧兒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