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媧兒親自送二人出了府,口中讚歎道:“嘖嘖,這支軍隊,真是好,難怪這麽能打。”
門房的大伯走過來,說道:“姑娘,你請回去吧。”
“他二人待會兒還會回來,等會兒人來了不用通報直接請進去。”房媧兒囑咐說。
“哎,知道了。”大伯就這麽蹲坐在大門口,等著人來。
那守衛城門的二人回到蒙府事,正好讓剛從蒙武房中出來的蒙恬撞見了,蒙恬頗為生氣,他清楚,此二人今日同蒙毅一同在城門守衛,軍隊中很忌諱偷懶耍滑,不服從命令的軍士,蒙恬怒道:“你們兩小子怎麽回來了?”
“剛在城樓下看見房姑娘,蒙恬將軍讓我們將她和她師傅送回趙府,因為賈骨先生昏迷,於是,特來請府上的軍醫前去瞧病。”
蒙恬頓時驚呆了,突然笑出了聲音來,說道:“快去吧!”
請了府上的軍醫,蒙恬和他們三人一塊兒去往趙府。
且說,趙府中,房媧兒正在吃飯。
解兒在一旁陪吃,房媧兒不時會喂她吃些菜。
房媧兒問:“這些年來,我不在,家中是如何支撐下來的?”
喬何道:“是大王,隔三差五讓趙昆公公送錢來,順便打探姐姐的消息,您剛走那段時間裡,大王天天都派人來問你的消息。”
房媧兒想了想,說道:“那還得尋個機會,去謝謝他。”
喬何道:“可不是嗎?大王赦免了我與解兒的連坐罪行,不必入宮為婢。”
“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麽事?”
喬何只是個婦道人家,她不清楚打仗和政務,隻說:“半月前,趙國大地動,聽說死了好些人。”
房媧兒想:“趙國地震,秦王十六年,明年,韓國就要滅國了。”
她冷笑。
當晚,嬴政得到蒙毅送來的消息,說房媧兒回來了。
嬴政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連夜微服出宮,正好在趙府門口遇見了蒙恬。
“大王!”蒙恬行禮說道。
“蒙卿,你來此為何事?”
“蒙毅傳回信來,說賈骨先生病了,微臣特地帶來府上的軍醫,為賈骨先生瞧病。”
“有勞愛卿了。”
蒙恬本欲與房媧兒好好說一會兒話,可嬴政一來,他的計劃落空,不禁有些失望。他早就聽說嬴政對房媧兒有心,只是,經過趙高一事,房媧兒對嬴政頗有微詞,這才在趙高入宮不久,房媧兒便帶著賈骨不辭而別。
嬴政本人也認為房媧兒離開鹹陽,是因為對他懷有憤恨,他也當是自己拖延了時間害了趙高和趙成二人,對於這件事後來也再沒有提起過。
嬴政走在前面,蒙恬與趙昆尾隨其後。
門房的大伯看見這一行裡有剛剛出去的二位軍爺,也就沒阻攔問話。
在二位軍爺的指引下,嬴政走向賈骨的小院,房媧兒抱著解兒在吃飯,看見嬴政來了,她連忙放下筷子,跪地叩首:“民女拜見大王!”
嬴政難得一臉的笑,上前扶起房媧兒,說:“房姑娘……”
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而蒙恬在一旁不說話,隻低著頭。
房媧兒道:“大王別來無恙。”
嬴政終於憋出一句:“你回來就好。”
房媧兒遺憾地說道:“本不想去這麽久的,錯過的太多了。”
嬴政道:“聽聞賈骨先生病了,蒙卿特地帶來府上的醫生來為先生看病。”
房媧兒面對著蒙恬說道:“多謝蒙大人了。”
蒙恬示意軍醫進屋去給賈骨瞧病。
房媧兒和嬴政還有蒙恬三人站在院子中,喬何撤去飲食,換上水酒,點心。
“大王,請。”
嬴政進入亭子中,入座。
隨後蒙恬與房媧兒二人也入座來。
為了防止二人問她這些年去了哪兒,她便先開了口,打岔說:“大王,可聽說趙國大地動?”
“聽說了,頓弱已經去探查趙國的災情去了。”
房媧兒呵呵笑著,說:“頓弱?我聽說他這人可是想了壞主意。”
“什麽壞主意?”頓弱走時,根本沒有和嬴政說起他去趙國要做什麽。
房媧兒道:“頓弱趁著趙國天災,傳謠說‘秦人笑,趙人號。以為不信,視地生毛’,還找人去邯鄲城外的地裡弄些白毛,弄得趙國人心惶惶。”
嬴政又好氣又好笑,說:“這個,這小子真夠壞的。”
蒙恬卻說:“頓弱這種人,真是不堪。”
房媧兒笑問:“不堪?頓弱這樣一做,為大王進攻趙國,可是省下了不少軍力。”
嬴政卻道:“可這種辦法委實不妥。”
房媧兒白了嬴政一眼說道:“大王這兼並六國的戰爭,不單單要倚靠打仗,還要誅心呢。”
嬴政道:“有朝一日,他們也會是寡人的子民。”
“大王可知,不戰而屈人之兵,正是誅心戰。”
“可是那樣打下來的江山,不光彩。”
“那又有何妨?不死人,少死人就行。”
嬴政歎了一口氣,說道:“眼看要過年了,趙國今年大旱,加上這地動,可憐呢。”
房媧兒看著嬴政這樣悲天憫人,心生一計說道:“大王若是願意,民女願為大王出馬,保證在後年之內,讓大王拿下趙國。”
蒙恬道:“房姑娘,趙國民富力強,雖經過此次地動,大傷元氣,可他們歷年來的糧食儲備,也不少。”
房媧兒分析說:“趙王為保證民生,必定開倉放糧,可是,我們不能忘了,眼下,趙國正在和秦國交戰呢。”
嬴政道:“你想做什麽?”
房媧兒笑道:“像那姚賈一般,帶著錢糧去賄賂唄。”
嬴政突然沉下臉來,怒說:“你就好好待在鹹陽城吧。”
房媧兒看著蒙恬,對著嬴政露出鄙夷的神情,心中罵道:“傻子,榆木腦袋……”
蒙恬暗笑。
軍醫從房中出來,對三人說道:“賈骨先生身中劇毒,而此毒,微臣不知是何毒。”
房媧兒看著他說:“我師父什麽都沒吃,為什麽為沒事,他……”
房媧兒想起,賈骨說過的,那個地方叫做“陰間”,難道他是不能下去的?
軍醫說道:“小人無能為力,請姑娘贖罪。”
房媧兒說道:“先生請回吧。”
嬴政問:“需不需要找來宮裡的太醫?”
房媧兒搖搖頭說:“不必,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兒。”接下來又說道:“各位請回吧,天色不早了。”
嬴政和蒙恬收到逐客令,自然不好再待,便各自回去。
夜間,房媧兒跑進賈骨的書房裡,看他手上都有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書,可是,她翻遍了賈骨屋中的書,都沒有找到有關陰間的事,她便隻好作罷,看著賈骨一直昏睡的樣子,她歎氣。
在鹹陽城中過年。
趙高和趙成有了嬴政的特批,回來府上過年。還從宮裡帶回來許多嬴政賞賜的金銀珠寶。
趙高笑著抱著解兒,將一串珍珠項鏈給解兒戴上。
“好看嗎?”
解兒奶聲奶氣地說道:“好看,謝謝爹。”
全家人把解兒保護得很好,她和趙高的父女關系也沒有受到影響。
看著趙高從一回家就陪著解兒,房媧兒這好拉著趙成說話。
“成兒,你在宮裡做什麽?”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主管內務,各宮娘娘的份利,還有宮裡的珠寶首飾,這些都是經過我的手,哥哥呢?也就在書庫中治書,大王還常常需要問到哥哥一些事情呢。”
房媧兒奸詐勾唇,說:“你那兒每月可以經手多少珠寶錢財?”
“這個不一定。”
“有剩余嗎?”
“有。”
房媧兒尷尬笑著說:“成兒,姐姐想要做點生意,不知道你能不能?”
房媧兒搓搓手。
趙成笑道:“姐姐缺錢那和我說就行,我和哥哥在宮裡,原本也用不上多少錢。”
解兒由喬何帶著去小解,趙高走過來,聽到了房媧兒和趙成的話,說道:“我和趙成的錢都在家裡,有一千金。”
房媧兒一笑說道:“可能全給姐姐?”
“姐姐撫養我二人成人,別說我倆的積蓄,就算是我倆的命都是姐姐的。”
房媧兒拍了他的胳膊,罵道:“什麽時候,命都是自己,命是最重要的,哪能給我?再說,我也用不著呀!”
三人哈哈哈大笑。
“可是只有你們這點兒小錢,是不夠的。”
“姐姐,這麽多金子都不夠?”
房媧兒眯著眼,看著趙成說:“記得呂不韋嗎?”
“記得。”趙成很是誠懇。
“查封他家時,應該抄出很多東西來才對。”她引誘趙成說。
“的確……難道姐姐要?”趙成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能全給我嗎?”房媧兒一臉諂媚相。
“姐姐,這些東西在宮裡,都是記在冊上的,我們可拿不出來。”趙成解釋,
“姐姐知道,可是,你看能不能先給我挪出來?明年一定歸還。”
“姐姐,大哥都和我們說了,說是大王對您可是真有心,你自己去找大王說你想要那些東西,大王不會不給你。”趙成從趙昆那兒得知了嬴政的心思,便欲撮合。
“呸,我的傻弟弟,要是我能去找他要,姐姐我能來要你利用職務之便給我斂財嗎?”
趙高在一旁不聽下去了,便說道:“姐姐,你要這麽多金銀錢財,怕不是你缺錢吧?”
房媧兒看著趙成,指正趙高,說:“成兒,你看看,還是你哥哥的聰明,他看出了姐姐的心事。”
趙成問:“哥,姐姐想做什麽?”
趙高道:“用呂不韋的錢,做呂不韋的事。”
趙成不明白,說道:“不懂。”
房媧兒奸笑道:“不懂就不懂吧。”
趙高狐疑地問:“你可是要將錢財用在趙國?”
房媧兒頷首喝酒,趙高了然。
趙高說道:“姐姐,此事,若是你沒有大王首肯,這可是賣國,就算是大王有心護著你,也無濟於事。”
房媧兒撇撇嘴,說道:“得,過完年我就去和大王說此事。”
趙高點頭。
解兒回來,小手凍得通紅,趙高把解兒的小手握在手裡,給解兒取暖,解兒笑呵呵地說:“爹爹,解兒昨天繡了一個荷包放在娘那兒了,晚上解兒去給你找出來。”
房媧兒嘟囔著,“解兒,姑姑的呢?”
解兒笑:“姑姑想要什麽,去找大王要不就好了嗎?”
房媧兒繃著臉,想笑不敢笑,指著解兒對喬何說:“是不是你教的?是不是!”
喬何一臉的憨笑,躲在趙高身後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解兒這麽一說,房媧兒心裡倒是挺想嬴政的,想起來這嬴政小時候天天追在自己身後,尤其是和解兒一樣大的時候,簡直就是她的小尾巴。
丫頭上來說:“飯菜好了,大人,姑娘請入席吧。”
趙高抱著解兒,一家人去吃飯,因為趙府上下的奴才丫頭們也被房媧兒管教得沒有規矩,在主人旁邊的又支起一桌來,全府上下一塊兒吃年飯,一塊兒聊天。
而在宮裡,嬴政大宴群臣,身旁有宮中的妃嬪相伴,只有扶蘇的娘親賢妃,可以坐在嬴政身旁,其他人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桌食。
嬴政本就不喜歡這樣的情景,一大堆人坐在一塊兒,可是能說上話的一個都沒有,他便喊來扶蘇。
“扶蘇,今日可有溫書?”
“回父王,今日而成看了韓非子的《五蠹》。”
嬴政微笑,說道:“有何見解?”
“五蠹,就是五種蛀蟲。這是指學者,即為儒家;言談者為縱橫家;帶劍者,即是遊俠刺客;患禦者,就是逃避兵役的人;商工之民,即是商人和手工業者,是五種危害國家的人,說這五種人是侵蝕國家的蛀蟲。韓非認為這五種人沒有直接創造財富,沒有直接國家效力,對社會無利而有害,就像蛀木的蠹蟲,應該清除。”
李斯坐得較為近,加上他聽力不錯,一說起韓非子,他便捏把汗。
嬴政道:“韓非的確是個人才,可是不知怎麽著,在牢中關了不久,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真是……哎,天妒英才,雖說他口吃,可文章寫得真是不錯。可是有的時候,那人思想,太局限了。”
扶蘇道:“可兒臣以為,他的才能也不像傳說中那般高絕。”
嬴政終於露出了個笑容, 饒有興致地問:“你說說看。”
“學者,言論者,帶劍者,患禦者,工商業者之外還有君臣,農民,軍士。父王且看,若是沒有學者與言論者,我們何來兵法,何來文字,何來法律?劍客和患禦者若是能加以管束與合理的使用,必定是大有作為之人,若是沒有商人,手工者,那我們面前的珠寶,使用的器具由誰來製作?韓非不過是想要回到那種野人一般的生活中去,而他不明白,每一種身份的存在,都有其的價值和意義。”
李斯一笑,韓非的書竟然被一個小兒揪出了問題,他便安下心來。
嬴政說道:“所以,父王並沒有使用的他提出的治國方案。”
扶蘇道:“那就說明父王英明,而且,韓非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嬴政搖頭說道:“扶蘇,看這些人的書,讀這些人的理論,不可全信,不可不信,你要知道什麽是可用的,什麽是無用的,你要記住,諸子百家可以出錯,唯獨這為王之人,不可有絲毫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