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煙離聞言撇了撇嘴,進門時,還沒等問,丫頭就直接回了說,夫人在午睡,這府上三個女主人,倒有兩個不待見了他們兄妹呢!
“二伯母在睡著,等她睡醒了想見,自然會差丫頭來的。”
君臨淵理了理衣襟,恭敬地說道。
剛才他瞥見祖母頭上的銀絲又多了些許,二伯現在這個樣子,老太太嘴上不說,心裡定是愁苦萬分,倒是她那個不長心的兒媳婦文絲竹,還能睡得著!
廂房裡,林詩伽剛哄了斯洛睡下,寒蟬就來敲門。
“什麽事這樣急?”
雖說已經是三歲女孩兒的娘親,可如今她也不過二十出頭。
昏昏欲睡的美目沒得到應有的休憩,此時泛著些許的紅,鬢發微亂,別有一番韻味。
寒蟬苦著一張吃了二兩黃連的臉,“三老爺家的少爺和小姐過來了,說是要吃了晚飯再回去……”
婆家這些人裡,林詩伽最討厭的,君煙離是狀元,君臨淵是榜眼。
主子的心思,寒蟬狗腿最明白不過,此時語氣裡也盛滿了無奈。
“他們又來做什麽?”林詩伽滿臉不悅心裡清楚,這二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又不知在肚子裡謀劃了些什麽么蛾子。
君煙離雖然年紀略小,也沒許配人家,可這嘴上卻最是不饒人,姑娘家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敢講出來,從不知羞臊為何物。
當年十五歲的君臨風轎前攔人,人人都道他們二人是竹馬青梅兩小無猜,只有當時才七歲的君煙離瞪著她不大的一雙眼,捉住林詩伽的手問道:“你是給我大哥灌了什麽迷魂湯!”
她聲音中還有些許稚嫩,臉上卻是正顏厲色,她大哥可是棵好白菜,怎麽能平白無故就讓豬拱了!
二人就此結下了梁子。
林詩伽初起自以為二人之間也不過就是系了個蝴蝶結,沒成想是個結結實實的死扣,怎麽都解不開。
林詩伽緊緊皺著眉頭思量許久,對寒蟬說:“你打發小丫頭去許家飯莊把大少爺找回來,就說臨淵和煙離來了,晚上要在府上用飯。”
雖是反感二人,但這也不失為一個見縫插針和夫君見面的好機會。
寒蟬應聲出去,林詩伽又懶懶地躺在床上。
十三歲那年,看到驚為天人的君臨風時,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君家的大少奶奶。
母親早亡,她一人跟著爹爹,雖說爹對她寵愛有加,可她心裡卻總是沒有著落。她渴望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富裕強勢的夫家,一個溫柔完美的丈夫。
而君臨風,從記事起,每年能見到父親的日子屈指可數,在僅有的那些日子裡,父親除了對老太太有副笑模樣,對他和娘總是淡淡的。
林詩伽緊緊抓住君臨風的弱點,不到一個月,就順利把他搞到了手……
小丫頭到了“許心居”的時候,許非昔和君臨風正在後院陪著穆羽喝茶,艾葉艾術今兒帶了兩個狗寶兒一起過來,在院子裡的丁香樹下耍著。
“這批膏藥出來了,二位兄台先拿去張羅著賣了試試看,效果好,我們再加量做,穆羽先謝過二位。”
這些日子,穆羽和師父還有李伯,三人夜以繼日地製作膏藥,此事穆羽最為上心,一來可以增加收入,二來可以取得信任,實為兩全其美的事情。
許非昔正斜靠在窗邊,大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低頭看著樹下逗弄狗寶兒的艾葉。
艾葉最近清瘦了些許,
裙子穿在身上,也有了幾分看頭。 “哦,穆羽以後就別說這些客套話,兄弟之間,互幫互助都是理所應當的。”許非昔嘴裡說著,並沒有回頭,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面。
君臨風悄悄走過去,猛地推了他一把,眼看著他就要跌下去,又兩手用力把他扯了回來。
“君臨風,你這是要謀財害命嗎!”許非昔被嚇了一跳,一顆心止不住的狂跳。
“謀財?那玩意兒我多的是,你還是懷疑我是見色起意為好!”
看著他被嚇得那慫樣,君臨風止不住地笑。
“嘖嘖,聽聽君大少爺說的,難怪嫂子天天看著你我,她也以為我是你的斷袖之寵吧!”
近日許非昔可是聽說,對於君臨風日日睡在他這裡的行徑,林詩伽頗有微詞。
許非昔說完,就見穆羽一臉尷尬之色,君臨風則涎皮涎臉地又湊上來想惡心他。
君臨風忽然冷了臉,許非昔順著他眼光看下去,是君家的小丫頭,被小二領著,從飯莊那邊跨門而入了。
“呦呵,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斜睨君臨風一眼,許非昔幸災樂禍地說。
兩個狗寶兒見生人過來,歡喜地撲了上去,圍著丫頭打轉兒,小丫頭嫌棄地踢了踢腿,緊走幾步進了屋,通報完了以後,還頗有深意地看了許非昔一眼。
若所有絕世美男都像這兩位爺一樣要好,天下女子可都要以袖遮臉哭著投河自盡了。
差了丫頭回去,君臨風邀二人一同前往家中赴宴。
“我不去,我怕嫂子在我酒裡下毒,毒死我這個敵手!”
許非昔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林詩伽日夜對他們這對“狗男男”不能釋懷,他何苦送上門去自討沒趣。
“臨風兄,我也不去了,還帶著兩個小的,不方便。”穆羽也抱歉萬分。
本想帶兩人回去,也好吃完了飯借個由頭再出來,這下子全無指望,君臨風不由得屁股長了釘子坐立不安起來。
“行了,你就自己好好回去吃頓飯,老實地睡上一夜,你心上的草啊,也該除一除了!”正色訓斥了他一番,許非昔拿眼偷偷瞧了瞧穆羽。
這個呆頭呆腦的二傻子,腦瓜子綠了一半了,竟然全然不知!
暮夏黃昏,輕風送爽,君府主宅的正廳裡,桌前滿滿圍坐了一圈。
君煙離下午在祖母房間小憩了片刻,現在正神采飛揚地和大哥聊著。
“大哥,今兒中午在你那繡坊,看了一出好戲!”她面前放著一大碗脆皮醃糖梨,忍不住塞了一嘴。
“哦,我那裡還有入你眼的戲?誰唱的?可是你愛聽的梅花疊?”
君煙離排行最小,平時被寵得有些飛揚跋扈,可君臨風倒是很喜歡她這直來直去的性子。
“可比梅花疊要好聽多了!”說著,她朝林詩伽看去。
這一眼,看得林詩伽心裡咯噔一下,她意識到,後面的話,肯定是衝著自己來的。
“你那裡有個叫心兒的?”
君臨風點點頭。
“這心兒可不得了……”她稍稍壓地了聲音,一副神秘的樣子,看了一圈,大家都瞪著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她,連斯洛都歪著小腦袋,塞在嘴裡的肉丸子都忘了嚼。
用杓舀了兩塊糖梨,放在嘴裡慢慢嚼著,罷了又喝了幾口糖水,再又拿起了水杯想漱口,文絲竹急了:“你這壞丫頭,都等著呢,你又不說了,真是急驚風遇見慢郎中,這是故意調了我們的胃口!”
她咧了咧嘴,轉頭問林詩伽:“嫂子想聽麽?”
林詩伽本來急得差點就開口催她,現在被她一問,連忙裝作並不在意似的,臉上擠出些許笑容,“你這麽個話癆,我就是不想聽,也得聽不是,憋壞了五小姐,我拿什麽去賠!”
口是心非!
君煙離扯了下嘴角,“今日心兒被蘇歡引教訓了一番。”
“哦,還有此事?”蘇歡引三個字如同火折子,噗地點亮君臨風眼中的明燈,燃起發浪的小火苗。
哎,對了,就是這副表情,大哥你可以再浮誇一些的!
“是呀,是我親眼所見,心兒偷著剪壞了蘇歡引的工衣,被歡引丫頭幾句話就給詐了出來。難能可貴的是,蘇歡引並沒有拿了這事去告狀,大哥你還真挑了個性情純良的女子。”
君臨風嘴角泛起了笑意,全然不顧大家在場,就開始腦補起蘇歡引教訓心兒的場面來。
林詩伽看著君臨風心神蕩漾的樣子,不禁醋海翻波,波浪剛剛湧上來之時,就聽煙離又說道:“那心兒一看就是個慣於魅惑主子的,我聽說她見了大哥,就嬌滴滴地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哦……”
此時,醋浪掀天!
林詩伽這麽久掩目捕雀,自欺欺人,現在被煙離一句點破,就再也收不住了!
文絲竹看看兒媳白了的臉,往煙離嘴裡塞了塊茄汁鮑魚,“自古以來哪有丫頭不想魅惑主子的,你大哥可是‘三不惑’的人,酒色財哪個能近得了他的身!”
就知道這丫頭來了沒好事,原來是為了挑撥離間兒子兒媳而來,文絲竹怎能讓她輕易得手。
“咦,二伯母,這事兒我可不會看詐眼兒,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那繡坊裡的美人不僅貌美,還都是人精兒!二伯母你就等著哪天裙帶脫落來個腰歡喜,必定是要有新人入門了!”
文絲竹剛要再回她幾句,老太太發了話:“煙離又開始瘋癲亂語,斯洛還在,別亂拿她爹來說笑。”
君煙離隻好把一嘴的意猶未盡就著湯汁吞進肚裡。
“再過個把月就是中秋了,大團圓的日子,你們都想弄些什麽新鮮的玩意來玩兒?”
換個話茬,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大家。
君臨淵表面冷眼看著幾個女人鬥嘴,心裡卻在為小妹的一張利嘴叫好。
真他娘的痛快!
君臨風呢,自聽了小妹那一句“蘇歡引”之後,就再沒回過神來,此時兩人聽見祖母的問話,不約而同答道:“十不閑蓮花落!”君煙離白了他倆一眼:“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