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半盞謀》第37章 舌戰
  “哪裡就俗了,小妹若不喜歡,我和大哥就給你來一出伯歌季舞,可好?”

  “噗……”君煙離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別說是看了,光想想她就已經被二人的“賤”氣所傷。

  “不要……”她哀傷地拒絕。

  “娘,前段時間去江南時,詩伽的爹往府上請了幾個伎人,彈了一種叫火不思的樂器,我聽著甚好,不如讓臨風明天打聽一下,請過來給娘聽聽。”

  文絲竹小心翼翼地提議。

  “我要看催花鼓,大伯母也最喜歡,大哥一起請了來吧!”

  君煙離故意提到大伯母,是因為如果不是她提一句,君家人可能都要把她忘記了。

  君臨風的大伯君騂,二十歲娶了指腹為婚的女子梅亭鈺為妻,婚後梅亭鈺連著為他生了四個女兒,之後再無所出。

  梅亭鈺娘家做糧食生意,在二人指腹為婚之時,也是門當戶對的。

  袖底光陰,天際流雲,十幾年過後,當二人長成之時,地位卻變得異常懸殊。

  她娘家自覺配不上君家,主動提出悔婚,可君騂在見了她一面之後,卻死活不悔,非她不娶。

  據說,君騂那日在梅家芸窗見到她時,她正在撫琴。

  梅亭鈺身後的牆上掛了一副大大的圓形蘇繡水墨畫,她整個人就嵌在畫框之中,右手琴頭邊擺了一個純白的敞口大瓷花瓶,瓶中插了幾枝未經修剪的乾枝寒梅。

  她後背挺直,臻首微垂,一曲梅花三弄,悠揚而出。

  一時相遇,駐足回首,一刹相知,惺惺相惜。隻那一面,二人便相思成災。

  婚後,梅亭鈺連生四胎,皆是千金,時間久了,老太太就又為他張羅了兩房如夫人,想著能為他這一房留些香火。

  怎奈君騂卻隻對大夫人一心一意,投漆投膠,所以那兩房夫人就成了擺設,君老太太不忍心讓她們守了活寡,就給了錢讓他們和離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君騂知道,他這一房已經不受待見了,便借口去丈人家幫忙,與兄弟一揮而散,各分陌路了。

  雖說很少在老太太這裡相聚,但是君騂君駰兩家卻時常來往。

  君騅長年在外,文絲竹又自恃清高,因此二房與他們來往的甚少。

  今日君煙離提到大伯娘,更給文絲竹填了堵。

  “你祖母是想一家團圓,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來!”

  屋子裡立時飄著一股子尖酸的味道。

  “我去請!祖母,您就等著多放幾張大桌子吧!”君煙離拍著胸脯保證,為自己又給二伯母填了堵而啪啪啪鼓掌叫好。

  燭火搖曳,蟲聲低鳴,一頓飯幾人吃得都是半心半意。

  今天林詩伽沒有吩咐寒蟬去泡塵情茶,經過上次,她清醒了,就算用茶成了事,也不過就是飲鴆止渴,不能拔本塞源。

  *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

  兩日後,七月十五,中元節。

  君府大宅西跨二院卑處一隅,一間低矮的寒房坐落於此。

  這裡最初是懲罰丫頭家仆的地方,這十幾年來,老太太信佛,寬待下人,再不許私下懲戒,這裡也就荒廢了。

  馮媽伸出手,透著寬縫的房門吱嘎一聲,土炕上正在打坐的人睜開了雙眼,循聲看了過來。

  門框上簌簌落下很多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放肆地飛舞。

  炕邊有個水缸,裡面的水快見了底,炕上沒有褥子,只有一床薄被,炕角放了一個破碗,

裡面盛了半碗水。  “馮媽……”婦人開口叫了一聲。

  婦人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一開口聲音卻如泉水叮咚,年輕了十多歲。

  “娘子近日受苦了,最近府上事情多,我一整天兒地不著家,送飯就不及時,囑咐我夫連年過來,怕是他也經常忙到忘記了。”

  馮媽的男人名叫連年,自打老爺君騅一病不起,季伯全心照顧老爺之後,連年就扮演了管家的角色,忙得有時馮媽都會接連幾日瞧不見他。

  “無妨,少吃幾頓也不打緊。”那婦人竟然還微笑著說,好像全然不在乎她身處於這破敗的寒屋之中。

  拿出一包乾果和一包桃酥,馮媽給她塞到被子底下,“這些留給你,飯菜不及時,你就用這個先墊墊肚子。”

  “好。”婦人還是輕聲溫和地答應著,伸出細長的右手把被子往裡面挪了挪。

  又用左手拍拍炕沿,示意馮媽坐下。

  馮媽閉了一下眼,不忍去看。

  觸目之中,左邊衣袖之下,一片猙獰的疤痕,擰著勁兒的趴在手腕之上,而手腕之下,空空如也!

  本應該和右邊一樣美的那隻玉手,已是不見了!

  “娘子,”馮媽側身坐下,“今兒是中元節,晚上我讓連年過來給你拿點燒紙,你就在這院兒裡燒一下以寄哀思吧……”

  “東風嗚咽伴淒箏,影猶在,魂散卻無聲……”那婦人低聲念了兩句。

  馮媽心頭一陣酸楚,抬頭去看,卻見她雖然表情很是難過,眼裡卻沒有半滴淚水。

  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已經早就讓這位娘親哭幹了眼淚吧。

  無言對坐了一會兒,馮媽起身,“娘子,我是來知會一聲,過會兒夫人會來,你切記,凡事都要忍耐……”

  輕笑了一聲,婦人說:“她還是不死心,非要聽我柔聲下氣地求她一番,才能解了她心頭之恨嗎?要說恨,我豈不是比她更恨?”

  一個時辰過後,馮媽再次推開房門,屋內的婦人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布衣,頭髮也攏得整整齊齊,正端坐在炕沿上,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

  文絲竹手裡拿著白錦團扇,輕輕將落下來那纖纖綿綿的灰塵擋開,抬起蹬著金絲翠玉履的腳,邁進了房中。

  今天芊枝給她梳了一個剛學來的香螺髻,鬢邊插了玉葉金蟬簪,身著百蝶撲夏寬袖衫,青緞掐牙大坎肩,著實是雍容華貴。

  屋內的婦人見她進來,並未起身,只是輕輕一笑,“妹妹來了!”

  那年那天,桂花留晚色,簾影淡秋光,她與君騅在鬧市中相遇,就此心心相印。

  若論先來後到,她豈不是該叫文絲竹一聲妹妹麽?

  馮媽心裡一顫,再看文絲竹,嘴角眉梢都有怒火在燒。

  屋內除了那鋪炕,再沒有能坐的地方,馮媽把一片炕沿擦了又擦,扶著夫人坐下,自己抱著雙手跟在旁邊。

  “黎蘿,姐姐也好,妹妹也罷,都不是你能叫的。”

  二人三尺之隔,面對面互相看著。

  “哦,黎蘿愚昧,這又是什麽道理?”

  收拾乾淨的婦人,眉眼中全是輕視之色。

  “你以什麽身份來喊我一聲妹妹或姐姐?如夫人?細姨?小星?君家只有我一個正房當家夫人,你,連做個通房丫頭都不配!”

  今天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來打壓黎蘿,當然要撕破了臉來說!

  “哦,那夫人來看黎蘿,黎蘿就此謝過了。”

  她挪動一雙不受控制的腿,費力地給文絲竹做了個揖。粗布大裙之下,一雙精瘦的腿泛著青紫,關節全部腫大變形。

  看她寵辱不驚的樣子,文絲竹就更有氣,“啪”的一聲把扇子拍到炕上,咬著牙說:“今兒是中元節,黎蘿不哭一哭你那死去的孽障兒嗎?孩兒沒了,你還能這般苟活,我若是你,早就尋了他去了!”

  黎蘿卻笑了:“想讓我尋死……呵,自殺也是殺業,也是障,我不會讓自己這雙手染上業障,倒是夫人你,實在是容不下我,就把我殺了吧,左右你犯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多我這一次。”

  害死了她兒子,也不在乎再害死她一個吧。

  “黎蘿,看你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倒好像忘了自己霸佔別人夫君二十幾年的事情了,午夜夢回,你也能做到半夜敲門不吃驚?”文絲竹緊緊盯著黎蘿,表面強忍著,實際已是三屍暴跳,七竅生煙。

  “男女初時,春意濃,蜜意稠,我從未想過他會對我始終如一,也從未想過獨霸他一世,倒是你,你的機會不比我少,怎的就抓不住他的心,倒讓他對我越來越愛,反倒是惹你對我又妒又恨?”

  “說得好,可就算春景再媚,如今不也是蕭條索然?昔日你們擁儒人,抱稚子,不也是焦了尾巴梢子,再無子嗣?當初你們濃情蜜意,你被綁之時,老爺不也對你不管不顧?現今你身處寒屋,不還是我們一家團圓,和和睦睦?”

  文絲竹一連串說出許多,終於是解了氣。

  黎蘿平靜地看了文絲竹片刻,她不緊不慢地說:“夫人,對於我這個無用之人,留著我,就為了折磨著給自己泄憤吧?如果夫人真如你所說現今過得這麽如意,還會有心情來這裡對我百般奚落嗎?”

  馮媽心裡直打鼓,見這二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讓,連忙勸道:“夫人,她瘋瘋傻傻的,不要和她計較,莫在高聲,萬一被旁人聽到就不好了。”

  文絲竹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被黎蘿這個刁婦氣到了失態,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會兒,她對馮媽說:“老爺前天出門給我帶回來的金絲如意糕,晚上拿過來點,讓黎蘿祭一祭她那苦命的孩兒吧!”

  馮媽應是,扶著夫人出門。

  草長路窄,文絲竹仔細看著腳下,幽幽地說道:“一日縱敵,萬世之患,趕快多加些人手去打聽,定要把那小子翻出來才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