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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門閥》第646節 靈感
張越卻是沒有半分憂患意識。

 他甚至感覺到了歡欣鼓舞!

 毋庸置疑,臨淄是一個寶藏,埋藏著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充沛而勤勞的勞動資源。

 特別是,臨淄城的人民,已經適應了工坊生活,適應了手工業的環境!

 這很關鍵啊!

 為什麽後世,三哥雖然天天喊著要趕中美,但卻只能望著中修和米帝的背影望而興歎?

 是他資源不夠多嗎?

 是他人口不夠多嗎?

 是他的領土不夠多嗎?

 是他沒有人才嗎?

 都不是!

 歸根結底,三哥之所以永遠將要趕中美。

 關鍵原因,不在這些物質基礎,而在精神基礎。

 他沒有足夠的,能夠適應現代工業生產的技術人口。

 他的社會制度和傳統,也束縛和壓製著他的人民,向合格的工業人口轉變。

 而沒有足夠的合格的可以參與現代工業生產生活的人口。

 說什麽都是扯淡。

 畢竟,你無法指望一些不守規則,沒有集體合作意識,沒有太多文化,無法操作那些現代化工業機械的工人,幫你建設一個底特律或者深圳、東莞。

 而對現在的張越來說,他未來的計劃,最大的短板就是,沒有足夠多的工業人口。

 漢室人民,勤勞勇敢而智慧。

 但多數人民,從小生活在小農經濟環境下。

 一輩子所學所知的事情,不過是耕地種地而已。

 婦女們倒是善於織造,也極有創造力。

 但你怎麽說服她們的家人和丈夫,讓這些婦女進入你的工坊工作呢?

 漢家雖然民風開放,但終究是一個相對保守的封建社會。

 瓜田李下,終究很難說清楚對錯。

 而臨淄人民則不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們是未來,最好的紡織工人。

 一個人口幾近百萬的級城市裡,起碼有三十萬以上的善於織造的女性。

 這是無比寶貴的財富!

 除此之外,那些在臨淄城的商業環境中成長起來的男性,也可以從事種種工坊工作。

 他們應該,都掌握了一定的木匠、泥瓦匠甚至是鐵匠技能。

 善於使用和學習各種工匠工具、技術。

 要是能想個辦法,從臨淄那邊搞個十幾二十萬合格的手工業人口遷徙到新豐……

 張越只是想著這個前景,就忍不住的流下了哈喇子!

 但……

 當他回過頭來時,卻看到在坐的眾人,都是神色嚴肅,表情肅穆,也連忙收斂心神,表現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樣。

 沒辦法!

 在如今的漢室天下,仇商的氣氛,非常濃烈!

 無論是今文學派,還是古文學派,不管是極左的公羊學派還是極右的左傳,乃至於中間派的易經諸派,對於商人,真的是沒有什麽太多的好感。

 而統治階級內部,對於商賈的存在,只能用‘仇寇’兩個字來形容。

 對商人的態度,無論朝野,都早有共識去死吧,辣雞!

 其實,儒家在戰國時代,並不怎麽仇恨商人。

 甚至,在早期的孔子時代,儒家對商人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端木賜就是大商人,但一點也不妨礙他成為孔子的弟子,而且在孔門地位不低。

 子夏先生在河東講學的時候,白圭也曾在其門下聽講,也沒有見子夏先生不許白圭旁聽。

 孟子周遊天下的時候,也沒有怎麽去歧視商人。

 真正對商人喊打喊殺的是法家。

 從商君開始,法家的政治家就將商人視為國家不穩定的因素與社會混亂的源頭、法治敗壞的罪魁禍。

 秦始皇勒石琅琊,其上就有著‘上農除末’的字句。

 上農除末!

 除的是誰?

 當然是商賈!

 在整個秦的統治時期,商人的地位與命運,跌入低谷!

 而到了漢季,對商人的歧視,也不比秦代輕。

 高帝劉邦,甚至曾下達過讓天下商人幾乎絕跡的法令。

 他命令,所有的商人,必須列市賈肆,以五人一組接受官府的監督和管制。

 一人賣假、居奇,五人連坐。

 很顯然,這種嚴厲的打壓政策,馬上就引了西元前的經濟危機。

 沒有了商人,商品貿易就陷入停滯。

 通貨膨脹和通貨緊縮,輪番上演。

 不過幾個月,就把關中米價炒到了三千錢一石。

 所以呢,這個政策隨即就廢棄了。

 呂後以後,執政的黃老學派政治家們,親眼目睹了高帝和呂後時期,對商業打壓引的幾次經濟金融危機。

 加上黃老政治家們信奉‘不干涉人民’就是最大的善政,讓人民自由揮,就是最好的政策。

 所以呢,也對商人保持了‘不干涉’政策。

 只要不犯法,隨便他們怎麽玩!

 便形成了太宗至今上元鼎年間的漢家商業資本黃金五十年。

 那個時候的商人,真的是舒服。

 沒有重稅,沒有監管,也沒有官府的干涉。

 他們想賣什麽就賣什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湧現出了無數金融家、跨國商人。

 這些人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國家層面上!

 吳楚七國之亂的時候,長安的子錢巨賈無鹽氏,甚至敢向周亞夫放高利貸,事後還連本帶利的收回了貸款。

 馬邑之謀的獻策者,馬邑大商人聶壹甚至能見到匈奴單於,在單於庭列為座上賓!

 不過,因為太自由,太舒服了。

 所以,他們很快就忘記了秦代的教訓與漢初的事情。

 一個比一個拽!

 連素封這個概念都炒作了起來,訾產百萬、千萬、萬萬的富商們,隨著財富的增加,而一個個酷炫狂霸拽。

 他們甚至連諸侯王、列侯也不放在眼裡。

 坐擁無數資源和財富的商賈們,揮舞著黃金與鑄錢的大棒,上懟公卿,下欺人民。

 終於搞到人棄鬼厭。

 告緡令之下,破家滅族,妻離子散。

 而楊可主持告緡之事,則宣告了儒法的正式聯盟。

 儒家接受了法家的很多主張和意識形態方面的政策,換取法家全面支持儒家秉政和春秋決獄。

 於是,仇商成為了政治正確。

 張越自然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不可能撬動得了這個事情的。

 他也不打算去做這個事情。

 打壓、限制和控制商賈和資本,是所有大一統帝國必然要做的事情!

 因為,資本無國界。

 資本家,特別是金融資本家,也沒有國界。

 為了賺錢,他們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叛國或者賣國呢?

 張越想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推動生產力的繼續展。

 商賈和資本,只是為了完成這個事情的工具。

 工具,就應該好好聽話,乖乖聽令。

 做主人讓它們做的事情,絕對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張。

 誰敢生出這個念頭,就要立刻摁死他!

 故而,張越也跟著大家一起,感慨著道:“商賈之禍國殃民,實在是可恨!可憐我臨淄父老,竟受此荼毒!”

 張越感慨著就看著雋不疑,問道:“臨淄士大夫貴族,難道就放任這些蠹蟲?”

 雋不疑聽著,深感慚愧,低下頭來,道:“臨淄官員士大夫貴族,早就與之狼狽為奸了!”

 “侍中公難道沒有聽說過嗎?近二十年來,臨淄遷徙茂陵的富商,全部都是在臨淄得罪了大人物的……”

 “而那些能討好臨淄貴人,不吝重金行賄者,根本就不會上那個名單!”

 聽到這裡,張越猛然抬起頭來,一拍大腿!

 因為他找到了青徐揚三州基建資金的來源!

 臨淄城百萬人口,富商無數。

 他們積蓄的財富和資源,恐怕多到數都數不清楚!

 若能宰了他們,那豈不是?

 更妙的是,殺商賈,這在漢家和諸夏,一直就是政治正確。

 商人為富不仁,多有原罪在身,手上沾滿鮮血,每每統治者對商人下手,從來都能贏得民心、軍心和財富。

 最妙的是根本不會有人給這些人說話。

 漢季不是明清,官僚權貴和商人的聯盟沒有那麽親密。

 就算真有官商聯盟的很緊密的,也不會有傻子真的願意為了商賈賤民而和國家、民意對抗。

 那不是找死嗎?

 所以,若能找到一個借口,一個合適的理由。

 將整個臨淄大商賈全部乾掉。

 天下人和輿論界只會點讚,而不會有其他意見。

 這也是中國商人和資本的悲哀所在。

 大一統的帝國和帝國的統治者,從來不會去考慮他們的想法和態度。

 哪怕是張越這樣的穿越者,遇到問題,先想的到是宰肥羊來過年。

 而且,做這種決策時,心裡面是毫無壓力和愧疚的。

 對付商人,不像對農民,要考慮社會影響,要考慮人心。

 對商人動手,只需要思考一個問題什麽時候動手,怎麽動手?

 雋不疑卻是看著張越的樣子,驚疑的問道:“侍中公難道要?”

 張越呵呵笑著, 抿了一口茶,道:“曼倩公,難道不覺得,彼輩蠹蟲是該要得到些教訓了嗎?”

 青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臨淄城裡的富商大賈,恐怕也是居功至偉的。

 特別是那些子錢商人們,怕是貢獻良多啊!

 漢室要動青州,從官僚、地主和貴族身上,根本沒有辦法下手,一動就可能引連鎖反應。

 但對商賈下手,特別是子錢商人們下手,恐怕,就是這些家夥的主子,也會搬起板凳看戲。

 甚至,說不定還有人會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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