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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門閥》第725節 保安軍
張越看著眼前的情況,俄爾輕聲一笑,納頭輕拜:“殿下,臣聞書雲:臣不得作威,臣不得作福……殿下納賢,雖是喜事,但未得陛下許可,臣竊以為不可……”

 劉進聽著,微微一楞,旋即就回過神來,對貫長卿道:“貫先生請起……先生一片赤誠,孤知之矣,待孤稟明皇祖父,再論此事……”

 作為皇室長孫,劉進對於自家家族的那檔子破事,心裡面跟鏡子一樣敞亮。

 毛詩學派?

 只要他皇祖父活著一天,就必定不可能受用。

 非但不能入仕,反而還要重重苛責、限制、打壓!

 誰叫當年,毛詩諸生,跟著那河間獻王一起玩什麽‘經典再整理’?

 那可是君王的事業!

 所以,皇祖父當年把話說的非常明白——湯以三十裡,文王百裡,王其戒之!

 皇兄,您是要當湯武還是文王啊?

 獻王是個聰明人,回去就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終於自己作死了自己。

 故此,河間國可得存續、賞賜。

 故此,毛詩學派能在河間繼續存在。

 而不是像淮南王劉安一般,身死國滅,所編《淮南子》更是一度禁絕。

 然而,獻王的命,也就只能買到這麽個待遇了。

 再多,沒有了。

 更因為某些緣故,毛詩學派的人,是禁止出仕的!

 道理很簡單——萬一毛詩學派裡出現幾個能臣乾將,當今天子的臉往那裡擱?

 為了不讓君父難做,漢家上下大臣,都是很有默契的將毛詩學派的人攔在了官場之外。

 想到這裡,劉進就不禁感激的看了一眼張越。

 他很清楚,若非張越,自己恐怕……

 貫長卿聽著,卻是深深的俯,拜道:“臣孟浪了……”

 內心,忍不住哀嚎起來。

 此來長安,他最大的目標失落了。

 零的突破,未能成功。

 好在……

 他的弟子解延年,目前在新豐做官。

 雖然,只是一個小吏,不過兩百石而已。

 但,這卻是火種,最後的希望。

 故而,想著解延年,貫長卿就很聰明的選擇了縮頭。

 ……………………………………

 經過這麽個插曲後,博士們似乎都有些消沉,各自在劉進面前行了禮後,便回到了坐席,看上去悶悶不樂的樣子。

 張越看著這個情況,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兔死狐悲。

 也是文人的老毛病了。

 張越看著,嘴角微笑,聳了聳肩膀。

 這是他不能改變的事情。

 不過,很快,世界的變化,就會讓這些傳統文人失去力量和權力。

 說不定,現在的這些博士,就是漢室最後一批可以壟斷知識和經典解釋的學閥。

 這麽一想,張越就感覺,自己的念頭通達了一些。

 沒辦法,作為穿越者,他很不習慣目前漢室,由少數幾個人掌握知識和經典解釋權的社會。

 這讓他感覺被束縛,生活的很壓抑。

 恰在此時,演武場中一聲鼓響,胡建上前一拜,大聲請示:“吉時已至,請殿下訓示!”

 劉進站起身來,走到護欄邊,望著演武場中的將士,先是拱手長身一拜,然後道:“孤自幼習文,知武者,止戈而已……”

 “聖王之製六兵,意在禁暴誅邪!”

 “今,孤欲立軍,不敢違先王之訓,聖王之教!”

 “諸君當明知孤意,以禁暴誅邪,安社稷,佐天下、護桑梓為己任!”

 “諾!”胡建當先一拜。

 四百零三人隨後俯:“諾!”

 於是,張越上前,拜道:“請殿下賜軍旗、軍名,以定名申義!”

 劉進點點頭,道:“善!”

 “孤聞詩雲:君子萬年,保其家世,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便取君子保安之志,以新豐郡兵曲為‘保安曲’……”

 此事,其實是張越建議的。

 屬於一種惡作劇,也可以理解為對某種因果律的忌憚。

 所謂,土鱉不土,戰鬥力五。

 但現在,這個地球上,漢軍是最漂亮、威武、強力的戰爭機器。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一個土鱉些的名字。

 劉進卻是不能理解張越的惡作劇,反而覺得這個名字很好。

 保安保安,保境安民,保國安家,寓意很好嘛。

 “臣保安曲軍候毅謹受命!”張越長身一拜:“殿下千秋!”

 “殿下千秋!”

 不止是演武場中的官吏、將士,在場列侯勳臣博士,也都紛紛拜拜道。

 “請軍旗!”劉進轉身,對著身後的期門郎大聲下令。

 於是,在三名武士的協力下,一面軍旗被抬到了劉進面前。

 劉進鄭重的拿起它,交到張越手上,然後向後退一步,恭身敬拜,嚴肅的道:“有鈴曰旗,交龍為旂,軍旗者,一軍之像也,君受之,承一軍之重,不可不敬肅之!”

 “唯!末將夙興夜寐,不敢忘訓!”張越長身而拜。

 “既受旗,為一軍之將,佐五百人生死,擔國家之榮辱,君持之,不可不慎重也!”劉進再拜。

 “唯!”張越持著軍旗,單膝而拜:“末將,必為社稷效命,天子效死,殿下效忠!”

 “君既為將,率五百之士,當知武將之德!”

 “老子曰:“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卿其戒之!”

 劉進說著,便對張越再拜,又向演武場中的將士長身作揖。

 張越見著,立刻頓:“殿下教誨,末將必當銘記於心,與將士日夜宣講!”

 然後,他站起身來,將軍旗高高舉起,讓旗幟舒展開來。

 風吹動著旗幟上懸掛的鈴鐺,出清脆的聲音。

 在無數人的矚目中,一面絳色戰旗,迎風飄舞。

 以隸書所書的保安兩字,清晰可見。

 更清晰的是……

 戰旗上的圖騰——一頭黑白相間,憨態可掬的圓滾滾。

 “食鐵獸?”有人驚疑著,疑慮著。

 “當是貔貅吧……”博士們眨著眼睛,表著自己的意見:“昔者黃帝與蚩尤戰於逐鹿,便有神獸貔貅,為黃帝陷陣……”

 “那不是經常會從山上下來找竹子吃的貓熊嗎?”廣大人民群眾慧眼識珠,斬釘截鐵的說著:“俺今年夏天看見過好幾隻呢!”

 

 ;後世的國寶,哪怕是在這西元前,也是國寶。

 對統治者來說,它是神奇的食鐵獸,當今天子就曾在上林苑裡養過十來隻。

 而對學者來說,它是黃帝的神獸,是諸夏民族的寶物——貔貅。

 就是人民,也對其非常有愛,很少有人會傷害它們。

 由此可見,能賣萌才是動物的生存之道啊。

 以滾滾為保安軍的圖騰,這自然也是張越的主意。

 能賣萌,會打架,一口尖牙利爪,偏生形象可愛,人畜無害。

 再也沒有比滾滾更好的軍隊象征了。

 張越持著這面軍旗,走下觀禮席,來到演武場中。

 早有人牽來了一匹戰馬,張越持著這面軍旗,非常靈活的翻身上馬,雙腿一夾,便繞著場地策馬奔馳一圈,然後來到了演武場中的校靶處。

 “弓來!”張越大喝一聲,早就安排在此的丁緩,帶著人,將一柄工坊園製造的角弓,送到張越面前。

 張越一把接過來,拿在手裡,端詳著這柄全新設計的角弓。

 角弓,其實就是西方所稱的複合弓。

 在中國複合弓的展之旅,從春秋迄今,就是走動物、植物雙重複合材料製造的程序。

 工序複雜無比,材料要求非常講究。

 一把好弓,通常需要三年時間來製造。

 更要用到至少六種動物膠來製備,所以成本飛升。

 但好處也是非常明顯的!

 這種古老的複合弓製備技術和工藝,因其複雜、精密和講究,所以質量非常過硬,拉弓長度與弓體長度比非常高。

 這使得角弓的射程和殺傷力,遠歐6的複合弓(古典時代)。

 以張越所知,蒙古騎兵所用的角弓,最大受力可以達到一百五十斤,射程過一百步!

 在五十步距離內,能有效殺傷穿著重甲的敵人。

 不過,壞處就是因為製造這種大威力的角弓,太耗時間,太耗資源,太講技術,所以通常都需要一批技術精湛的專門製弓工匠,甚至需要一個嚴密的製弓系統來保證其質量。

 說一個笑話。

 二鴨的時候,八裡橋的蒙古騎兵,所用的騎兵弓,普遍的受力,只有二十斤。

 不足蒙古帝國時,所用的騎兵弓的七分之一……

 火器落伍,我大清還可以辯解‘騎射立國’。

 弓箭都落伍,我大清如何辯解?

 而目前的漢室,製弓技術和水平,其實比起我大清,好不到哪裡去。

 這主要是弩機的興盛,造成的影響。

 在秦以後,弓就從戰爭的主要兵器序列裡掉了出來,幾乎淪為了民用武器。

 大量的製弓工匠和人才、技術流失。

 整個少府,甚至湊不齊可以製造強弓的人才。

 好在,張越在空間裡,培育十余株杜仲樹,這些日子來,隨著不斷的培育、進化,也產出了大量的可用杜仲膠。

 總數量,大約有個七百來斤的樣子。

 而且,質量也差不多接近了後世的橡膠。

 用來製造弓箭,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以這些杜仲膠為原料,張越結合了後世的一些複合弓的技術、原理,開了一種全新的角弓。

 托桑弘羊的福,大司農為了賺錢,依然保留了關中的樓船生產能力。

 而製造船舶,需要晾乾的木材。

 其中不乏,優質的桑拓木、梓木。

 以這些優質的木材為原料,用杜仲膠來粘黏,用強勁的牛筋為弓弦,以絲包裹弓體。

 這些都不稀奇。

 真正讓這柄弓,產生了飛躍的力量,來源於數學。

 拉力、拉長與省力比之間的關系,被第一次用於設計製造角弓。

 通過不斷矯正和改正,如今,這種其貌不揚的角弓,因其設計合理、材質優秀,弓體堅固,蓄力更多。

 其弓弦的受力,最大已經可以達到四石!

 已經接近了蒙古騎兵所用的騎弓最大受力。

 但,其弓體卻更小,使用更便捷,拉滿所需的力量要求也更小。

 拿著這柄弓,張越在自己的手上套上拉弓用的扳指。

 然後將一壺箭,背到背上,便策馬向前,向靶場前進。

 在一百步距離上,猛然拉弓上弦。

 砰砰砰!

 連續拉開五箭。

 積蓄著磅礴力量的箭矢,穩穩的在張越精準的眼力和精湛的射術的配合下,接連命中箭靶。

 更緊要的是,這五箭,全部是在戰馬急奔馳的過程中射出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

 特別是軍功貴族們,在這一刻忘記了呼吸!

 神跡!

 神跡啊!

 烏孫使團,更是一片失聲。

 自詡騎射立國的引弓之民們,在真正的騎射面前,黯然失色,啞口無言。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

 每一個人的背脊,都在涼。

 若在戰場上,面對這樣的騎兵。

 泥靡很清楚,只需要兩千,就足可消滅整個烏孫的騎兵了!

 這仗沒法打了!

 他甚至想象不出,烏孫騎兵能有什麽辦法對抗這種戰術。

 因為,這種戰術,只要被使用出來,並形成規模。

 只要能保持一定的精度,那麽,這支騎兵就可以逐一點名那些在期待著近戰肉搏的烏孫騎兵。

 而比起烏孫人,顯然,久經沙場,有著豐富戰爭經驗的漢軍大將們,更加清楚眼前的這個事情意味著什麽?

 馬蹄鐵和馬鞍結合後,產生的革命性變動。

 將立刻淘汰一切舊有騎兵!

 不是說,騎兵往後不需要白刃戰了。

 白刃肉搏,肯定不會淘汰、落伍。

 但……很顯然,一支擁有了遠距離遊射和點名能力的騎兵,和一支只能傻傻的白刃肉搏的騎兵,是兩支部隊。

 前者,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

 誰敢追擊?

 誰能追擊?

 不怕被射成馬蜂窩嗎?

 這意味著, 戰爭的主動權,從此淪與敵手。

 就像當年,匈奴騎兵壓製漢軍的時候。

 是漢家步兵不如匈奴?

 還是漢家的兵甲不利?

 都不是!是匈奴騎兵佔據了先手,擁有決定在那裡打?怎麽打的能力!

 此刻,每一個漢將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我們也要玩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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