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張越就已經像發條一樣從床榻上彈了起來。
穿上衣服,拿起火折子,將油燈點亮。
滿室的書簡,讓他心裡暢快無比。
“現在,我得試試,這些儒生的書簡,是否也能讓瑾瑜木結果了……”張越心裡想著,便走到書架前,隨手拿起手邊的兩卷竹簡,打開來看了看。
卻是《春秋繁露》。
《春秋繁露》是公羊學派的奠基人,董仲舒的大作。
說是儒家經典,其實卻糅雜了陰陽家、黃老學派以及方仙道的很多東西。
講的便是大一統、天人感應。
主要是天人感應!
與其說,它是一本學術著作,不如說是一部神學和哲學典籍。
在公羊學派之中,這是僅次於《春秋》的核心經書。
西漢公羊學派,就是被這本書帶偏了。
但按照張越回溯的記憶裡,那個老教授所言,這卻也是董仲舒和西漢公羊學派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因為……
皇權太恐怖了!
不想辦法給皇權套個枷鎖,怎麽行?
只是……
公羊學派想把皇帝關進籠子裡,結果最終,在籠子裡待著的是他們自己。
但無所謂。
張越想要的,只是這書上存留的它的主人投注其上的一些東西。
肥料嘛,你還管它是國產的還是進口的?
拿著這兩卷竹簡看了看,張越就閉上眼睛,在心裡找到那塊石頭,進入空間。
空間的景色依舊如故。
腳底下,那兩顆大小不一的玉果,靜靜的躺在褐色的土壤上。
張越彎腰撿起它們,走到那幾十株茁壯成長的粟苗面前,想了想,他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刀,輕輕的挖出十五株粟苗,將它們轉移到大約十步遠的地方,重新栽培下去。
這樣做,是為了做對照。
他已經決定,這十五株將不再使用玉果來催生。
以此來看看,用過玉果的粟苗與沒用玉果的粟苗,最終會發生什麽樣的情況。
這也是比較科學的做法。
將這個事情做完,他就將手裡的那兩個玉果中,最小的那個埋進原來的粟苗地中。
奇跡再次發生,玉果剛剛埋進地裡,粟苗們就快速的變化起來。
葉片漸漸粗大,莖乾以可見的速度長出一點點細毛。
可能是因為玉果太小,整個過程,不過兩秒鍾就結束了。
粟苗們現在大約有差不多三寸高了,葉子也有了七八片,莖乾粗大,比張越在外界看到的粟田裡的粟苗都要大了。
張越蹲著身子,仔細觀察了這些粟苗一陣,然後撓撓頭,道:“看來,有時間我得去找找農家的書來看看,學習如何管理和照料莊稼了……”
他發現,自己似乎好像一點也不懂農業。
沒辦法,後世的他,連地都沒有下過。
除了水稻,連麥子估計也不認識。
如何懂種田?
好在有空間在,照料的事情,基本不需要他操心。
但管理和控制,還是很有必要的。
捏著手裡剩下的那枚感冒藥膠囊大小的玉果,張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將之埋下去。
這枚玉果剛埋到土壤裡不過一秒鍾,劇變立刻開始。
粟苗們立刻瘋長,莖葉持續壯大,很快就長出了粗節,莖稈在眨眼的功夫就猛然竄到了一尺高。
葉片變成了條狀,呈披針形,主乾上生長出一朵朵圓錐形的小花蕾。 這已經是六月到七月的粟苗才有的形態了!
張越深深的出了一口氣,欣喜的道:“這樣的話,再來一粒玉果,豈不是今天就能有粟米收獲了?”
換句話說,只要有足夠多的玉果,他就可以一天繁育好幾批次的粟米。
哪怕空間沒有改進和改良的效果,僅此一項優勢,他就可以靠篩選就選出最優良的粟米種。
只是……
“種植面積擴大後,玉果的需求量肯定也會增加!”他歎了口氣。
一粒感冒藥大小的玉果,可以讓這二三十株粟苗在瞬息之間走完兩三個月的生長歷程。
但攤到一千株、一萬株粟苗身上呢?
能有多少效果?
張越不得而知。
況且,他也不可能有那麽大精力伺候這麽多粟苗。
所以,空間的培育主要還是小而精。
先集中精力,選育出一種高產的粟米種子,再將之移栽到外界,看看它的下一代的產量。
這樣想著,張越就站起身來。
然後走向那座小山丘。
一刻鍾後,他就來到了瑾瑜木們的面前。
一共七株瑾瑜木,有兩株已經進入了‘冷卻期’,它們回到了幼苗狀態。
哪怕已經過了好幾天,但那第一株瑾瑜木卻依舊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怎麽讓它們可以快速成長呢?”張越在心裡想著:“玉果能不能也對它們起作用?”
可惜沒有人能回應他, 暫時也沒有試驗的條件。
將這個疑問先壓下去,張越拿著手裡的兩卷《春秋繁露》走到一株耷拉著葉子,似乎無精打采的瑾瑜木身前。
“這次,我應該回溯什麽?”張越在心裡尋思了一會,便做出了決定。
如今,他已經初步解決了麻煩。
哪怕是公孫氏,估計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找他的麻煩了。
唯一的擔心,就是姓江的那個紈絝子。
而若要摒除這個麻煩。
最好的辦法,就是抓到對方的小辮子和痛腳。
只是,張越隱約記得,史書上,有關江充的資料少之又少。
這個趙國來的酷吏的信息幾乎寥寥無幾。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找到一個可以讓他投鼠忌器,不敢對自己下手的東西。
什麽東西,是現在最好的依憑?
看著手上拿著的竹簡,張越笑了起來:“當然是紙咯!”
紙,是革命性的造物,它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利器。
穿越至此,若有可能,誰都會將之帶到世界。
只是,一般的人,大約都只是記得需要將絲麻等物攪拌,才能製造出紙張。
但具體怎麽做,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了。
哪怕很多人都曾經看過,或者聽人說過如何造紙。
但,有了回溯記憶這個大殺器,張越卻是可以輕松從自己過去閱讀的資料與信息之中,將造紙術整出來。
這樣想著,張越便將手裡的兩卷竹簡,放到了瑾瑜木身下,然後盤膝坐下來,靜待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