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賽菲羅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瞬的呆滯，但發生的一切又多多少少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故而很快便又掩蓋了過去。

　她長歎一口氣，終於轉來正臉，雙臂交疊在胸口，嘴角帶笑，但眼裡卻並沒有微笑的意味:“朱長老怎就肯定，你師兄他就一定會不願意?興許他只是因為不放心你們才拒絕我呢?”

　這下反而是莫文當真笑了起來:“陛下，你未免太小看我們和師兄的默契了。他如果當真有意，你又何必不許我們去見他?”

　莫文一語道破天機，讓賽菲羅精心準備的堡壘瞬間損毀大半。賽菲羅面上劃過幾分不悅，可克制地很好，緊緊攥住拳頭一瞬後，她壓低聲音喃喃道。

　“我真的心悅孫先生。”

　她說的由衷而卑微，甚至帶了幾分悲傷。可這樣的示弱看在莫文眼裡，卻忽然激起了莫名的憤怒，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回應的話語已脫口而出:“那又如何?所以我師兄就一定要成親?”

　停頓幾秒，似乎是察覺到話裡的敵意太過鋒利明顯，莫文再開口時態度軟了幾分:“抱歉，陛下。只是我覺得，你的感情不應該成為逼迫人的理由，還希望你別強人所難。”

　賽菲羅緊緊攥住拳頭，略有些不甘地反駁著:“為什麽你們就肯定我留下他便不好?哪怕只是想想他能得到的一切呢?我的容貌難道配不上他嗎?一整個國家的榮華富貴，難道不比辛苦地奔波更讓人覺得舒適嗎?何況你又怎麽知道，孫先生留下來後不會喜歡我呢?”

　“抱歉，我就是知道！”聽著賽菲羅的質問，莫文原本壓製住的怒火忽然再度爆發出來，他低吼道，“不準用這些膚淺的理由去揣度我師兄！”

　“美貌總有一天會衰老，再繁榮的事情做也會有覆滅的一天。何況對於我師兄而言，美色權利和財富，通通不會是動搖他的內心！”

　她是孫悟空，她不是普通人！曾經，天界的妥協沒有動搖過她桀驁的心態;殘酷的刑法沒有壓低過她高傲的頭顱。如今，花果山的自由自在和路途的困苦危險也沒有讓她放棄過履行自己的承諾。

　這個賽菲羅，又憑什麽，覺得她可以動搖悟空的內心?

　不可能！

　意外的激動連莫文自己都控制不住，在賽菲羅的驚愕中，他厲聲道:“師兄不會喜歡你！他答應過我們他一定會跟著我們抵達西天。他絕對，不會食言！”

　莫文激動的神情讓賽菲羅嚇了一跳，她呆呆的看著面前的莫文，如同看到了一隻立起尖刺的刺蝟。只是他遠比刺蝟還富有攻擊性，仿佛那些刺上都淬滿了劇毒，稍不留神就會取你性命。

　賽菲羅詫異了，她完全沒有想過，莫文的態度會比預想中更加偏激而不可測。他的憤怒，他的激動，他的固執，簡直和悟空如出一轍。

　和悟空如出一轍……

　賽菲羅忽然愣住了。

　是了，如果真的是兄弟，何至於激動氣憤於此?莫文的模樣與其說是不想悟空留下，倒不如說是完全無法接受悟空留下。他的理由僅僅是自己的臆測，卻完全摻入了主觀的偏見。賽菲羅看懂了，讓他接受悟空會喜歡自己並留下來的現實，足以讓他整個人都崩潰掉。

　而且，從此時莫文的眼裡，她分明看到了面對敵人的狠厲和戒備。

　為什麽，他像是要把自己當做了敵人?

　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情緒?

　賽菲羅呆呆地看著莫文，恍惚間，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湧現在了腦海中。

　難道說，眼前的家夥對孫悟空……

　賽菲羅驚愕地捂住了嘴巴，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神情讓莫文有些猝不及防。

　“嗯?你怎麽了?”

　賽菲羅並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奇怪地使勁搖頭。

　不對，不可能！他們都是男人啊?

　可是，在西梁國，兩個女人間產生感情的事，也並非沒有。

　所以男人間也可能嗎?

　緊緊攥住雙拳，賽菲羅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突然，她沒有來由地轉身離去，直剩下莫文待在了原地。

　“嗯?喂！陛下，你去哪兒?喂！”

　嘈雜的聲音被拋在了腦後，賽菲羅狂奔著跑向悟空待的房間的方向。

　她要親自搞清楚！

　——————

　悟空站起身來，在房內來回踱步。一來，觀察這裡的環境，二來，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現在的情況該如何處理。

　之前她就打量過這間屋子。王宮中的房屋，自然都是非常寬敞的，這一間也不例外。不過，這一間屋子，和宮中的其他房間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樣。悟空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只是本能地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當然，這是自己剛醒來時候的發現。現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她在這間房間裡找到了一些特別之處。這是一間臥房，但是和君王的寢宮相比，這間臥房的規格沒有那麽龐大，卻也十分寬闊。從床榻到書案，從書櫃上擺滿的各類典籍到書案上擺放的筆墨紙硯，包括這整間屋子，都透露著一股經歷了歲月沉澱的沉穩氣息。這樣的環境，讓人很難不能靜下心來。

　這房間相比是有相當長久的歷史了。悟空如是想著，十分篤定自己的猜測。她緩步來到書櫃面前，抬起頭，目光瀏覽過架上的一排排整齊擺放的書籍。有些是比較新，有些則是被翻得起了毛邊， 放在桌上都像是一朵微微綻開的花，有的書籍的紙張甚至都已經泛黃，而且有些發脆，經不起隨意的翻動，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會被損壞。

　悟空小心翼翼地翻閱著書架上的這些書籍。不同的書中都用不同國家的文字書寫著不同的內容，她甚至還看到了幾本從中原流傳出去的典籍。大致翻閱了一些書籍之後，悟空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本一本放到原位。就在最後一本重新回到書架上的刹那，悟空發現了一本有些特殊的書籍。

　她輕輕地用指尖將那本書從書本之間勾出來。拿在手中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一本書，因為封面上沒有寫任何書名。仔細看看，與其說是書本，不如說是一本手記。

　這會是誰留下來的呢?帶著這樣的疑惑，悟空打算把它翻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麽樣的內容。

　“吱呀——”

　房門被人推開的動靜在寂靜的夜色之中分外明顯。悟空立刻回頭，在看清進屋的人之後她才放下了先前條件反射產生的警惕，但也沒法繼續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