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光襲來之時，悟空霎時繃緊神經，從腰間抽出劍，身體迅速轉動，長劍劃過漂亮的弧線，和另一把碰撞在一起，編織成耀眼的圖案。

　偷襲者後撤幾步，悟空這才看清他是一個完全蒙面的黑衣人，不僅如此，從四面八方突然又聚集來三四位，各個握緊寶劍，眼底殺氣橫溢。

　悟空撐著莫文，弓起後背，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

　“你們是什麽人?”

　來者無言，只有手上的武器做了回答。

　悟空攔下領頭人的進攻，那力道當真可怕，踉踉蹌蹌退後幾步，另外幾人緊跟著猛撲上來。抱緊莫文的悟空騰不開身子，一時陷入劣勢。雖然不知這些人的來歷，但悟空卻也緊張的意識到，這些人的目的就是他們兩人的性命。

　難道這大火也是他們所為?

　黑衣人揮劍又上，與悟空手裡的佩劍來回撞擊，構成鏗鏘有致的樂章。黑衣人訓練有素，進攻有條不紊，一波一波呈車輪式攻擊。悟空剛經歷過作戰與奔跑，又把莫文從石堆裡挖出來，體力漸漸不支。有一個躲閃動作慢了半拍，胸口被劍刃狠狠劃過。

　悟空小退幾步，想要捂住傷口，卻發現自己兩手都騰不出空子。熱浪灌進傷口疼得他五官擰緊。腥紅液體沿著傷口往周圍蔓延，有一些還慢慢滴在了地面上。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雖然明知不會結果，悟空仍止不住喝問。黑衣人互相對視幾眼，終於一起出手，數把長劍同時向悟空刺去。

　悟空握緊劍柄，卯足最後一點力氣抵擋，突然腕部一疼，原來是其中一個黑衣人踢向他的手腕，佩劍在經脈顫抖中脫落。與此同時，一把長劍貫穿了悟空的心臟，發出捅進肉體的“噗”聲。

　悟空吐出一大口血，被刺穿的疼痛還沒有結束，持劍的黑衣人又將長劍從他胸口抽出。鮮血殷紅，從心臟那裡一股股噴湧出來，濺在進攻者頭上，而他們卻連眼睛都沒有一絲眨動。

　脫力的悟空身體往後倒去，眼前的事物變得愈加模糊，大腦也感覺越來越重。身體撞擊在地面上的不適幾乎無法察覺，死亡像黑幕，一點點將他全身吞噬。

　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紅光，頭頂那隻木梁終於不堪重負，渾身通紅地砸了下來。

　眼前兩人被火焰吞噬，黑衣人們甩掉染在劍上的鮮血，一眨眼消失在了後院中。

　一時間，小鎮上各個地方都傳來慘烈的呐喊。求饒、痛呼，那些黑衣人如同鬼魅穿梭在火海之中，手中利刃早已不知取走多少人的性命。鮮血染紅小道，逐漸匯成血海。木屋倒塌崩裂的劈啪聲，為這恐怖的樂曲助興，奏響死亡與絕望的高潮。

　在這片人間地獄的哀鴻遍野中，沒有人注意到城鎮上空那一抹足以和夜幕融為一體的藍黑色。她的背後是靜默安詳的星空，面前卻是滾滾燃燒，烈焰與黑暗並存的火海。

　她很漂亮，但背後卻拖著一雙巨大的蝶翼，絢麗漂亮的花紋就連最精湛的畫師也臨摹不出它一絲一毫的驚豔。可是，此時那些純淨如海的藍色邊緣，開始被鮮紅浸染。

　看著鎮上躺下的屍體越來越多，看著那些無頭蒼蠅般最狼狽最瘋狂的奔跑，看著那些慘死之人眼中說不盡的不甘和恐懼，這隻漂亮的蝴蝶發出了心滿意足的歡笑:“真是一場噩夢啊，不是嗎?”

　似乎是為了響應她，鎮中又喧騰起一陣慘叫。蝴蝶的笑容慢慢變成冷漠和殘忍。

　“可是，這怎麽夠呢?”蝴蝶揮動翅膀，火光照亮空中飛舞的無數粉末，它們細無疏漏，灑遍小鎮每一個角落。

　“好好睡一覺吧，等再次醒來，一切都結束了……”蝴蝶的聲音溫柔無比，好似母親哄睡孩兒，可下一秒，這份溫柔蕩然無存，變得寒冷殘酷，“然後，你們就來重複這場噩夢吧，永遠永遠都別想出去。你們，就在這沒有盡頭的噩夢裡直到死吧！”

　烏雲遮住群星，烈火在她腳下繼續燃燒，仿佛永遠都無法熄滅。

　————

　當遠方層層疊起的山巒中央探出太陽的輪廓，小鎮上的居民就開始忙碌。嬉鬧聲把莫文從被褥裡喚醒。

　對著透光窗戶眨眨眼睛，莫文打著哈欠起身，掀起被子打算下床更衣。雙腳落地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身體骨架碎裂般的疼，整個皮膚上都跳動著熱浪，一抹額頭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連被褥都打濕透了。

　奇怪，做噩夢了嗎?可是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莫文甩甩頭，更衣完畢後，去院子的深井裡打水洗漱，清涼的井水很快喚醒他的一整天的熱情。

　莫文推開茶樓的窗戶，貪婪地吸一口新鮮空氣，使勁伸了個懶腰。他清點一遍茶樓裡的東西後，就開了樓門，等說書的敖烈來。

　他轉頭準備茶水，紫砂壺裡的水才剛剛煮沸，他就聽到門口傳來詢問聲。

　“你好，請問有水嗎?”

　“孫悟空，你這禍害怎麽又來我這裡蹭水了?”莫文笑罵著轉頭，看到來者時笑容卻僵硬了一下，他是個普通打扮的男子——不是悟空。

　“悟空?”棕衣男子一挑眉，哈哈笑起來，“店長，我的名字不是悟空哦。”

　“抱、抱歉，我以為是我朋友……”意識到自己認錯人的莫文連連道歉，內心卻泛起一絲疑惑，明明從聲音就能聽出來，為何他剛剛幾乎沒過腦子就認為來人是悟空?而且看到這幅面孔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好像這個人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違背所有的常理。難道不應該是悟空嗎?

　不對，他為什麽就覺得來的一定是悟空?莫文頭疼的揉揉太陽穴。難道是有些日子沒見他，有些想念了?

　莫文怎麽也想不通，一早上的好心情都弄得心煩意亂。棕衣男子看出他有什麽不對勁，探頭問道:“老板，怎麽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啊，沒有沒有。”莫文慌忙擺擺手，“不過，水才剛剛煮好，還沒有放茶葉，客官要不要等一等?”

　“哦，那算了，等一小會兒我再來好了，正好聽書。”棕衣男子也不氣，五官標致的臉上浮現起微笑，轉身離開了店門。

　“客官慢走。”莫文送走這位「不速之客」，繼續埋頭篩茶。

　男子剛走，門口又傳來一陣招呼，這次終於是莫文熟悉的那個聲音了。

　“喂，朱老弟，有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