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慢慢走到虎兒身邊，莫文觀察到他好奇的目光更加濃鬱，雖然藏在爸爸媽媽的身後，可仍忍不住探頭打量他。

　奇怪，怎麽突然一副自己好像變了樣貌的模樣?莫文摸摸下巴，蹲下身輕聲問道:“虎兒，是不是大哥哥身上有什麽我沒注意到的東西?”

　“恩?”虎兒眨眨眼睛，害羞地搖搖頭，“不、不是的。”

　“那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奇地看著我啊?之前不還特別黏大哥哥的麽?”莫文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虎兒的頭，玩笑道。

　“這個……這個……”誰知虎兒忽然低頭對戳自己的食指，眼神不斷向父母瞟去，像是尋求幫助，待莫文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時，只聽他好像鼓足了勇氣，發問道:“大哥哥，你真的不喜歡女孩子嗎?”

　“什麽?”莫文揉動虎兒頭髮的手僵硬下來。怎麽突然蹦出來這麽個問題?

　“大哥哥，你不喜歡女孩子……難道說，你喜歡男孩子嗎?可是男孩子喜歡男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誒。”

　“停停停，停一下！”莫文飛快擺手示意虎兒暫停，滿頭冷汗，無奈道:“不是，你為什麽說我不喜歡女孩子?”

　“那個大哥哥說的啊?”虎兒一歪頭，指著那邊還和悟淨交談的悟空。後者感覺到幾束目光投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轉過來後發現虎兒向莫文指著自己，突然意識到什麽，空咽一口。

　等一下，難道說……

　“他??”莫文也指著悟空，回頭看著虎兒滿臉不可思議。緊接著目光在悟空和虎兒只見遊離。

　最終，他忍不住爆發出一聲怒吼:“師兄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亂說什麽玩意兒啊?”

　“額，這個，這個……”悟空心虛地撓撓後腦杓，一邊還刮著自己的臉頰，偏過頭來不敢直視莫文的目光。

　虎兒爸爸有些尷尬地拍拍莫文的肩膀。“其實，是這樣的。這位小兄弟，虎兒並不是男孩子，而是我們的女兒啦。”隨後，他在莫文和悟空等人當時一樣驚異的目光種補充道，“你離開之後，小女童言無忌，說覺得小兄弟你很好看，要長大嫁給你?”

　“啊?”莫文本能跳起來捂著嘴巴，臉頰不著痕跡掠過一絲害羞。

　“都是童言無忌，小兄弟莫要緊張當真……”虎兒爸爸見狀急忙衝莫文笑著解釋，但笑容裡明顯也有些尷尬，他留意一眼旁邊的悟空，小心道，“只是當時，這位小兄弟給我女兒說，你不喜歡女孩子，是不會接受我女兒的……”

　莫文身體定在原地很久。

　過了半晌，他猛然轉過身，把正打算從正門溜掉的悟空一聲叫在了原地:“師！兄！”

　“啊哈哈哈……”悟空賠笑著一點點轉過身子，飛快摩挲著雙手打哈哈，“說來敖烈一直都沒吃東西呢，我得給帶他找草根去。莫文你們慢慢聊，慢慢聊。”

　“等一下，站住！你先把話說清楚喂！”

　然而悟空已經一溜煙從房間裡逃了出來，抓起敖烈的韁繩就是一段衝刺，莫文追在她後面打開大門時，她早已竄出很遠了。

　望著悟空遠去的背影，莫文長歎一口氣，扶著自己的額頭，百般無奈。

　悟空牽著敖烈一路奔入深山裡好一陣子，才終於停下來。她回頭查看一下情況後，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

　敖烈瞥一眼她緊張的模樣，微微勾起嘴角調侃:“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麽慫的樣子。”

　“去去去，少來打趣我，好好吃你的草。”悟空頭也不轉就伸手推了推敖烈的脖子，沒好氣道。

　敖烈卻翻了個白眼，吐舌道:“你幫我找，我吃什麽草啊?”

　悟空回頭瞪了一眼他，但也還是蹲下身掃開地面上的雪水，開始幫敖烈找藏在下面的草根。

　看著悟空的背影，敖烈囁嚅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其實，你們之前的對話我在外面也都能聽到的。包括虎兒爸爸說你亂講莫文不喜歡女孩子的事。”

　悟空仍背對著敖烈，從鼻子裡敷衍地嗯了一聲。

　“說起來，按理來講，虎兒這麽童言無忌的話，她爸爸那樣回答就已經夠了，你何必說出這麽句話來刺激呢?”

　悟空終於不再繼續手上的動作，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緊樹乾，合上眼睛道:“說了啊，就是腦子一熱開的玩笑。”

　“但這玩笑真的既無必要又很過分，完全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風啊?”敖烈談下腦袋，上下打探著悟空的神情，“雖然你又頑皮又無賴，可開玩笑這件事向來是有分寸的。”

　悟空似乎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她抓起自己手邊的一團雪便扔向敖烈戲謔的馬臉。“不知道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讓莫文留在這兒，所以讓虎兒的心思斷得徹底一點，不行嗎?本來我們就是過路人吧?要是虎兒不死心，因為稍微有點苗頭就等上莫文一輩子，我們豈不是罪人了?”

　敖烈聽了悟空的辯解卻笑著搖搖頭:“這理由……有點牽強啊?”

　“那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麽理由啊?倒是說出來讓我聽聽?”悟空真的有些生氣，站起身雙手掐腰，怒氣衝衝地對著敖烈，“一句玩笑的事情，你們至於這麽斤斤計較麽?”

　望著悟空煩躁氣惱的模樣，敖烈卻沒再出聲，那抹調侃的笑容也漸漸消散，他靜靜地盯著悟空， 像是清官在審判一位藏有謊言的罪犯。他的目光犀利而直白，帶著審視的意味，還有一絲絲無奈的心疼。

　就好像智者看破愚者的錯誤，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愚者固執地反駁一般。

　悟空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但奇怪地是，她發不出任何一句話去斥責敖烈的眼神。她莫名地害怕，敖烈會流露這樣的意味，總讓她有他當真懂得的預感。那個她自己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的理由，也許，敖烈真的知道。

　可不知為什麽，她不想聽到敖烈說出來。

　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以敖烈的歎息告終。就在悟空松口氣，以為敖烈妥協而不會再追問的時候，他忽然抬起頭，直面自己的雙眼。

　“孫悟空，你是喜歡朱莫文吧?”

　直到這句話在悟空的腦海中重複響起五次，她才徹底聽明白。一瞬間，她整個人仿佛驚弓之鳥，騰地跳上空中，全副武裝。

　她高聲驚呼:“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