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怪仿佛被揭開了最不願直視的傷疤，他的瞳孔收緊又放大，粗重的呼吸越發紊亂急促，突然間，他發瘋一樣想要衝到莫文面前。

　“你閉嘴！你閉嘴！你是在胡說，胡說！”

　那一刹，他如同抑製許久的惡獸，被壓上最後一根稻草，無法克制的爆發，癲狂一樣的散發出無差別的敵意，毫無理性與邏輯的咒罵著一切。

　“我只是在陪丹青！我陪著他又有什麽錯誤?難道你還要責怪生病的人耗費了醫生和藥材嗎！丹青死還不是因為你們這樣自私家夥的冷漠?”

　他仍在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莫文卻只是看著他搖頭歎氣，站起身不再理睬。

　“無知，幼稚。”這是他最後說出的兩句評價。

　太上老君待莫文放棄和獨角怪的理論，清清嗓子，望了地上發瘋的獨角怪一眼。“孽畜，方才你提到，你用我這金剛琢去取家當，還奪了諸位的寶貝。可我隻記得，金剛琢只能防身，從不能有吸取什麽東西的用處。這是怎麽回事?”

　獨角怪被太上老君的發問引走注意力，癲狂的情緒多少緩和一些，可過了幾瞬，他忽然詭異地笑起來:“嘻嘻，你想知道嗎?可惜，我不會告訴你的！”

　太上老君輕輕皺眉:“是有人幫了你麽?”他說著拿出了金剛琢，手心感受了一下上面力量的暗流，“我能感覺得到，這上面有一部分的氣息，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說，那個人是誰?”

　“呵呵呵呵……”獨角怪眯起眼睛，陰笑不減。突然之間，他的身體起了什麽變化，一股黑煙憑空而生，將他整個身體完全包裹起來，胸口處隱隱有一團幽光閃爍，成了黑煙中唯一的光亮。

　莫文見狀瞪大眼睛，那胸口的東西他見過。是每個妖精的精元，某種程度上，便是他們的心臟。

　這家夥想自毀精元?

　“等等，你做什麽！”

　太上老君也意識到什麽，急忙上前阻攔。

　可惜還是遲了，黑煙忽然迸發出來，震走了上前補救的幾人。待光芒散去，躺在地上的，便只剩下了一隻青黑色的牛，它哞哞嗷叫不停，奮力想要掙扎出繩索。

　太上老君錯愕地盯著獨角怪，半晌才顫巍巍道:“這孽畜，這孽畜……”

　“他居然，自斷了所有修為，變回最初普通的青牛模樣。”反應過來的悟空也被獨角怪瘋狂的舉措震住。

　散掉精元的修為，對妖怪來說堪比返璞歸真，由如今的人形肉身，回歸到最初的模樣，失去所有成形後的智慧、見識與記憶。並且，一旦自毀精元，從今往後，再無重修的可能。

　太上老君癱坐在地上，額前冷冷冒汗。這獨角怪怎會決然到如此地步?就為了不說出那個背後相助的人麽！

　他輕輕揉動一下太陽穴，望著地上那隻再也不懂得任何人話和事理的青牛，頹然長歎。

　罷了，反正手裡還有這個被改造的金剛琢，帶回去研究一下，興許還會有結果。不過得先把所有人的武器都送還才行。

　“大聖，這孽畜自毀精元，已如平常的牲口那般，再不懂人事種種。看在這個分上，將他交由我處置吧，你和其他諸位的武器，我這就奉還。”

　悟空看看太上老君又看看地上的獨角怪，半晌聳聳肩，無奈道:“如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只可惜看樣子，幫了獨角怪的家夥是問不出來了。真不知是什麽家夥，腦子抽了才要幫這樣的家夥嗎?”

　“此事大聖便不用操心了，金剛琢還在，本仙回去後自然會稟告玉帝調查。”太上老君說著，握緊金剛琢，嘗試動用心念，驚喜地發現真的可以操縱金剛琢將先前吞食的武器盡數吐出來。

　“大聖，你取回武器，快些回去繼續保護你師父吧。”

　————

　“師父——”悟空火急火燎推開屋門便衝了進去，把房間裡的虎兒父母都嚇了一跳。

　“悟空，你回來了?還有……莫文！”玄奘先是驚訝一下，待看到莫文後，這份驚訝變成了驚喜，他慌忙衝過去仔細查看，“太好了，你也回來了！可擔心死為師了。”

　“抱歉師父，讓你為我擔心了。”莫文滿臉歉意，余光無意瞥見床上的悟淨，看到他裹得厚厚的雙腿，心底咯噔一聲。

　“二師兄！”悟淨勉強坐起身子，探出手隔空向莫文的方向抓取幾下。

　莫文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坐在了床旁查看。“悟淨，你的腿怎麽樣了?”

　“還好，只是被那些木頭壓傷了，調養調養就沒問題啦。”悟空說著也湊上前，按著悟淨的腦袋瓜揉了揉，“放心吧，這小家夥好歹也是個神仙，比一般人恢復能力快多了。”

　“啊啊，大師兄！我的頭髮讓你揉亂了啦！”悟淨抗議著揮舞起爪子，費了半天功夫才抓住悟空肆虐的手，抬眼擔憂道，“對了，大師兄，那你的金箍棒找回來了嗎?”

　悟空調皮一笑，伸手從耳朵裡掏出一件東西，遞到悟淨面前。“你說呢?”

　繡花針大小的金箍棒正躺在她手心裡。

　“哇！太好了！”悟淨忍不住一把抱住悟空歡喜著，“大師兄果然厲害，又把武器奪了回來，還救回了二師兄！”

　“那是，也不看看你大師兄是誰啊，嘿嘿嘿。”

　“你啊，才誇幾句，尾巴都恨不得翹上天了。”一旁的莫文笑著搖搖頭，語氣中有玩笑般的嫌棄和些微的驕縱，聲音很軟而柔。

　注視師徒幾人喜悅的虎兒父母，神情複雜地對視一眼。

　“你就不能不拆我的台嗎?”悟空衝他翻了個白眼，“好吧好吧，我承認。我也是因為查到了他其實是太上老君宮裡流出來的家夥，才最終製服他的。”

　“太上老君?”

　“對，他本來是太上老君的青牛，偷偷跟著看護他的仙童跑到了人界。他用來奪去我金箍棒的金剛琢，也是從老君那兒偷的。只不過老君說金剛琢原本不能吸走兵器，判斷那金剛琢是被人改造了。”悟空說著搖頭歎氣，“可惜他還沒問清楚，獨角怪忽然自散修為變回了什麽都不懂的畜生。”

　悟淨聽得一愣一愣， 末了忍不住捂住嘴巴:“居然還有這種事?”

　“那可不是。不過，老君說這件事他會處理，我看武器回來了，莫文也沒事，所以索性就依了老君的意思，不再計較了。”

　“原來是這樣。”悟淨了然地點點頭，末了忽然鼓起腮幫子，“話說這老君好討厭啊?之前的金角銀角就是從他宮裡溜出來的，怎麽現在又多了隻青牛?”

　“你也這麽覺得啊?我當時也狠狠批評老君了一頓呢！”

　“師兄你知道嗎，其實老君現在腦子真的是越來越不好使了，上次……”

　這邊，悟淨和悟空突然滔滔不絕的發泄起對太上老君的抱怨，莫文無奈扶額，轉過頭來不想繼續聽。

　這一轉頭，他忽然看到虎兒怯生生藏在了父母挨著的桌子後面，小心翼翼觀察著自己，意識到他的視線後，慌忙又躲了回去。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