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玄奘略微愣了一下，不確定道:“施主，你的意思是，塌方?”

　男人點點頭:“以凡胎肉體想跨過去，難。”

　一行人因此消息面露幾分愁色，悟空望了一眼隊伍中的幾人，轉回頭問道:“先生，那塌方有多嚴重，面積多少，真的走不了嗎?”

　“發生滑坡塌方的不止一處，而且都是陸陸續續的。前面的路上有不少我們村栽的果樹，最早幾天有一兩個年輕大膽的，想過去查看一下果樹，誰知道半路直接讓從天而降的雪包大石頭砸了腦袋，好在是沒死啊！”一提到這裡，男人語氣便戲謔不已，眼睛緊緊眯成一條線，仿佛是可以預想到那份疼痛一般。

　“如果你們去的話，保不準半路就會有雪崩啊，頭頂落石啊，或是腳底突然陷進去什麽……諸位啊，聽我句勸，稍等兩天，這雪停了你們再前進吧。”

　玄奘立刻回絕了這一提議:“那怎麽成?怎能一直打攪你們，這太失禮了。”他頓了頓，環視房屋一圈，長歎一口氣，“貧僧能看出來，施主和貴村並不富裕，前些日子又發生妖怪劫走一整家家當的事情，本就捉襟見肘，我們要是留下來的話……”

　一開始玄奘反對之時，男人張張嘴似乎是想堅持，可聽了余下話語，又頗為為難地緩緩合上。一方面為玄奘的善解人意欣慰，一方面又因被點境而有些窘迫。

　玄奘望了一眼糾結中的男人，心知他內心現實與友善的糾結，自然也不好意思讓他失望。思忖片刻，玄奘伸手拽了一下悟空的袖口:“要不這樣吧，悟空，你和悟淨先往前面去查看一下。待情況匯報完以後，咱們再商量對策。”

　“沒問題！”悟空爽口答應，扶著桌沿就要站起。

　忽然身旁緊跟著站起來一人，竟是莫文。在悟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莫文一把按回了座位上。

　“師父，我和悟淨去吧。”

　悟空立刻瞪大了眼睛:“什麽?你?”

　迎著悟空疑惑的目光，莫文淺淺一笑:“從上次那個城市裡出來，差不多又是一路上你各種探路化緣站崗了吧?說好的以後要讓我多分擔點呢?怎麽說我這個二師兄也得有些用處吧，你說呢師父?”

　玄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是默認了莫文的話。

　悟空卻有些擔心:“可是……”

　“何況探路而已，能有什麽危險啊?”莫文隨意地聳聳肩，說完一把拽過自始至終，以及現下仍然在悶頭吃飯的悟淨，“悟淨，咱們倆肯定能出色完成任務的，對不對?”

　悟淨飛快扒著最後兩口飯:“唔……恩恩！”

　“唉，那行吧，你們倆快去快回。”莫文態度堅決，悟空見拗不過他，隻得妥協。語末，她忽然流露出玩味的笑意，頑皮地眨眨眼睛，“別又遇到個八十八顆釘子的鐵葉門啊。”

　已經轉身想走的莫文猛然一個踉蹌，無奈地回頭看了眼嬉皮笑臉盯著自己的悟空:“你怎麽還記得這事兒啊……”

　在室內坐久了，剛一出門，撲面而來的寒風激得莫文渾身打顫，慌忙裹緊外面厚實的外袍。此時大雪初霽，視野比先前那層白霧時清晰許多。陽光照射在晶瑩的雪堆上，閃爍出明晃晃的斑點。

　鞋履砸進松軟雪堆上的瞬間便飛快深陷，腳板下傳來嘎吱的聲響。莫文和悟淨沿著小路往前走了約莫兩裡路，路面忽然向下傾斜，凹陷出一片可以俯瞰的視野。

　小路一路延伸向前，蜿蜒縮聚在兩座一高一矮的逼仄中。更前面的景物模糊不堪，灰白色的薄霧籠罩其上。

　大概在目所能及的盡頭，兩人注意到小路被一座碎石壘砌的小丘封死，從腳下到那裡大概還有兩裡路。

　如此走著過去定然浪費時間，莫文往手心裡呼出一口熱氣，急忙從袖口裡撚出符紙。

　“悟淨，往後估計還很長，咱們兩個還是飛過去吧！”

　“好嘞！”答應的空當，悟淨輕輕一跳，便完全懸浮在了空中。莫文緊隨其後，符紙一甩，湛藍如海的風靈鳥自呼嘯的風中誕生，輕輕托起他。

　面對那團石堆飛去，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來到了正上方。

　碎石落下的位置處在一個小峽谷口，兩面崖壁直削而上，而到了盡頭處卻嶙峋不堪，像極兩塊尖端被粗暴掰開的木板。莫文壓低風靈鳥的高度去看那猙獰的傷口，末了微微皺眉。

　“這山岩質地太松軟，雪水滲進去後複又受凍膨脹，便把這石頭全都頂碎了。”

　悟淨待在莫文身邊好奇地歪過腦袋:“那如果天氣一直冷下去是不是就沒事了?”

　莫文抬頭望了一眼從雲霧中脫身的太陽，沮喪地搖頭:“現下陽光充足，估計一晚上這雪都會化開，若是明日再降雪，崩塌還是會繼續的。”

　語罷，他調轉一下風靈鳥的方向繼續前進:“先去前面其他危險的區域查看一下吧。”

　又往前飛行兩三裡，剛繞過一個山頭，前方的路便被側面的山脈上滾落的土石完全淹沒。右面的區域是一條溪流，卻也已切開地面幾丈寬，兩人落在水面上方看去，遠遠能望到這溪流奔去的小湖泊。私下查看後，並未什麽好走的路。

　沮喪地搖搖頭，莫文催促悟淨繼續前行。又陸陸續續經過不少滑坡、落石的現場。當兩人都快要審美疲勞時，一處十丈寬的大坑忽然橫在他們面前。和周圍高低起伏的山峰小丘相比，仿佛是這山脈身上最大最痛的傷口。

　“我的天哪……”莫文忍不住捂嘴感慨到， 催促風靈鳥落在坑內，和悟淨一同查看。碎石和凍成塊狀的泥土交錯相疊，從縫隙裡看去，隱隱能望見坑底潺潺流過一條河流，兩邊早已結成冰塊，隻留下極小的縫隙仍在流動著。

　“看來是地下暗河結凍又融化，一撐一松讓這片的地面崩壞了。”莫文揉著太陽穴，“情況還真的有點不好。這幾處都說明這山體的岩石太脆弱，近幾日降雪斷斷續續，恐怕除了這幾個爆發出的災害之後，整個山體也都千瘡百孔了。”

　“可惜我們非法帶著師父飛出去啊……”悟淨長歎一聲，“看來只能回去告訴師父在村子裡稍微休息幾日了。”

　“沒錯，除了等到這幾日風雪過去、山體內蘊含的地下水溫度變化別再這麽高以外，也沒什麽別的方法了……除非師父願意走段回頭路，繞過這片山脈。”

　情報收集完畢，兩人即刻爬回地面，準備飛回去找玄奘複命。

　誰知，莫文剛剛掏出符紙，忽聽得身後的石堆裡傳來一陣微弱的求救聲。兩人瞬間警惕起來。“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