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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一夢》第10章(上)風雲際會
  是夜。

  一聲聲滲人的抽打之聲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一所地處位置有些偏僻的宅子裡,主座上妖嬈美豔的女子倚著塌,長長的卷發慵懶地披散在胸前,眼神卻格外冷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微微抬手,示意行刑之人住手。

  “多謝主上,屬下一定謹遵主上之命,不敢再犯。”刑罰一停止,男子便立即開口謝恩。

  男子正是今日早時候將非晚推入水中之人。

  男子名叫堯戈,是塔拉爾如今最高當權者的直屬暗衛,負責保護塔拉爾帝王的安全,塔拉爾王國已經存在四百余年,經歷數次亂世飄搖依舊屹立不倒,就在兩年前,塔拉爾迎來了開國之後的第一位女帝,也就是此時塌上這位年僅二十的美豔女子,半夏。

  跪著的男子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但自始至終都不曾皺過眉,身體都未曾動搖分毫,抽打的鞭子上纏上了鐵絲,向外突刺著,磨尖了的末端寒光閃爍,如同閃著銀光的荊棘,此時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男子屹然不動地承受著這一切。

  “滾回塔拉爾,給我好好盯著那些有異動的人,等我回國。”和美豔不可方物的外表不同的是,女子空靈清澈的聲音如同一汪泉水。

  “屬下遵命。”男子恭敬的起身,如同不曾受過傷一般。

  “回去告訴每一個人,孤,甚討厭愚蠢之人。”女子陡然凌厲的聲音,如同寒冬裡冰凍至深的湖水,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驚不已,侍女們更是直接伏跪在了地上,不敢出聲。

  方才鞭打堯戈的行刑之人川穹,是速來冷血著稱的殺手,而此刻也在心中也暗道不好。

  “都下去吧。”女帝一聲令下,在場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地離開了房間。

  半夏閉上眼,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便起身回到了廳後相連的寢室,拿出了今日早些時候收到的密函,仔細看著。

  半夏看完之後,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自己的好哥哥,就這麽急不可耐嗎?

  想自己十歲進朝堂,十三歲便開始參與政事,論文治武略,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沒有一人及的上自己,父皇過世前便已經告訴自己有傳位於自己的打算,加之自己本就是王后所生之嫡女,這些年功績卓然,繼位本理所應當。倒是自己的好哥哥,仗著自己是正宮之子,便生出了這些許奪位之心。父皇病重之時,自己代為監國,格盡職守。登基之後,自己也治國有方,萬民臣服。可就是自己的哥哥,四處宣揚著女流之輩不配為君,更與反賊勾結意欲行謀反之事,更是大肆張揚自己心狠手辣的名聲,處處與自己作對,念著是自己嫡親嫡親的哥哥,自己一再容忍,沒想到更是變本加厲,竟然直接派了殺手想要了結自己的性命......

  半夏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拿著信紙的手緊握成拳,微長的指甲戳破了紙張,刺入了自己掌心。

  沒錯,這些年自己鏟除異己,手段是狠毒,但是正如自己的哥哥悉茗所說,自己是女流之輩,在這個男權當道的社會稱帝本就是一件不同尋常之事,所以才必須在關鍵的地方足夠心狠,這些年自己的確手中沾滿了血腥,但自己從未多殺任何無辜之人,自己在這帝王之路上走的每一步也是步履維艱,沒想到最後傷自己最深的還是最親近之人,自己極力避免皇室血親相殘,事到如今,卻也不得不狠下心來,就算背負罵名,自己也不能由著自己的親哥哥糟踐自己的國家......

  半夏起身,

步步生風地走到房間門口,推開門。  “把堯戈,川穹,落葵,伏翼全都叫來!”半夏神色凝重命令著。

  “是。”侍女隨從們恭敬的回答之後,便一路小跑著去執行半夏的命令。

  不一會,這暗衛之中最為厲害的高手,便都出現在了半夏面前。

  四人之中,堯戈自幼便跟隨半夏,武藝雖不是最高的,但是絕對忠誠,半夏心知這一點,才會讓他做暗衛的最高管理者。落葵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但是令半夏最為欣賞的是她是整個暗衛裡武藝最為高強的那個,巾幗不讓須眉當如是。川穹和伏翼也是所有暗衛中頂尖的高手,半夏的父親在位時便已經是暗衛中的佼佼者了。

  四人都是半夏心腹,此次秘密前來南朝青州腹地,才會帶這四人前行。

  “主上有何吩咐?”堯戈向前走了一步,開口問道,身姿挺拔,完全不像剛剛受過傷的樣子。

  但是半夏卻知道,剛才那段刑罰每一鞭都能深可見骨,但是自己卻不能手軟,堯戈在事後折回,將那名女子推入水中等死,違反自己的命令,本就是大忌,按理,若是平常人自己一定會下令賜死,不死重罰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堯戈,伏翼,你們快馬加鞭趕回塔拉爾。堯戈,動用一切情報資源,掌握好悉茗及黨羽的一切動向,伏翼,回去告訴大將軍,集結兵馬,全體警備,通知國相大人,做好準備,隨時配合大將軍排兵布陣。”半夏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姿態半倚著主位的塌枕,但是聲音冷冽,面容也是格外認真嚴肅。

  四人初被通知召見時,便知曉一定有大事,此刻聽到才知道是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塔拉爾要變天了,血色染就的天......

  “恕屬下多嘴,主上要對悉茗大人下手了嗎?”堯戈知道自己本不該多嘴,但是自己自幼與半夏一起長大,也算是了解半夏,也知半夏此舉一定會有一場軒然大坡。

  半夏斜睨了堯戈一眼,鳳眼如同閃著銀光的刀刃。

  堯戈心知半夏不喜質疑和詢問,但是自己心中實在是擔心半夏,弑兄的罪名可是大辱......

  其余三人見狀,也紛紛低頭,心想,也隻有跟隨女帝多年的堯戈敢開口了......

  “悉茗哥哥欺人太甚,派的殺手已經在路上了......”半夏知道堯戈是在擔心自己,便不加怪罪。

  堯戈聽完半夏的話,心中一驚,其余三人也是震驚無比,三人互相看了看,大約也知道彼此都在想的是什麽。估計女帝心中也必然是知曉悉茗此舉的目的。女帝異國他鄉被人殺害,大可將罪名推給南朝,悉茗可以順利登基稱帝不說,還可以以此為由向南朝開戰,悉茗一向主戰,真是一箭雙雕。

  “既如此,我一人回去便好,伏翼可以留下,保護主上安全。”堯戈明白,半夏這回是鐵了心要除掉自己的親哥哥了......有落葵和川穹在,半夏不會有危險,但是以防萬一,還是想多一人,多一份保險。

  “無需多言,執行命令吧......堯戈留下,其余人下去吧。伏翼,先去準備出行的裝備,等堯戈好之後,立即出發。”半夏閉著眼揮揮手屏退了其他人。

  “主上還有什麽吩咐?”其余人走後,大廳裡只剩下了半夏和堯戈。

  半夏走到堯戈身旁,看了看堯戈的傷勢。

  “還疼嗎?”半夏言語之間輕柔了很多。

  “回主上,不疼。”堯戈嘴角微微一笑。

  堯戈一直都知道,其實半夏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自己一步一步看著她走上了帝王的寶座,成為在外人眼中叱吒風雲的女帝,成為忤逆者眼裡狠辣嗜血的殘暴君王,但是自己一直都知道,那隻是她的保護殼。在最深處,她還是當初那個有著最美笑容的小女孩半夏,也正因為如此,堯戈才知道除掉悉茗,除掉她的親哥哥這個決定對她來說有多艱難。也因為這樣,自己將那個女子推入湖中之後,她會遷怒自己。

  “她不是壞人......”半夏緩緩地走到一旁的客座上坐了下來。想起了今日在船上那個跑來交換失物的女扮男裝的姑娘。

  “萬一是呢,形跡可疑,我不能冒這個風險。”堯戈還是很恭敬的樣子走到半夏身旁,但是眉眼之間也溫柔了不少。

  半夏抬頭,看著眼前的男子,朗眉星目,英俊剛毅的臉龐此時卻沒什麽血色。堯戈的父親翹澤是塔拉爾出名的美男子,但卻很少有人提及他淵博的學識,翹澤是自己的啟蒙之師,自己自幼便和堯戈一起在翹澤的教導下成長。

  “一會讓川穹上了藥再走,我給你們的藥都有奇效,很快就會好的。”半夏言語溫和的囑咐著。

  “好,我知道。”堯戈有些蒼白的臉上笑意更濃了,心裡也覺得無比的溫暖和欣喜。

  “還有件事......”半夏表情忽而又嚴肅了起來。

  “什麽事?”堯戈知道自己留下,定是半夏還有什麽大事要告訴自己。

  “伏翼......方才我交代他的事,你都要親自再跟大將軍和國相說一遍,比起他,朝臣們更相信你。若他有異動,也不要馬上戳穿他,等我回國。”半夏靠近了些堯戈,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主上的意思是......”堯戈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自己相信半夏所說的話一定都是真的。

  “我早就有所懷疑,我身邊有人背叛,直到前些日子,我才開始懷疑內鬼在他們三人之中。我一開始說要來南朝,隻有你們四人知曉,我告訴川穹要去林州,告訴落葵我去並州,告訴伏翼我要去青州,讓他們先出發準備著,不要告訴任何人,而你跟著我一起行動。如今我人才到青州,殺手已然奔著青州而來,背叛者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半夏說著,眼神中隱隱藏著一絲怒火,貼身暗衛和血緣至親聯手要奪自己的命,怎能讓人不恨。

  “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等你回國,你還是塔拉爾唯一的女帝......”堯戈眼神認真的看著半夏保證到,自己從小就立誓,要保護半夏一生。隻是伏翼的背叛也是自己的失職,想著不由有些愧疚。

  半夏看了一眼堯戈,微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向主座,穩穩地一步一步地走著。

  堯戈望著半夏的背影,恍惚間看到了半夏當初登基的樣子,那麽令人難忘的紅金帝袍加身,風華絕代地登上最高的王座。

  堯戈心中忽而有些惝恍,半夏已經如此高高在上了......

  “塔拉爾的江山,是孤的,也隻能是孤的......”半夏坐回主座上,儼然一副王者之風。

  翌日,蘇府之內。

  非晚被蘇卓和七曜強要求著將自己遇險一事說了個一清二楚,連胳膊是什麽角度被擰脫臼的也說的是仔仔細細。

  “美貌女子,冷酷殺手......這不是貴族固定搭配嗎?”七曜聽聞,忍不住調侃。

  “不僅僅是這樣,那位美女有著不常見的及腰卷發,那位殺手雖然自始至終都在鄙夷我的存在,但是長的比你好看多啦。”非晚毫不客氣地回擊七曜。

  “照你這麽說,可能他們是把你當成刺客或者什麽密探了,怕這二人也是身份不同尋常啊......”蘇卓無視著二人的鬥嘴,自顧自的分析著。

  “能上二皇子主船的人,當然不同尋常了。”非晚聽著蘇卓的話,覺得沒有什麽價值。

  “對,能上二皇子主船的人,肯定會有記錄,起碼會有人知道這二人。”蘇卓想著,興許有人認識這兩個人。

  “算了,我覺得這隻是一場誤會,要是真查下去,人家會以為我們是真的什麽密探的,而且我最終也沒事,都是虛驚一場,現在要擔心的不是我......”非晚看了看一旁的宛華。

  三人商議後決定,就讓宛華留在蘇府,繼續當侍女,反正蘇府那麽大,多她一個不多。而宛華也覺得蘇府可能是她最好的歸宿了,便欣然接受了。

  “也是,不如這樣,我先去谷_的舊宅探探風聲,摸清對方的目的再說。”蘇卓想著,沒必要和谷_撕破臉面,不如先禮後兵。

  “我們也一起去。”非晚聽聞,強烈要求一起去。

  “不行,谷_肯定知道你們的身份,他當著你們的面將辰星姑娘瞞天過海,肯定就是防著你們,我單獨前去,能減少對方的警惕。”蘇卓想了想,拒絕了非晚,並且仔細地將自己的分析說給二人聽。

  “也好,你去舊宅探探口風,我看看能不能夜探舊宅,你在明,我在暗,這樣行事較為穩妥。”七曜倒是很讚同蘇卓的看法。

  “那我能做什麽呢?”非晚聽著二人一句兩句,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份。

  “你嘛,就先養傷,在府中候著,萬一辰星姑娘有別的消息,就靠你了。”七曜好言勸慰。

  “好的吧......”非晚有些無奈地同意了。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三人想的如此簡單,當天蘇卓前去舊宅,被告知谷_和夫人出行了,沒有回來,蘇卓原以為是谷_避而不見,沒想到當晚,七曜夜探舊宅之時,發現谷_和他們所謂的夫人的確不在府中。

  “什麽?”非晚聽聞這個消息,頓時就坐不住了。

  “是的,我仔仔細細地找了,沒有他們的蹤跡,我偷聽下人們議論,好像谷_,夫人以及舊宅的管事都不在。”七曜想著自己在挨個查探房間之時,聽見了幾個家奴在議論著。

  “他們不會離開青州了吧?”非晚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可能。萬一真離開青州了,這天南海北,要如何尋找。

  “應該不會,谷_費了那麽多心力把辰星姑娘帶到青州一定是有目的的,不會那麽輕易就離開的。”蘇卓仔細思索了一下所有的前因後果,這場失蹤大局總覺得有高人在操縱。

  “也就是說,我們又要像在林州時那樣,到處找嗎?”非晚頗有些失望最後還是要大海撈針一樣尋找著辰星。

  “在青州找一個人對在下來說還不是難事,另一方面,也要派人盯著舊宅才好,他們一行人回來得時候,我們才能第一時間知曉。”蘇卓分析著當下的局勢,沒想到當初以為是一件簡單不過的找人原來如此複雜。

  非晚和七曜點了點頭,沒有再言語。非晚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靜悄悄一直候在一邊的宛華,忽然生出了些許悲涼之意,總覺得辰星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三日之後。

  “你聽說了嗎?林河潰堤啦!”青州的群眾們忽然像炸開了鍋一樣,街頭巷尾都有議論之聲。

  “早就傳開啦,據說晚上二皇子聽說之後,連夜就去現場了,地方官攔都攔不住。”討論的人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讚賞之意,二皇子此舉贏得了許多青州百姓的好感。

  “可是,好好的,怎麽就潰堤了呢?”也有人疑問著,雖說這林河潰堤不是沒有過,但是,從來沒有在這種時候突然就潰堤了,也不是什麽洪澇,也沒有降雨。

  “我聽說啊,是有人,半夜挖堤去了,才會這樣......”其中一個人,忽然壓低了聲音對著一群人說道,好像還生怕其他人聽到的樣子一般四周看了一眼。

  “你怎麽知道的?你可別告訴我就是你小子半夜挖堤去了。”眾人半信半疑,不由打趣了起來。

  “我親眼瞅見的!”像是不服氣一樣,爆料的男子憋出這麽一句話。

  “你半夜真去挖堤啦,那可是重罪啊......”一旁的男子有些驚訝。

  “沒有,我昨晚喝酒喝到半夜,往回走的時候,看著一些人拿著鏟子什麽的,我還以為是半夜看走了眼,沒想到一早知道林河潰堤,才反應過來......”

  “這麽說真是有人故意挖堤破壞去了,這要被抓可就完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去哪喝酒喝到半夜啊,哈哈哈哈......”

  話說完,一群人哄笑了起來......

  “這也是你故意讓人看見的嗎?”茶樓的雅間裡,谷_悠閑的喝著茶,欣賞著坐在面前的女子製造的全城話題。

  “不讓人看見,若是官府為了掩蓋更大的醜事將此事遮掩過去,豈不是白費力氣了。”辰星端坐著,單手撐著臉頰,看著窗外人群議論紛紛。

  “你怎麽知道青州官府貪汙修河堤款項一事?”谷_背靠在椅背上一本正經的問道。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辰星淺笑著,眼睛依舊看著樓底下的人群,雙眼微微合著,看不清眼底的波光流轉。

  谷_頓了一頓,雙眉微微鎖著,思考著辰星剛剛所說的話。

  辰星轉過頭來,看著谷_,卻並不言語,隻是淺笑。

  “呵呵......青州志。”谷_忽而笑了起來,帶著些許自嘲,又帶著些許讚賞。

  “不管怎麽遮掩,青州修河堤的次數也太頻繁了些,林河橫跨林州、青州、柳州等,獨這青州,似乎格外受洪澇災害多些。”在離開笙簫閣前,辰星翻閱了林州、青州等地的地方志,一直覺得有怪異之處,隻是想不出是哪裡奇怪,直到到達林州之後,見識了蜿蜒綿長的林河之時,才驚覺同樣是河畔州市,青州的河堤潰堤次數遠高於林州、柳州之地。

  “姑娘心細,深謀遠慮,在下佩服。”據情報了解,這青州大小官員中,不少都是太子的手下,貪汙之事,不明說也知道是誰得益最大,但讓谷_覺得辰星計謀的可怕之處是,自始至終這個女子都不曾和整件事情有扯上那麽一點點關聯。

  “公子改了稱謂,可是要放辰星離開了?”辰星乍然聽聞谷_改了稱謂,倒是有些驚訝。

  “姑娘,在下怕是無能留下。”谷_說這話時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辰星不再說話,也無意追問,想是出了什麽變故吧,但是事情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便是自己要如何脫身了,這種時候,變故才是自己的機遇......

  “不好奇嗎,畢竟這段日子以來,怎麽脫身都是你一直在考慮的事情,就算我利用蒼術和藏書來分散你的注意力,你應該也沒有一刻不在想著脫身吧。嗯......除了你想要利用我引出河堤之事以外。”谷_聳了聳肩,像是有些挫敗感的樣子看著辰星。

  谷_其實此時居然有一種不是自己挾持利用了辰星,而是有一種自己被套進了陷阱的感覺。

  “你若願意告訴我,何須我多問,你若不願言明,我又何必白費口舌。”的確,辰星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在想著怎麽離開,一方面的確是谷_的兩個計劃阻礙了自己,一方面,自己的確很怕出了事會牽連到非晚他們,所以選擇和谷_合作進行計劃。

  “走吧,回舊宅,他們快等急了吧,畢竟已經在我府外了三天了。”谷_起身,自己的人天天都有向自己匯報,也知道非晚、七曜和蘇卓在青州尋找著辰星。

  但這卻不是讓谷_擔心的,谷_擔心的是自己得知的另一個消息,也是這個消息,這個人的到來,讓自己覺得,辰星是留不住了。

  一路上,谷_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車上靜的可怕,連呼吸聲都不曾有。

  若不是還有些起伏的胸膛,辰星都要以為谷_已經斷氣了。

  馬車到舊宅之後,谷_便下了車,讓下人帶著辰星去梳洗,自己則是一個人去了書房。等辰星梳洗完畢之後,便被指引去了客廳,谷_已經換了衣裳在坐著了。

  “坐吧,一起下盤棋如何?”谷_雖說的是問句,但是桌上已經擺好的棋盤卻表明了這件事情不容拒絕。

  辰星笑了笑,坐了下來,陪著谷_開始下棋,但下著下著,卻隱隱覺出些不對來。

  之前也曾和谷_下過一盤棋,雖說並未下完,但是辰星隻覺得谷_棋藝不錯。但是這盤棋,卻從一開始就滿是殺機,越到後來越是驚險萬分,自己能隱約覺出自己夾住棋子的雙指有細密的汗珠。

  最後一盤棋下來,辰星輸了,一子之差。

  “辰星多謝公子上回手下留情。”辰星細細想來,怕是上回谷_並沒有認真下棋,落子如人,谷_的城府,比自己想象的深。

  “我以誠相待,也望姑娘如此。”谷_雖然笑著,但表情卻一點沒有玩笑之意。

  “公子有話不妨直說。”辰星此時已經差不多能猜測到,自己今天是一定可以離開了,隻是谷_還有疑問需要自己回答。

  “還記得你剛醒,我們初次交談時遺留的最後一問嗎?”谷_一直都留有一個疑問,非要問明白不可。

  “絕無半句虛言。”辰星本想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雖然心裡也有著諸多疑問,但是卻一直有著疑慮,如谷_這般的人,日後絕對不會是一個平凡之輩,自己或許留著這一問比較穩妥。

  “我中島閣哪裡出了紕漏......”谷_對辰星在封鎖之下依舊有辦法傳遞消息一事一直都耿耿於懷,雖然下令徹查,但卻毫無結果。中島閣是自己的得意之作,決不允許有任何不足。

  辰星抬眼看了一眼谷_,心中不由有一絲欣喜,這麽毫無破綻的谷_,若說還有什麽弱點的話,便是骨子裡就有的驕傲了吧......

  谷_顯然有些不喜辰星忽而轉變的帶著些探究的眼神,不由稍稍蹙了蹙眉。這女子是妖精嗎,任何一點破綻之於她就如同鮮血之於猛鯊一般。

  “中島閣果然是出自你的手筆,閣如其人,堪稱毫無破綻。”辰星察覺到剛剛那一瞬,自己的眼神暴露了太多自己的想法,看來自己現在還是沒辦法把自己完全藏於面具之後。

  “閣如其人,姑娘不是都有了自己的考量了嗎?”谷_顯然不滿意辰星的回答,雖然知道辰星可能的確是真心讚賞。

  “如果你說的是中島閣牆壁的內空的話,我可是直到走的最後一天才知道的。”辰星把玩著手中的棋子,像是不經意一樣,說出了中島閣最大的秘密。

  氣氛頓時冰冷到了極點。

  “你知道這個秘密就如同必殺令一樣嗎?”谷_聞言表情瞬間冰冷,一瞬間,似乎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谷_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出現辰星這樣的女子,在自己的封鎖下還能在中島閣與外界聯系,更沒想到就這麽短短幾天,辰星就這麽發現了中島閣的絕對機密。

  中島閣因為座位的錯落懸空和布置的巧奪天工,頗受貴族和賢人雅士的追捧。但也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獨特的布局,可以毫不擔心有人會聽到談話,一般茶樓等的房間也會有隔牆有耳一說。但在中島閣,一切都被完美的設定好了。

  但是令人完全想不到的是,這個號稱最安全的密談之處,卻有著最厲害的情報系統,誰也想不到這依山而建的閣樓的牆壁內部是中空的,這人人以為再安全不過的石牆之後,都有著竊聽機密的人。所有想或不想讓人知曉的事,谷_都一清二楚,這些秘密握在谷_手裡,谷_幾乎能辦到任何他想辦到的事。

  辰星拿捏著棋子,收斂了嘴邊的笑意,直視著谷_的雙眼,一臉平靜。

  然而實際上辰星明顯感覺到了周遭強烈的殺意,若說自己沒有一點心驚是假的。

  辰星隻覺得心髒都快被谷_的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逼停了,雖然很沒出息,但是自己害怕谷_的本能卻從沒有停止過,可是自己也清楚,若是谷_真要殺了自己,自己早就會在毫不知曉的情況下升天了。但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自己,自己若是現在露出軟弱之意,能不能活著走出去就是個問題了。

  辰星也不知道這段僵持持續了多久,但是當谷_又恢復笑意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是賭贏了,自己不會死在谷_手裡了,起碼暫時不會......

  “就算知道密道,也無法對外傳遞消息,姑娘可是還有所保留?”谷_收斂了些許殺意,雙眉微挑,看著辰星。同時也有些欣賞辰星的堅強,剛才那種情景下都不曾有任何失態之處。想蒼術在受到自己同樣氣場的壓迫下,表情都會有些變化,但辰星硬是忍著,連視線都沒有挪走。

  辰星低了低頭,淺笑了一下,但實際上卻是極力想掩飾住眼底遺留的一絲驚慌,無意間望見自己由於緊緊捏著棋子而發白的指甲,不由心中冷笑,自己為什麽還是如此弱小......

  “谷_公子可真有雅興啊......”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傳來。

  這一聲如同驚雷,辰星幾乎差點因為太過驚訝而失態,猛地轉向門的方向,望向來人。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光是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辰星收住自己的情緒,轉頭望著谷_,見谷_臉上卻並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忽然想到不久前谷_對自己說的留不住是什麽意思了,谷_應該一早就得到情報知道他來了青州了。

  谷_起身,態度恭敬地對著來人施了個禮。

  “秦王殿下安好。”

  辰星也隨之起身,走到景子瑜面前,緩緩施了一禮,剛打算開口說話,便被景子瑜一把扶了起來。

  “本王可算是找到你了,你離開的那段日子本王經常派人去笙簫閣打聽你何時回來呢,但是弄玉姑姑一直說為時尚早,但實在太想見你,隻好親自來找你,沒成想隻找到你的小姐妹非晚,她告訴本王你被扣在谷_公子這裡,這是怎麽回事?”景子瑜看見辰星時帶著笑意的眼神轉向了谷_,神色頗有些不悅。

  辰星聞言,隻覺得這番言辭實在是很完美。景子瑜一番話既解釋了來找自己的目的隻是因為迷戀而單純的想見自己,同時也十分隱秘而含蓄地質問了谷_扣留一事。

  “自古佳人難得,辰星姑娘才藝雙絕更是令人仰慕,在下隻是留姑娘切磋棋藝,閱覽藏書而已,怕是有什麽誤會吧。姑娘,可否親自為在下辯解一下。”谷_笑著解釋著,略帶無辜的眼神望著辰星。

  辰星在心中讚歎著谷_的演技,對是非黑白的顛倒,和對囚禁一事的輕描淡寫,能說的如此一筆帶過,谷_也是的確厲害。不過谷_倒是料準了自己不會當面戳穿他,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明面上講,畢竟自己和谷_也算是聯手了一把,無論各自奉從之人是誰,這種背地裡的陰謀黨爭是不惜一切代價需要掩蓋的。

  “殿下,谷_公子所言非假,的確是機緣巧合得公子相救,來青州也是養傷,閑來無事便陪公子下棋解悶罷了,扣留一說,實在是莫大的誤會。”辰星言語溫柔,整件事情不管描述的有幾分真幾分假,隻能也必須就是自己所說的那個樣子。

  “原是這樣,倒是本王誤會了,那傷可好了?”景子瑜自是知道辰星的顧慮,也明白不能深究。但是若是自己不親自前來,谷_怕是不會輕易放辰星離開。

  “回殿下,已經好了。”辰星溫婉端莊的樣子一如從前。

  “那便隨本王一起走吧,笙簫閣少了你,本王甚覺無味。”景子瑜這句話,就是要讓谷_知道,辰星深得秦王寵愛,時常相伴。隨意一查就能知道,辰星在流星閣一個月隻出現一次,也就是說一般人幾乎是不能再舞台之外見到辰星的。

  辰星溫和的點了點頭,就要隨著景子瑜出去,轉身的時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谷_,微微一笑。

  “中島閣環境優美,連島心湖的潮汐都格外迷人,公子若是回了林州,不妨賞之。”辰星轉頭像是說著美景,但是相信谷_應該能懂自己話中的意思。

  辰星在中島閣那幾日,天天在島心湖一坐就是一天,便發現了島心湖和林河是相通的,林河水位下降之時,島心湖由於幾乎封閉水位下降會遲緩一些,有些白天飄灑的樹葉便在這間隙之時隨著相通之處隨著水流的方向向外流出,於是辰星便心生一計,就利用這樹葉傳遞消息。於是在谷_書房包扎傷口之時,辰星拿著手中雪白的紗布條,便想出了利用暗道,掩人耳目,將紗布以特殊系帶的方式綁在樹葉上,並在樹葉上刻上代表著青州志序列的孔洞,來告訴一定會沿著河流尋找自己的非晚啟程去青州。

  至於中島閣最大的秘密自己則是因著那日在谷_門外摔的那一跤,剛巧在地上看見的弧形劃痕便是隱門開關時留下的痕跡,才知曉了中島閣牆體內空,可竊聽消息一事。

  辰星說完,歪著頭微笑著,像是在思索回憶的樣子,在景子瑜看不見的死角,辰星將食指放在嘴邊,比了個一字。暗示自己回答了谷_的最後一問,但是谷_卻還欠著自己一問。

  谷_心知肚明, 依舊面帶笑意不曾說話,道了聲慢走。便目視著景子瑜和辰星一同走出了房門,離開了舊宅。

  景子瑜和辰星走後,蒼術從後屋內走出來,眉頭緊鎖。

  “小殿下,你就這麽讓她走了,怕是後患無窮啊。”這些日子以來,蒼術私底下沒少給辰星使絆子,但是卻沒有一個小動作得以成功的。蒼術本氣不過,直到後來跟著公子和辰星外出,目睹辰星設計了這一場林河潰堤的事件,蒼術才知道,辰星的謀略是多麽高深莫測,自己那點小技巧簡直如同班門弄斧。

  “我說過很多回,在這南朝之內,哪怕隻有你我二人,也不得如此稱呼。”谷_聞言,眼神凌厲地看著蒼術。

  “屬下知錯,是屬下一時疏忽。”蒼術一時情急,習慣使然便開了口,隻想著決不能放辰星離開,才會一時失言。

  “有秦王撐著,還能攔得住嗎?而且,目的也達到了,日後總還有機會相見的......”谷_轉身打算走去書房,臉上掛著的笑意卻是出自真意,不管怎樣,任務已經完成了。

  “可是......”蒼術還有話想說,向谷_走的方向追了兩步。

  “不用多言,你跟我來書房,我有封信需要你派人送進宮裡,親手交到他手上。”谷_步伐不停,一邊認真地交代著。

  “是。”蒼術心道這件事怕是已經定了,辰星的事隻能隱忍不發。眼下重要的就是完成谷_交代的任務。

  蒼術帶著信離開之後,谷_獨自坐在書房內,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辰星曾坐著看書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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