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戲碼演得正當精彩,台下的戲碼也絲毫不遜色。
一聲倒地之聲傳來,之後便聽聞了一聲驚呼。
“辰星?你怎麽了?”非晚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眾人有些疑惑的望向了非晚,這位剛剛證實了身份的蘭釗皇室之女。卻只見到了一個焦急的女子正一臉擔憂的望著身旁方才一舞動全場的辰星。
辰星此時已經完全顧不得殿前的禮儀和姿態了,腹部的劇痛幾乎要將自己撕裂,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一顆一顆滴落,四肢也開始由發麻而變得開始漸漸失去知覺。
搖搖晃晃中,辰星終於還是沒有了可以支撐自己站立著的力氣,癱坐在了地上,眼神模糊到看不清自己周圍的人到底是誰,也聽不清這些人現在在說些什麽,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烈疼痛還有喉口大股大股湧出的腥甜之氣。
在眾人的眼裡,這番景象實在是可怕極了,原本風姿如仙的辰星忽然間摔倒在地,臉色慘白,意識迷離,更可怕的是鮮血從辰星的嘴角不停地溢出,一大股一大股好像要將自己所有的鮮血都流光一般,月白的衣裳染開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紅。
景子瑜幾乎是立馬衝下了高台,跑到了辰星身邊將辰星從非晚的手中扶到了自己懷裡。剛才在高台之上就隱約覺得辰星有些奇怪,心裡就有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禦醫,快叫禦醫!”景子瑜幾乎是怒吼著喊道。懷裡的人兒意識已經開始迷離了,嘴角的鮮血就像不會停止一般一直往外溢。
景子瑜第一次感到害怕,心裡湧出的害怕,辰星若是就這麽離開自己,自己一定會發瘋的,一定一定會發瘋的。
眾人一片嘩然之聲,原本已經凌亂不堪的局勢怎麽還發生了這麽一幕,今晚注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這是怎麽了?”帝王瞧著高台下的辰星倒在地上,鮮血染在她白色的衣衫上顯得格外扎眼。
“這是......這是中毒之症!”翊孝見狀,立馬跑到了辰星身旁,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便立馬發現了辰星這是中了劇毒。
“什麽?!”非晚幾乎失聲喊道。
辰星中毒了,辰星怎麽會中毒的?非晚看著此時像是隨時都會死去的辰星,眼淚瞬間爆發。
“不,不要,我什麽都不要了,辰星,辰星你不能死,我什麽都不要了......”非晚此刻完全將辰星的死歸咎於自己找回身份這件事上,是不是自己和辰星必須要死一個才能保另一方平安,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死好了,自己不要這個什麽皇室的身份,只要辰星能夠平安,只要辰星能夠平安......
在場的人都是震驚無比,好端端的怎麽一個人忽然間中了毒。此起彼伏的護駕聲傳來,一瞬間將整個宴會的場地圍的水泄不通,更是將帝王團團護住。
“退下!”帝王一聲喝令,驅開了眾將士的圍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皇貴妃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得不輕,連忙問道高台下的情況。
“陛下,娘娘,辰星姑娘嘴唇和指尖都呈現紫黑色,應該是中毒沒錯,而且中毒不久。”翊孝看了看辰星的情況之後已經完全確定了辰星的症狀就是中毒。
景子瑜此時抱著辰星,渾身都在發抖,此時的辰星躺在自己的懷裡就好像馬上就會死去一般,曾經最讓人過目不忘的那雙清亮的眸子現在確是渾濁不堪,甚是通紅到感覺馬上就會有血淚從眼眶中溢出。
“酒,酒杯......毒......”辰星利用著自己唯一一點殘存的思想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她說什麽?”翊孝在一旁聽到辰星好像在說著什麽,但是聲音過小自己是在聽不清楚。
“她好像在說酒......”裴琦覺得自己好像依稀聽到了一個酒字。
“她說的是,酒杯有毒。”景子瑜抬眼直直地望向了太子景子珒,眼神中掠過一絲殺意。
“酒杯有毒?什麽酒杯?”帝王聽著景子瑜的話,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方才辰星得皇后娘娘賜酒,太子殿下與辰星一道喝的。”皇貴妃立馬反應過來解釋道。
“方才的酒杯呢?給朕找出來!”帝王瞬間回想起了這件事,立馬命人尋找方才賜酒的酒杯。
“禦醫來了,快來看看。”裴琦瞧著不遠處一路小跑的禦醫立馬喊道。
此時高台上的景子玦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心裡的焦急和憂心完全不亞於景子瑜,只是自己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去看護著,只能在高台之上焦急地看著。
“殿下,我們回去吧。”景子玦身後的松音看著景子玦幾乎和倒地的辰星一樣慘白的臉色還有這一直在隱忍的咳嗽聲,忍不住勸道。
“不,我放不下。”景子玦的回答堅決而果斷,忍住身體的不適強留著,若說痛苦,自己倒是可以陪著辰星一起。
禦醫及時趕到,立即上前查看著辰星。
“禦醫,如何?”景子瑜瞧著禦醫一頓望聞問切,有些焦急地問道。
“是中毒沒錯,可曾找到中毒之物?”禦醫肯定面前這個女子這般是由於中毒,但是若是想救她最好盡快知道所中何毒,才能最快的進行醫治解毒。
“禦醫看看,這酒杯是否有毒?”皇貴妃命令侍從將剛剛賜酒的酒杯拿過去給禦醫。
禦醫將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拿出了一塊浸濕了水的絹布擦拭了一下酒杯,將銀針放在了擦拭酒杯的絹布上,銀針瞬間變成了黑色。
“陛下,娘娘,這酒杯有毒。若這姑娘引用了此酒,必會中毒。”禦醫向帝王稟報著。
“呵呵......好太子,好皇后啊......你們居然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乾出這等不知教義的事情來,真是可惡至極!”帝王說著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陣眩暈,倒靠在了椅背上。
“陛下息怒。”皇貴妃急忙上前安撫勸慰。
“不,不會的......”太子景子珒瞬間有些手足無措,一臉慌張地望著奄奄一息的辰星和景子瑜帶著殺意的眼神。
“不會?太子真會說笑,喝了你的酒便中了毒,酒杯也驗出毒了,還想抵賴嗎?”皇貴妃一邊扶著帝王,一邊看著太子斥責道。
“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帝王看向太子的眼神裡也帶了幾分方才看向皇后時的厭惡。
“不,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景子珒看著自己父皇的眼神,瞬間慌了神,自己絕對不能被父皇那麽看待,絕對不能,自己可是太子!
“還想賴,除了你還會有別人嗎?”帝王看著太子事實擺在面前卻依舊推諉的樣子到當真是和他的母后一模一樣。
“不,真的不是我,這是不可能的!”景子珒帶著幾分驚恐拚命否認。
“什麽不可能,辰星隻喝了這一杯酒,再無其他!”景子瑜冰冷至極的聲音隱忍著幾乎要吞噬景子珒的怒意。
“不可能的,不可能這麽快的,不可......”景子珒一句怒吼,但說完這句話便瞬間面如死灰,怔在了原地。
一句不可能這麽快的將所有的事情都表明得清清楚楚。
全場瞬間寂靜無聲,皇后本是絕望的臉上難掩痛苦之色,太子這一句話已經讓所有的事情都清晰了,足夠清晰到讓太子因此獲罪,聖駕前行刺可是大罪。
皇后眼中最後一絲光亮黯淡了下去,一切都完了,自己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竟然一夕之間土崩瓦解。
太子目光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現在說什麽都是錯,今晚發生的事情這麽多,自己竟然忘記了冷靜二字怎麽寫,這般慌張說漏了嘴,還能再辯駁什麽呢?只是自己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麽辰星的毒會發作的那麽快,本來應該是十二個時辰之後的。
自己計算的很好,十二個時辰之後無論辰星中毒生死都不會牽扯到自己的身上。辰星太精明,景子瑜的防范措施幾乎堪稱完美,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暗地裡動手,這才定了這般計策,在宴會上逼其一舞,在賞賜中動手腳,自己還為這個計策暗自得意了很久,到底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這樣的......
辰星此時已然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些什麽,意識漸漸完全模糊,死亡的冰冷充斥著全身。
辰星忽而覺得有些害怕,自己現在就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裡,周遭黑暗無比,前路遠不可知。辰星試圖用手想抓住些什麽,可是四周好像什麽都沒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瞬間充斥著自己的每一處感官。
景子瑜看著懷裡的女子忽而開始了掙扎,神色痛苦難當,就好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拚命掙扎,想要尋找一棵浮木。
辰星的手最終抓住了景子瑜的前襟,辰星卻因此不再有些癲狂的掙扎,慢慢安靜了下來,就好像是找到了歸屬一般。
但是這一景象落在禦醫眼裡卻是另一種不祥的預兆。
“殿下,辰星姑娘已經危在旦夕,需要立即進行治療,否則必死無疑。”禦醫看著辰星幾乎已經完全迷離的意識對著景子瑜說道。
“父皇,辰星傷勢危急,請允許兒臣告退。”景子瑜聽完,瞬間氣血都往上湧,不管現在殿上情勢如何,自己一定要離開,救辰星,沒有什麽能抵得過辰星的生命。
“去吧。”帝王看著自己話音剛落便已經抱起辰星邁著大步向外走去景子瑜,不由輕歎著搖了搖頭。
景子瑜一路走到了後殿的休憩處,將辰星平躺著放在了塌上,讓禦醫仔細地診治。禦醫時而凝神時而皺眉的樣子簡直要把自己逼瘋。
“禦醫,辰星到底怎麽樣?”景子瑜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問道。
“殿下,臣無能,臣現在還是無法得知這位姑娘到底中的是什麽毒,只能先給她服一些解毒的藥先暫時拖著,待研究出適什麽毒之後才能真正解毒。”禦醫有些無奈,卻也只有這兒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景子瑜拚命忍住自己想要發狂的心情,揮了揮手示意禦醫下去。
景子瑜看了一眼此時深度昏迷的辰星,雙拳緊握,連骨節都已泛白。暗自發誓,辰星若是有事,自己一定要親手殺了太子和皇后,
“秦王殿下。”一個從門外傳來。
“誰?”景子瑜奇怪這時候為什麽還會有人會來這裡,畢竟殿前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殿下是否想救辰星?”門外之人卻並沒有直言,反而拋出了這麽一句話。
景子瑜沉默了一會。
“進來。”景子瑜心裡將信將疑,但是這時候敢來這裡說這句話的人一定不會是隨便來的。
“秦王殿下安好。”謝子逸站定在了景子瑜面前,眼睛看向的卻是床榻上雙目緊閉的的辰星,慘白的臉色和紅紫色的雙唇看上去病情已經十分危急。
“是你?!”景子瑜看見謝子逸,倒是有些驚訝。
“殿下不必驚訝,子逸來此的確是因為想救辰星。”謝子逸倒是不意外景子瑜的詫異。自己在台下看見辰星嘔血毒發的時候震驚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個人,辰星明明應該已經服用過解毒藥了才對,為什麽還會毒發,而且的確和太子說的一樣,慢性毒怎麽會毒發的這麽快。
這件事自己必須要好好問問谷莀。
“你能救她?”景子瑜不是很相信謝子逸,這樣一個可以背棄家族的人不值得人信任,而且自己知道辰星一直都很不解這兩個人,謝子逸和谷莀是個謎,是整個朝政局勢裡最大的謎。
“太子的毒,子逸自是有辦法解的。”謝子逸說罷從袖口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和不久前谷莀交給辰星的那個一模一樣。
“你不是太子的人......”景子瑜看著謝子逸良久,並沒有伸手去拿解藥,反而拋出了這麽一句話。
“殿下何出此言?”謝子逸平靜如常,眼睛卻直直地望向了塌上的辰星。
“聽說,不過我現在才是確信了。”景子瑜看著謝子逸面不改色的樣子,不知道他是掩飾的很好,還是早有預料。
“殿下,無論如何請相信子逸的確是想救辰星姑娘的。”謝子逸很理解現在景子瑜的心情,自己現在也是很心急想要辰星平安無事,疑心是正常的,只是現在的辰星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耗給疑心。
“為何?”景子瑜盯著謝子逸的眼睛,但是謝子逸眼裡的坦誠和那一抹憂心卻是真實的。
“因為利益,我想起碼暫時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謝子逸走上前的兩步,將藥再次遞給了景子瑜。
景子瑜最終接過了謝子逸手中的小瓷瓶,的確,這個時候辰星已經是命不久矣,如果真的想要辰星的性命只要放任不管就好,實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如果辰星出了什麽事,我想你應該會知道我會怎麽做。”景子瑜打開了小瓷瓶,看了一眼,看了看塌上雙目緊閉的辰星。
“殿下,時間緊迫,若是毒性過深,藥石無用。”謝子逸深知太子的手段,辰星最好盡快服藥。
景子瑜隻遲疑了一下,便扶起辰星,將小瓷瓶裡的藥盡數給辰星灌了下去。
“如若雙眼不再充血發紅,便是毒已經在散去了,之後便只需要服一些清熱解毒的藥方變好。”謝子逸見辰星總算是喝完了解毒藥這才放下心來。
“多謝。”景子瑜良久對著謝子逸道了聲謝,不管如何,謝子逸也算是救了辰星一命。
“有殿下在,想必辰星姑娘不會有事的,子逸就先告退了。”謝子逸看了一眼塌上的辰星,雖然留下來照顧的心情那麽強烈,但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自己,而且殿前還在翻天覆地。
景子瑜看著謝子逸離開後,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算時辰,應該快要天亮了吧。
對於皇城外的百姓人家來說,這只是冬日裡一個稍顯漫長的黑夜,可是這皇城裡,卻是一場場沒有刀光劍影的廝殺,就算爬的再高又怎樣,榮辱生死只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