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以後，柳樹村村民都開始出門活動，范竹靈不在家這事，自然瞞不住。

　新媳婦剛進家門沒幾天竟然出了遠門，這事在柳樹村喜歡東家長李家短的婦女眼中可是一件值得討論和猜測的話題。

　大多數人猜測事情時都喜歡帶上自己的主觀臆想，雖然柳萬土對外解釋過孫媳婦是跟著娘家兄弟和爺爺去了s市，有幾個人還是會帶著惡意猜測，然後傳播。

　十來歲的孩子們思想正處於半懂半不懂的年紀，在這個不算好的時代，他們知道生活不易，也會主動承擔家務幫家裡減輕負擔，但對於一些帶有惡意的汙糟話和事情，他們還是不太能明白到底能帶給人多大傷害。

　早上時，柳愛國掰著手日常算了下日子，覺得按大嫂走時說的時間，差不多這幾天她就能回來，咧咧嘴，扔下一句“我去上學了”開心的斜挎著書包一溜煙的跑出了家門。

　柳愛國路走一半時，正好碰到五個男同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他們看到柳愛國以後，先是有點心虛的看了他一眼，後來看他沒反應，覺得他應該沒聽到他們說的話，那幾個男生有個大嘴巴，開始言語挑釁。

　“柳愛國，你大嫂是不是跟野男人跑了?”

　“你大嫂才跟人跑了。”柳愛國愣了一下，反駁他:“柳明，你別亂說。我大嫂去s市了，你知道s市嗎?就是有國家領導人的地方。”上揚的語調讓他顯得有些驕傲。

　不等柳明說話，五個男生中，個子最矮的那個有些興奮的舉手說:“我知道，收音機裡說過，是個大地方，比我們村要大很多很多。”

　“你懂個屁。”柳明橫了矮個子男同學一眼，轉頭繼續嘲笑柳愛國:“大家都說你大嫂要去念大學，看不上你哥了，早晚會跟著野男人跑路。”可能覺得光言語挑釁力度不夠，眼神還欠欠的斜著看人。

　其他四個隻眼巴巴看著柳明一人說話，剛剛他就在跟他們說這事，平時村裡有什麽東家長李家短王家媳婦不要臉的事，都是柳明說給他們聽。

　看著柳愛國越捏越緊的拳頭，手背和脖子青筋顯露，矮個子男生偷偷拽了拽柳明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可惜，有些人嘴賤起來停不下來:“你大哥去當兵又不在家，大家都說你大嫂肯定守不住。而且還有你們一群老弱病殘當累贅。”

　最後一句話音剛落，柳愛國的拳頭就砸在了他身上，接著兩人就扭打成了一團，四個男生趕忙上前幫忙的幫忙，拉架的拉架。

　在幾人把柳愛國從柳明身上拉起來，製住他的手腳後，柳明趁機從地上摸起了一塊石頭，沒過腦的砸向了柳愛國。

　隨後陷入一團忙亂，幸好有過路的成人。

　看著聽完自己告狀嘴唇緊抿，表情肅殺的范竹靈，柳愛國有點後悔，覺得可能自己說嚴重了，他舔舔嘴角，小輕聲道:“大嫂，我沒事，不疼的。”為了證明自己不疼，他還搖了搖頭。

　“別動。”范竹靈喝止道。

　看著被自己嚇得立馬靜止不動的人，她覺得可能自己有點嚴肅，稍緩了下情緒後，她輕聲問:“頭疼嗎?暈不暈?惡不惡心?”

　柳愛國乖乖回答:“不暈，不惡心。”倒是沒再動，也沒逞強說不疼，其實傷口還是有點隱隱作痛的。

　“他這沒大有事，就是傷口有點深，出血量才大，兩天換一次藥。”

　旁邊收拾地上棉紗的中年醫生，聽到范竹靈有點專業的問題，順口解釋了一句。

　“知道了，謝謝您了。”

　“沒事。”中年醫生說:“你懂醫啊?”

　“我嫂子考上了大學，她要去學當醫生的本事。”柳愛國在旁邊有些驕傲的搶答。

　中年醫生有些意外，收拾完地上沾血棉紗後，抬頭看了范竹靈一眼。

　“學過?”

　“跟我爺爺學過點中醫。”

　“嗯，那你注意著你弟點，不排除會有輕微腦震蕩的可能，有事及時來衛生室。”中年醫生點點頭，對眼巴巴看著他的柳萬土說:“再等會兒你們就可以回家了，記得後天來換藥。”

　柳萬土感激的對中年醫生說:“好，謝謝您啊，大夫。”

　等中年醫生拿一堆東西出去，他擔心的轉頭問范竹靈:“二兩，那個腦什麽蕩厲害嗎?愛國腦子裡是不是晃蕩?”

　“醫生只是說可能，回去多休息不要亂動就會沒事的。”范竹靈安慰柳萬土。

　聽到懂醫的孫媳婦說小孫子沒事，柳萬土放心下來，皺的死死的眉峰，稍微松了些。

　屋裡安靜下來以後，外面若隱若現的謾罵聲格外明顯，雖然這兒離著衛生室門口遠，但又不是十萬八千裡，剛剛門口那倆婦女大嗓門，足以傳到柳家幾人的耳中。

　范竹靈也總算明白，為何剛剛她一來，他們就開始教育孩子。

　想起外面那些人，范竹靈掃了眼聽到外面謾罵神色有些僵硬的柳萬土，道:“爺爺，我出去一下。 ”

　“我去吧。”說著話，柳萬土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他想著自家孫媳婦總歸是一個新媳婦，不好讓她面對外面那幾個按輩分算是長輩的人，他出去的話，那些小輩還會給他些面子。

　看著先她一步走出去的柳萬土，范竹靈轉頭囑咐柳愛黨:“愛黨，你在這看著愛國點，我跟爺爺出去看看。”話主要是說給柳愛國聽，他那眼神眼巴巴的說明了他對外面的渴望。

　看到沉穩的柳愛黨點頭，范竹靈才落後柳萬土一步跟著出去。

　等她走到衛生室大門口的時候，柳萬土正站在那聽最初那個看到范竹靈後反應最快的婦女說話。

　“萬土叔，這次都是我們家小明不對，回去我就讓他爹揍他，嘴賤。”說著話還拍了柳明後背一巴掌。

　那一巴掌響的，再看看眼裡含著淚要掉不掉的柳明，柳萬土看著也不好說啥，他一個當長輩的，孩子打架，總不好大人也跟著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