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遠的招待所員工,兩人對視了一眼,看著范竹靈平淡無波的眼神,柳愛軍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避開了她的眼睛。
他要是不拉著她非得“晨練”,估計也不會和老爺子岔開。
“走吧。”看著有點猶豫的柳愛軍,范竹靈說:“爺爺估計去對面了,我們去看看。”
這幾天的早飯都是在招待所對面民生飯館吃的,照老爺子的性子應該不會換地方。
柳愛軍點了點,跟在了范竹靈後面。
出了招待所,過了招待所前面那條不算窄的馬路,走進了民生飯館。
飯館是國營,跟祁水縣的最大的為民飯店面積差不多,人流量卻是為民飯店的兩三倍還多,隻一個吃飯的地方就能看出地方的差距。
飯館裡面,西北角一張桌子周圍,聚集了一窩人,亂哄哄的不知在說什麽。
走進飯館的柳愛軍和范竹靈,看了一眼西北角,默契的撇開了眼,覺得老爺子肯定不會湊這種熱鬧,剛要搜尋范榮山的身影,結果從西北角剛安靜下來的人群中,傳出了他的聲音:“你是不是常常畏寒怕冷,小腹冷痛,頭暈耳鳴,疲倦無力?”
“對對,您說的都正確。”一個女聲在范榮山問話過後,有點激動的透過人群傳到了范竹靈耳朵裡。
她這次跟婆婆一大早出門買菜,正好路過飯館的時候,聽到一個從裡面出來的大娘說民生飯館有個老爺子,免費給人看病,她這結婚兩年多,還沒懷孕,婆婆一聽有這種好事,拉著她就進來了。
結果這個老爺子一診脈,說的狀況跟她都不離十。
“你這是氣血不足和宮寒,要用中藥調一調。”
范竹靈聽到這話以後心說:這要是不明所以的人,一聽這話肯定以為是什麽江湖騙子。
按江湖郎中的下一句,就該是我這有祖傳治療氣血的藥丸。
“我這有一副祖傳方子,堅持吃幾幅再配合吃點紅棗紅糖之類補氣血的東西,保管得到改善。”
“......”柳愛軍聽著這話有點無語,低頭看向面露無奈之色的范竹靈,道:“爺爺以前,是不是跑過江湖?”
這話一說出來,那叫一個煽動人心。
“可能,奶奶說爺爺年輕時逃荒來的青山村。”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一起默默走到了人群邊緣,范竹靈透過人縫,看到老爺子坐在桌後的長凳上,桌子另一邊坐了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小媳婦和一個面相和善的五十來歲的老太太。
小媳婦伸出右邊胳膊,搭在診脈枕上,正一臉急切的看向老爺子。
她旁邊老太太也眼巴巴的看著。
“您看,還有什麽別的法子嗎?”女人看了眼身邊的婆婆,目光帶著希意的看向范榮山。
范榮山抬手想摸自己的胡子,摸到了只有胡茬的下巴,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都怪老婆子不讓留,不然多有世外高人風范。
隨即中氣十足的告知:“氣血不足和宮寒,光靠吃藥見效慢,主要靠調養。”
聽著范榮山這話,范竹靈著實有點不知說什麽好,話沒錯,實施起來著實困難。
這年頭誰家沒有一兩個氣血不足的人,那才怪了,還調,這話雖說都是醫者的諄諄叮囑,但聽得估計沒幾個。
大多數氣血不足都是女人,在這個剛吃飽穿暖,工業不發達的年代,一個家庭大半邊天都靠女人頂著,洗衣做飯伺候老的小的,有空調養才怪。
“調,我們調。”不等兒媳婦開口,老太太接過了話:“大夫,您看要怎麽調我這兒媳婦才能懷上。”
“少碰涼水,吃東西也要注意,避免生冷,我開個方子,讓你兒媳婦吃吃看。”
等婆媳一臉激動地點完頭,范榮山拿著從飯館借來的紙筆寫了個方子遞給了她們。
在那對婆媳拿著方子千恩萬謝的走了以後,覺得老爺子再說下去,估計就要被當成江湖騙子被抓走的范竹靈,擠進了人群。
“爺爺,您吃飽了嗎?”
看到范竹靈,范榮山有一瞬間的心虛,隨即想到自己這是做好事,挺了挺腰板,點點頭:“吃了,你不是要跟愛軍去逛逛嗎?去吧。”
對於突然出現的大夫的孫女,大家都投過去好奇的目光,想看看女孩想幹嘛。
感覺到四周投來的好奇目光,范竹靈沒再說別的,隻叮囑道:“那您弄完記得回招待所。”
“知道。”看著孫女不信任的目光,范榮山補了一句:“沒不了。”
周圍的人看到免費給人看病的大夫孫女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目光離開了范竹靈,又回到了范榮山身上。
眼帶熱切,排隊等著,看什麽時候輪到自己。
無論哪個時代的人,骨子裡都有一種愛佔小便宜的心,明明范榮山那帶著江湖騙子的說話方式,很難讓人相信,但就因為帶了免費兩字,大家都一窩蜂的排隊等看病。
范竹靈擠出人群,走到柳愛軍身邊,抬頭看著他眼睛,說:“走吧。”
“嗯。”看著面恢復到平常的范竹靈,柳愛軍問:“爺爺那不用管?”
他抬頭看了眼已經回過頭去的人群, 正好有個中年漢子又坐在了范榮山對面,伸出左手放在了桌子上的診脈枕上。
“沒事。”頓了下,范竹靈扯了扯嘴角:“免費的大家都喜歡著呢。”
兩人沒在民生飯館吃飯。
就算那些人回過了頭去,但還是有眼神有意無意的掃向兩人,不帶惡意,只是好奇,卻讓人不太舒服。
柳愛軍帶著范竹靈出了民生飯館,三拐兩拐的帶著她進了一個胡同巷子。
s市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四合院,胡同巷子裡一排都是四合院,這年頭,一座四合院住個幾家是常事,所以白日裡四合院的門都大開著,走過去的時候,范竹靈會偶爾站在某個開著門的四合院門口,往裡看一眼,她發現,每個院子裡都會有一顆或幾顆剛發芽的大樹,有的院子裡還會有葡萄架。
順著胡同巷子,大約快走到頭的時候,柳愛軍停了下來。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