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愛軍看出了媳婦眼中的疑惑，兩人這時卻走到了村口，現在一時半會兒給她解釋不清，以後有空再給她說吧。

　“別讓人欺負了，有事給我拍電報，上次給你的拍電報地址還記得嗎?”

　“記得。”

　“回去吧，等你開學我有空就去看你。”

　“那你在火車上小心點，我回去了。”

　“走吧。”柳愛軍衝走出去七八步回頭看他的范竹靈擺擺手，難得不帶任何惡意的單純勾了一下唇。

　讓范竹靈有種柳愛軍的臉上開了花的感覺，再仔細看時他又恢復成了平時的面無表情。

　自從婚後，平時兩人相處他大都是面無表情，當然晚上在被窩裡就不知道了，烏漆嘛黑的啥都看不見，沒結婚之前柳愛軍倒是笑過，不過他那時的笑就只是扯扯嘴角，單純給人一種我現在笑了我對你是無害的感覺。

　捂著有點被驚到的老心臟轉回頭，腦袋一片空白的往前走。

　想著剛剛媳婦那平時迷蒙的眸子，被自己勾唇的樣子驚嚇到突然瞪大成跟三兩一樣圓圓的杏眼，柳愛軍突然覺得這種成就感跟前幾天每天夜晚那種成就感一樣，都不亞於割破敵人脖子之時。

　讓人熱血沸騰。

　帶著滿滿的成就感柳愛軍踏上了歸隊之路，從他坐上火車開始，下著雪的d省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裡，越往南走天氣越溫潤，完全有別於d省那種乾燥到讓范竹靈每天喝八杯水都覺得還缺水的氣候。

　……

　自從平日裡淡然的范竹靈捂著難得被驚到一次的老心臟回到家後，接下來幾天又續上了去年冬天的日子——貓冬。

　把空間裡的果脯跟糕點都拿出來分享給了家裡的弟妹，美其名曰從娘家帶回來的，帶著他們天天一起窩在炕上聽收音機、看書、聊天、發呆，而他們看書時偶有不懂的問題問范竹靈，她也是知無不言，短短幾天就給三個孩子在心中立下了一個大嫂好厲害、大嫂啥都會、大嫂是不可超越的這種信念。

　柳愛軍走的那天小雪最終還是轉成了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下雪過後的天比去年冬天最冷的那幾天還冷。

　看到從外面掃雪進來的柳萬鐵，范竹靈倒了杯熱水遞給他讓他暖暖身子，開口提了這幾天想的事:“爺爺，我想回青山村住幾天。”

　前幾天下過雪，家家都沒事，年關把豬交上去後今年的豬苗隊裡還沒往下發，所以也不用喂豬，衣服啥的天這麽冷也沒法洗，就隻喂喂雞，做做飯，而做飯這事每次柳愛紅都搶著乾一大半，也不知是不是柳愛軍叮囑她啥了，范竹靈這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孩子，所以說出想回娘家住幾天也完全沒有任何負擔。

　聽到孫媳婦說想回家住幾天，柳萬鐵以為她受什麽委屈了，緊張的問:“怎了二兩?有啥委屈跟爺爺說，爺爺給你做主！”

　“爺爺，不是，我沒受啥委屈。”范竹靈趕緊解釋道:“我爺爺不是赤腳大夫嗎?他有幾本老醫書，想抄一下捐獻給我哥要念得那個大學。我想著最近咱家沒啥事，我想回去幫忙抄抄書。”

　“捐獻醫書，那感情好，我聽愛軍說你哥要讀的那個學校是國家開的，讀完出來以後還是當官的軍人呢。”

　“呃……”誤會大了:“不是當官的軍人，我哥是念的軍醫大，專門給當兵的看病。”

　“那感情好，你們兄妹都接你爺爺的班，他估計得高興壞了。”

　“是呢，我爺爺聽說我們念大學要學醫那天喝了不少酒。”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范榮山拉著范老太太去了他爹的墳上，念叨了一大通他們范家後繼有人了，范家醫館雖然從他這斷了，但人沒斷，他的孫子孫女都要去大學學醫術了，比他們家上數三代都厲害，孫子要去國家軍醫學校，學完就報效國家。孫女考了個省城第一，要去專門學中醫。

　考上大學在村裡人眼裡就跟古時候考上秀才差不多，都是躍農門了，學醫在他們眼裡就跟古時候進宮當禦醫有得一拚。

　聽到范竹菊那個小萬事通，轉告這話時范竹靈還有點默，而那卻都是一輩子在村裡出生長大的長輩們的真實想法。

　就算後世在很多家長眼裡考大學也是躍農門的唯一出路。

　而當醫生在這時代的眼裡是最吃香的四個職業之一，另外三個分別是司機、人事幹部、售貨員。

　有一句關於四個職業的順口溜在民間廣為流傳:聽診器、方向盤、人事幹部、營業員。

　柳萬鐵想著外面四指厚的雪，有點發愁的皺著眉頭想法子:“這回青山村的路不好走啊，我讓愛黨看看能不能去生產隊借個牛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爺爺，我明天早上自己走回去就成，雪也不是很厚，慢著點走中午就能到。”

　范竹靈回過神來，婉拒了老爺子的好心，生產隊的車哪是那麽好借的，那可是公用財產，村裡只有急事或大事才會有人去借，像為了走娘家這種事專門去借車，迄今為止都沒人做過這種事，估計就算借出來也會被人背後說小話。

　“那行，去時路上慢點，多住幾天幫你爺爺抄完，等雪化了再回來也不遲，家裡也沒什麽事。”想想外面的雪對他們來說確實可以走，他就是有點擔心孫媳婦這不健壯的身子骨，怕她出點啥事。

　“好， 謝謝爺爺。”

　“謝啥，你也是去幫你爺爺，這把醫書捐獻給國家可是好事，利國利民。”

　由於家裡有一個為國家效命的柳愛軍，所以柳萬鐵對於國家忠誠度特別高。

　第二天。

　早飯吃完范竹靈在飯桌上向幾個弟妹宣布了:她要暫回娘家住一段時間這件事。

　幾人的失落都掛在臉上，尤其是最小的柳愛國，嘴撅的嘴上都能掛油壺了。

　“好了，我過幾天就回來。”范竹靈笑著安慰三人。

　“好，大嫂，那你路上小心點。”柳愛紅說。

　就算失落感再重，懂事的三人還是沒有說讓范竹靈不要回去這種話。

　“我屋裡還有點吃的，我拿出來給你們，不然我這幾天不在，不吃的話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