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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344 困局(下)
談判無進展,孟聚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吩咐部下對這位南唐欽差好吃好喝地款待,只是他若是再要求見,孟聚卻是推說“公務繁忙”,再也不肯見他了。

 孟聚說公務繁忙,這倒也不純是推托。他的事情一大把,確實也顧不上這位使者了。他要給各處的兵馬安排入冬的糧草和輜重,還有聽取各地的受災報告,還要向北疆去信,要求呂六樓和肖恆緊密關注草原動向,今年草原是否有雪災,是否有新的草原部族可能南下——事情千頭萬緒,但最讓孟聚困擾的,還是財政問題。

 對上朝廷的使者,孟聚胡吹自己擁兵十萬,但他自己心知肚明,東平軍的正規兵馬不過五萬一千人而已,其中在濟州的安平大營屯兵兩萬五千人,北疆的第五鎮和第二鎮有一萬七千兵馬,還有一些零散兵馬分散在轄地的各處。

 五萬兵馬看似不多,但每個月,光是餉銀孟聚就得支出二十多萬兩銀子,還有耗費的糧秣和裝備損耗——這還只是兵馬駐扎時的固定開支呢,如果要動兵,那還得加上開拔費、犒賞、傷殘撫恤、葬埋費、兵器損耗、盔甲損折等各筆開支,尤其最近東平軍用兵頻繁,那更是花錢如水,以致文先生拿帳本來報告的時候,孟聚很有種以頭撞牆的衝動。

 開支巨大,那自然是不消說的了。除去戰場繳獲以外,東平軍的主要收入是來自轄下各地官府的賦稅和征糧收入。

 當年,東平軍南下之時,在進駐各處城鎮時候,只要當地沒有堅決抵抗的,一般都會把當地的魏朝官僚給留任,委托他們繼續治理地方。這樣做,在當時看來,固然是有利於消除各地的抵抗意志,方便東平軍的進駐。也有利於建立東平軍的統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項政策的弊端也慢慢顯現出來了。

 現在,東平軍和地方民政之間的關系就跟“承包製”很像,雙方無形達成了默契——只要地方官府能按期向孟聚繳納賦稅和糧秣,能提供征用的民夫和兵員,那對他們如何治理地方,孟聚是不過問的。

 開始一段時間還好,剛換了個主子。地方官員對東平軍的強勢還是有所顧忌的,不敢太為所欲為。但過了大半年,看著孟聚對他們毫無動作,官員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在地方上亂來起來。這些日子裡,孟聚已接到了各處東陵衛發來的密報,都是反應當地官府的不法事情的。有的地方,官府征稅已提前征到天佑十年的稅了;有的地方,官府聯合當地土豪大肆侵吞、搶奪民田;有的地方,官府判案時公然顛倒黑白是非。所作所為令人發指。

 在這半年裡,因為地方官員的種種胡作非為。逼起民變的都有幾十樁了。

 尤其讓孟聚憤怒的是,

官員們橫征暴斂也就罷了,但他們還把自己拿出來當擋箭牌,口口聲聲說是“本官奉東平軍孟大帥的命令籌集軍費,如敢抗拒便是違抗孟大帥!”——好吧,如果真能收到錢糧,縱使擔了點罵名孟聚也不是不能忍的。但更讓他不能忍受的是對上自己時候,地方官員便立即換了個面孔,全部都在哭窮。

 現在。放在孟聚案上的幾十份折子大同小異,說得都是同一個意思:“本州遭了天災,顆粒無收,還請孟大帥憐憫民生,減了今年的賦稅,給我州子民一條生路吧!”

 “下了幾滴雨,連地都沒打濕呢,他們就敢報個澇洪災;狼叼走了幾頭羊羔,他們立即就能報個狼災出來。”孟聚把手上的奏章用力一摔,他狠狠地說:“文先生,各地吏治問題,不好好整頓不行了。不殺上一批人,這幫人還真以為我們的刀子鈍了呢!”

 文先生默然——事實上,送到孟聚面前來的奏折,他事先都是先過目一遍的了。孟聚為何如此憤怒,他也是心裡有數的。

 文先生緩緩道:“主公明鑒,要大規模整頓吏治,此事確實很有必要,我們的一切問題,都是由吏治而來的。倘若能徹底整頓我鎮吏治,使得官府能廉潔而實心用事的話,那現在我們煩惱的一切問題——包括財政不足問題都將不成為問題了。”

 “呵呵,文先生,你也是這麽認為的話?那我們就從此。。。”

 文先生打斷孟聚:“但是,主公,從古至今,從三皇五帝歷經商周直至如今,這吏治可有過徹底清明過的嗎?不要說我們這樣偏居一隅的軍鎮,便是前朝天下一統四海升平之時,便是碰到了有心振作的聖明天子,可有辦法把這吏治給徹底整頓好了嗎?”

 孟聚一愣,因為多了上千年的歷史,他的歷史經驗可比文先生豐富多了,但縱使以他縱觀後世數千年歷史所得的經驗來說,即使在千年之後,這吏治問題依然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主公,整頓吏治一事當辦,但不能現在辦。那幫投降過來的舊魏官僚們現在都還在狐疑觀望,一旦我們開始整頓,他們便人人自危,搞不好會出大事的!北伐大戰如火如荼,我軍隨時可能要參戰的,在這關鍵時刻,後方千萬不能起了亂子。

 畢竟我軍的後勤補給還得靠這幫人,這幫人縱使再爛,它還是為我們提供了錢糧補給,一旦拋開了他們,要重新搭建一個官府架子的話——主公,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也沒這麽多讀書士子啊!沒有人,我們拿什麽去替補現任的官員?”

 孟聚默然,文先生說到他最大的痛處了,因為缺乏大義名分,東平軍歷來不缺勇將強兵,但卻是一向很缺士子和文官來投靠。象文先生這個首席幕僚都還是孟聚強行綁票帶回來的,至於其他肯主動來投靠的文人和士子,那更是少得一個巴掌就數出來了。

 沒有讀書人階層支持,就沒有辦法建立自己的地方民政系統,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孟聚猶豫了下,說:“可否讓軍隊直接介入地方民政,讓軍隊接管各地官府?”

 文先生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失聲道:“主公,這是最糟糕的主意了。讓軍隊將領擁有獨立的地盤,擁有了錢財,這等於什麽?那就是軍閥啊!

 如果主公您敢這樣做的話,不需半年,整個東平軍就要分崩成一群大大小小的軍閥了,我們就要徹底散掉的。主公,軍是軍,政是政。二者絕不能融為一體,這是鐵律。縱然所有的文官都貪汙,也比不上軍閥擁兵自重的危害更可怕。”

 文先生把後果說得這麽嚴重,孟聚也是悚然,想著想著,孟聚自己都不禁苦笑。

 文先生詫異:“主公為何發笑?”

 “啊,想到了一些舊事,先生不必介意。”

 孟聚想到了以前看過的影視劇裡描述的軍閥形象:大帥們個個霸氣四射,整天吃喝嫖賭不乾正事,腰間插著兩隻手槍帶著親兵滿街閑逛。看到美女就搶回家當第×房姨太太,看誰不順眼便立即砍了他腦袋。相比之下。自己擁兵數萬割據數省,也算得上個貨真價實的大軍閥了,卻是整天象個帳房似的為手下幾萬弟兄的穿衣吃食操心費神,不要說欺男霸女了,就是想鏟除手下的幾個貪官也要瞻前顧後——同樣是乾軍閥的,大家的命也差得太遠了吧?

 看到孟聚臉上苦澀的笑容,文先生卻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他笑說:“學生也是危言聳聽了。事情未必就真有說的這麽嚴重,大規模整頓吏治,如今時機還不是成熟。但那些地方官裡,有些太不像話的,挑幾個出來收拾了倒也無妨,也算殺雞儆猴讓大家有所收斂吧。只要名正言順,道理上站得住腳了,倒也不怕他們翻了天去。”

 孟聚本來有心想掀起一場“反腐大風暴”的,結果是只能抓幾隻“猴子”交差,他也有些興趣索然。他隨手翻了下桌上的幾份文案:“這有幾份密保,先生不妨看下。這份是控告朔州轄下的羅懷知府橫征暴斂,征稅都征到了天佑十年了,這份是控告定州的張定山通判收受賄賂判案顛倒是非,激起上萬人圍攻州府;還有一樁是開州司馬曹林勾結當地劣紳侵佔民田逼出人命來的,受害人家屬舉著冤字當場在州府門口自盡的,十分慘烈,也是造成當地反響很大。”

 文先生接過案卷,匆匆一閱,他問道:“主公的意思是?”

 “這幾份東西,文先生你派人覆核下,如果密報屬實,你就通知當地東陵衛抓人吧。處理以後,把判決書傳告各州各府,讓各地官員都明白他們的取死之道,免得說我們鳥盡弓藏。”

 “遵命,主公,但他們被抓之後,他們幾個的空缺。。。”

 “通知定州、開州和朔州的州府,讓他們報上候選人的名單和履歷來,由大本營來挑選適當人選擔任就是。”

 說完了公事,孟聚疲憊地揉了一下額頭,他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讓那冰冷的寒風吹進來,孟聚凍得渾身一個哆嗦,卻有一種莫名的痛快感。他聽到遠處傳來的密集鞭炮和鑼鼓聲,他詫異地回過身來:“這麽多的鞭炮,有哪家在辦喜事嗎?”

 “主公,你整天忙碌,都忘記時日了。今天可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正旦了。”

 “啊!”孟聚一拍額頭:不知不覺地,天佑二年已是即將過去了。

 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白雪,孟聚感慨萬千。在這即將過去的一年裡,自己也好,整個天下也好,都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轉過身來,向文先生躬身行禮:“先生,過去的一年裡,先生一直在為我軍籌謀策劃,殫精竭慮,實在辛苦,孟某在此謹表謝意了。也請先生在新的一年繼續輔助於我,孟某先提前謝過了。”

 文先生一愣,他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他深深躬身回禮:“主公言過了,學生愧不敢當。其實,該說感謝的人是學生才對,主公與學生相識不久,主公便賦予如此信任,以誠意相待,讓學生有機會施展所學,讓生平本領不至於荒廢——能遇主公,實在是學生此生的大幸,倘若主公不棄學生愚鈍,學生這一輩子便交給主公了。”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胸中頓生“人生難得一知己”之感,千言萬語盡在無言中了。

 “主公,今晚是除夕,辛苦一年了,你也請早點休息,莫要熬夜審文了。”

 “也好。先生,今晚,你也放下公事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們過了年再說吧。”

 送走了文先生,孟聚回到自己房中,他習慣地坐到書案前,伸手想翻看公文呢,卻是摸了個空:文先生臨走前,特意把孟聚案前那堆待審的文書都給抱走了,說是“讓主公今晚可以安心歇息”。

 沒有奏章可看了,那該幹什麽?習慣了忙碌,驟然間變得清閑起來,一時間,孟聚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他踱步到了窗前,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出神。正是日落黃昏,被晚霞染紅的雪花紛紛飄落,他目光所至,街道、房屋皆是一片銀裝素裹,遠遠近近地傳來了鞭炮和慶賀的人聲,

 聽著遠處喜慶的喧囂和人聲,孟聚隻覺胸中的寂寥感油然而生。

 在這飄雪的黃昏,他又想起了葉迦南了。三年前,就是北疆的那場大雪裡,那個美麗的女孩,就躺在自己懷中離開了人世。

 迦南,不知現在,洛京可在下雪了嗎?你在那邊,還好嗎?

 孟聚坐在窗框上,任那凜冽的寒風吹拂著身體和衣裳,雪花飄落在肩頭,他放任思緒漫無邊際地遊走著。在這一刻,這個手握重兵、歷經磨礪的大軍閥,卻是象一個普通的懷春少年一般,心中充滿了淡淡的悲傷和思念。

 “或許,過年以後,我該派人去洛京葉家那邊走一趟了?葉公爺上次答應過我婚事了,現在卻是不知他的心意如何了?”

 孟聚正胡思亂想著,有人輕輕地敲響了房門,孟聚揚聲喊道:“進來!”

 侍從推門而進,看到孟聚開著窗坐在窗台上,他愣了下,報告道:“啟稟主公,有客人到訪。”

 “客人?今晚是除夕,我不料理公務。那客人,你讓他找文先生吧。”

 “主公,客人卻是文先生帶著過來了。他說這位客人很重要,非得主公親自見不可。”

 孟聚詫異:“文先生?方才說要我休息的也是他——算了,那客人到底是誰?”

 侍衛微微躬身:“那人沒遞名刺,但那氣派好像很了不得。他說他叫葉劍心,只要一報名字,主公您就知道了。”

 孟聚身軀一震,心神激動之下,他竟險些從窗框上跌了下來。他一躍而下,叫道:“葉公爺來了?快快請進——啊,不,我親自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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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就這麽多了,雖然少了兩千字,但下周豬會提前更的~~謝謝諸位支持鬥鎧走到現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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