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隻蟲子都令他們感到如臨大敵,此時卻又突然冒出一整群蟲子將他們團團圍住,不斷朝他們逼近,張牙舞尾蓄勢待發。前後左右都被堵住,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喬希攜著盧克圖踩著小心翼翼的腳步緩緩往防風帳挪動,二人的腳步踩得極輕,似乎是擔心稍微弄出些響動就會驚動敵人對他們發動突襲。
“怎麽會有這麽多蟲子……”盧克圖臉色煞白,他像是隨時都會因恐懼而昏厥,作為一個在岠國人看來過於肥壯的存在,他會虛弱成這幅模樣倒顯得有幾分可笑,“我們方才來時都不曾在附近發現有蟲子的蹤跡,喬希……”他的嘴唇和牙齒止不住地打顫,“接下來……該怎麽辦……”
“信號彈已經發出……”喬希剛想說不過多時飛翼軍便會趕來,等他們抵達此處,只要利用飛翼將他二人帶離便可,不論這蟲子再厲害,總不會像鳥兒一般長出翅膀!可他轉念又想到若是其他人在別處也遇到了這種蟲,以為這蟲子與合顎蟲一樣用震天雷便能炸死,大意之下受了傷或失去性命……亦或是梅九的同夥用那種不為他們所知的方法破壞了其他人的飛翼,那他們徒步趕來此處,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不相信梅九與秦小知幾人分道揚鑣的說辭,他堅信定是梅九對他二人的飛翼做了手腳,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梅九帶他們來此躲避的目的!
他之前明明要殺死梅九,對方卻不計前嫌對他們施以援手;對方之前明明有機會殺死那隻蟲子,卻未下殺手;這處避風港之前明明沒有出現任何蟲子,為何會突然大規模地聚集出蟲群,並且仿佛是專程為他們而來……與合顎蟲不同,這些蟲子更像是有組織、有目的的在對他們進行圍捕!
太古怪了!這些蟲子究竟從何而來?從未在岠國出現過的蟲子……難道!這些蟲子也是那幾人計劃的一部分?!是他們放出並控制了這些蟲群?!梅九先借假意搭救令他二人放下戒心,再引來飛翼軍,試圖以此將他們一網打盡?!
喬希猛地轉頭望向身後,那人鬼鬼祟祟背起行囊準備逃離的一幕恰好映入他眼中!
“你們竟是在打這種惡毒的主意!”在喬希看來,梅九準備逃離的行徑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測,恐懼和惱怒使他渾身戰栗,全身的氣血都往腦門上湧,以至於他沒有力氣再挪動一步,仿佛只要再邁出半步,他就會因腿軟踩空而跌倒在地。
“……?”梅九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感到了莫名其妙,但喬希的憤怒並非是他關心的重點,蟲群就在眼前,該如何從這危機中脫身已是刻不容緩,岠國人莫不都是這等不知輕重緩急的傻大個,生死關頭竟還有心思同他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早知如此,他方才就不該多管閑事,叫那隻蟲子咬死他們得了,還省了自己如今脫不得身的麻煩。
梅九邊暗罵邊思考著該如何對付這群骨蟲。他認定此處安全是因合顎蟲畏水,而他在避風港附近埋了數十個儲滿了水的心包,此處並無水源,裝了水的心包無非只能提高合顎蟲繞行的概率,若是真有蟲子一根筋的想撕碎藏於此處的獵物,也不過是費些功夫小心些避開心包便可,可眼前這群古怪的蟲子是怎麽回事?
他迅速掃過蟲群,忽然發現在打頭的幾隻骨蟲中,其中一隻的腹部正在滴滴答答往外滲出黃黃綠綠的汁液……這是方才那隻受傷的蟲子?!梅九大驚,這隻受傷的蟲子召集了同夥前來報仇?!這群蟲子居然有組織?會來此便說明他們不畏水,再附以那種可怕的攻擊力……難不成只能寄希望於司天匣?可是……他看向喬希,後者正惡狠狠地瞪著他,使用司天匣需要耗費不少時間,若是叫他看出了端倪……
避風港已叫蟲群圍得嚴嚴實實,眼下三人是退無可退逃無可逃,此時隨便一隻骨蟲跳上去都能在瞬間將他們撕裂,然而蟲群卻始終躁動不安,他們步步緊逼,隨時可以發動攻擊,但卻沒有一隻蟲子搶著上前,似乎面對這三隻束手無策的美味獵物,有什麽在阻止他們發動最後的進攻。
幾十隻人面蟲身的怪物擁擠在一處,別說是喬希和盧克圖,面對那一張張詭異的臉,連梅九都覺得手腳發軟。蟲群不斷地縮小包圍圈卻遲遲不進攻,他不知曉另外二人是否看出蟲群的猶豫,總之意識到這點的梅九卻感到了振奮!他從那一張張齜牙咧嘴的人面上一一看過去,那張臉無處不彰顯著怪異、恐懼和惡心,但也得益於這些令人作嘔的腦袋,他竟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恐懼!
他們畏懼此處的某樣東西!所以才遲遲不發動攻擊!
梅九連忙四處環視,一番尋找後目光最終在喬希和盧克圖的腰間定格,再抬手摸上自己腰間……他們三人同樣具備的物品,便是掛在腰間的水囊!
莫非,這群蟲子並非不怕水,只是相比合顎蟲更加急進?
梅九想到便做,當即取下水囊拔了塞子揚臂擲向蟲群,清水在空中潑灑而出,水落到哪裡,那兒的蟲子便炸開了鍋,紛紛嘰叫著慌忙往沙中鑽躲,而那水囊最終落下之處,周圍的蟲子更如落荒而逃般退的退、躲的躲,蟲群中即刻空出一圈黃沙,水囊顯眼又孤零零地躺在那片黃色中央,囊中剩余的水仍在徐徐往外流淌,一點點打濕下方沙粒。
“他們怕水!”盧克圖立馬大叫著去解腰上水囊,“我們可以用水擊退他們!”可他這才剛取下塞子,又憶起自己方才拿到水囊時就沒想過要省著喝,如今這水囊也就剩個底了,面前蟲子卻多如白骨鋪路,光憑這點兒水,他能嚇退幾隻蟲?
喬希戒備地看了眼不聲不響的梅九,他見後者在行囊裡又取了幾隻水囊出來,看樣子似是想用水澆出一條生路。他略作思考後在盧克圖耳邊小聲道:“我恐跟著他有詐,且信號已發,我們還是該先在此等飛翼軍來。我這兒剩了些水,我在防風帳門口澆一些,你同我一起進去等候飛翼軍,只要能阻止蟲子一時,我們就是安全的,我再休息片刻便能恢復些體力,即便水不夠用,我們靠神劍也能逃出去!”
盧克圖想了想,點頭道:“也好,神劍總比敵人來的靠譜!那些蟲子既然與合顎蟲一樣怕水,也許同樣不喜夜晚!天色已經不早,若是飛翼軍遇上意外遲遲不來,我們可在此待到日落再回十三號綠洲!”
二人商議完,喬希便掂量著水囊在帳門口澆起了水,然而僅僅一個水囊,即便是滿的,也澆不了幾次。喬希不敢灑多,隻澆了少許,見蟲群確實都不敢靠近,他松下一口氣,轉身便往帳裡走,進帳之前,他又瞧了眼梅九的方向,那人還在邊澆水邊往外慢慢移動,可惜用這法子跑不快,喬希心想,那人不知是真打算用這個方法逃出去,還是假惺惺地演戲給他們看。
梅九雖用水嚇退了不少蟲,但他畢竟是蟲群的目標之一,並且可以說是首要目標。以那隻受傷的蟲子為首,一部分蟲群邊忌憚著他的水,邊慢吞吞的尾隨在他身後跳動。
烈日可畏,炎陽炙人。澆灌於黃沙上的少許清水很快滲為水漬,緊接著又變成水氣,幾乎是眨眼的工夫,潮濕的沙子便恢復成原本的乾燥松散。梅九儲備的水多,他能由著性子一壺壺地灑,況且他並非蠢到指望憑借幾壺水就逃出蟲群包圍,他的目的只是利用這些水遠離喬盧二人的視野,然後視情況決定是否要使用司天匣擺脫蟲群;而喬希只能省著水用,他方才澆得那點水在岠國炎熱的天氣下即將消失殆盡。
梅九灑完最後一隻水囊,他沒去看身後的那條長尾巴,而是看向了防風帳。
……是受驚過度?那二人怎麽會忘記這等要事?他們若是再不出來重新澆水,圍在那處的蟲子很快便會衝進去把他們連人帶帳子一起撕碎!
梅九猶豫片刻後拿起了司天匣。司天匣能打雷,自然也能降雨,如果他現在在此降一場雨,那群蟲子勢必會四下逃竄,那二人也就無須再為缺水而擔驚受怕。
可是,自己到底為何要三番五次助他們脫離險境?
躡影宗弟子對外可以說是絕對的利己主義,他們在面對一些意料外的狀況時,貫徹並執行的首要教義就是判斷這種狀況是否有處理的必要。絕大多數時候,遇上求救之人,只要與他們無關,他們都是掉頭就走;可若是有必要,他們會再次判斷能否憑借自身能力處理這種狀況,若不是舉手之勞,做些多余的舉動可能對他們自身性命造成危害,即便有這個能力,他們也不會伸出援手。
搭救喬希和盧克圖對他來說既不是必要,也談不上輕松,身後的蟲群正對他虎視眈眈,那二人之前還想取他性命,他是從何時起變成了這種好管閑事之人?
他想到了秦小知。
是出於對後者的歉疚,他才會想要從別的方面進行彌補。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司天匣,正當他抬動手指、下定決心之時,一股獨特的香味忽然鑽入他的鼻尖。
這香味說是罕見,但他這段時日以來聞得卻不少,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在這片沙漠中,只有黑油果油會散發出這股香味,而一旦這香味飄近,便代表著飛翼軍將至。
既然飛翼軍來了……他收起司天匣,那也無須他再多此一舉!
梅九拉緊行囊,腳下疾行,打算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可伴隨著那股愈漸濃烈的黑油果香,他依稀又聽見了幾句叫喊和轟炸的聲響,其中夾雜的瘋笑叫他驟然止住了腳步!
嘭!
“哈哈哈……兄弟們……快丟……炸死他……別……跑嘍!”
轟!
“可惡寧賊……終於給我們逮著了!”
“嘿!還真叫那小子說對了,他居然真躲在這個地方!”
“兄弟們,加把勁!把他逼到信號彈發射點,喬希肯定在那等著呢,把這寧國來的細作趕過去,叫他也嘗嘗神劍的滋味!”
……
該死!那些飛翼軍找到秦兄了?!
梅九立即調轉方向迎向來人,同時手上不忘開始操作司天匣,他如今造雷技術嫻熟,這不過短短片刻,他已造了十朵電花,還能邊趕路邊控制著電花跟隨他飄動,只等撞上飛翼軍,用電花和他們好好打個招呼!
他這頭一聽見秦小知陷入險境就往那處趕,完全忘了身後的蟲群,瞧著他這會兒在沙中疾馳,頭頂上劈裡啪啦飄著幾朵詭異的電花,身後還窸窸窣窣跟了一溜排古怪的蟲子,看著倒像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魔教妖人。
飛翼軍們飛得高,他們這一股腦的往下丟震天雷,把下方炸的漫天沙塵,還得炸炸停停才能確認秦小知是否給他們逼得往前面去了,不過他們看的也遠,在尚未揚起沙粒的遠方,那一隊正往他們這裡行來的怪異之物很容易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有人自告奮勇飛到前面看了幾眼又轉回來興奮地報出喜訊,“前方又發現一名寧賊!”
“呵!秦小知方才不是說他與那幾人是各走各路嘛!果然寧賊狡詐!就喜胡說八道!”一人嘲諷道。
“炸!趕緊炸!把他們全一起炸嘍!”一人跟著起哄。
也有人不放心前面那人屁股後面跟的一長串灰不灰白不白的東西,便問最初前去探查敵情那人,“他後面跟著的是何物你看清了嗎?我怎麽瞧著那些東西怪瘮人的!”
“看不出來,從未見過!”那人答道,“那些玩意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著有點像是合顎蟲,卻又不太像……”他說著又笑,“你怕那些東西作甚!管他是人是鬼,咱把震天雷一丟,轟隆隆!全都能炸乾淨!”
“那他頭上飄的又是何物?”另一人還是不放心,“看著怎麽像雷光似的……我看那人有些古怪,我們還是當心為好!”
這支往避風港去的飛翼軍是一支十人小隊,他們原本在另一處巡查,看見信號彈後便往回趕路,在途中碰巧發現秦小知,便把他一路轟了過來。至於另外四支小隊,他們在回來的路上沒遇見,但是把寧賊當作玩物追趕的快感使他們將這些疑問全都拋到了腦後,尋到寧國奸賊可是大功一件,且他們找到之人還是岠國的叛徒!這事報給王,他們就是最大的功臣,少不了賞賜!
眾人如今都沉浸在欣喜之中,對唯一叮囑他們要小心的那人十分鄙夷,全都笑他道:“你瞧你那膽小的!就算那人有古怪,咱們在天上飛,他又能奈我們何?”
緊接著這句話落,說出此話之人的飛翼突然失控,眾人一開始還當他是在逗樂,但見他方才還滿是笑意的面上此時隻余了驚恐,眾人漸漸察覺出不對,而在他發出第一聲驚叫後,他們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只見那人急得滿頭大汗,不斷扭轉著操縱杆,可惜他的努力終是徒勞,飛翼直直墜落而下!他飛的高,飛翼墜落後當即給摔得四分五裂,那人摔在飛翼上也發出重重的悶響。許是他運氣不好,他給摔得七葷八素苦不堪言暫且不提,又湊巧有一根扭曲的鐵管自他胸膛穿過,這剛摔下去還來不及叫聲痛,他便一命嗚呼了!
這一摔鬧出的動靜不小,但卻不及震天雷的爆響,上面飛的幾人全傻眼了,下面被他們追著趕到精疲力竭的秦小知反倒為之一振,聽出有人墜落,他還趁逃跑的工夫往後瞄了一眼。他不瞧還好,這一瞧,跑的就更快了!墜下那人好巧不巧就落在他身後一臂遠,他一轉頭就瞧見了那人的淒慘死狀。人的身體到底不如鋼鐵結實,那人渾身上下除了一根穿胸而出的鐵管,手腳也給摔斷了,跟破布似的扭成一團,那對鐵翼也扎進了他的背後,展在他身側,此時看著倒真像是從他體內生出來的一般……
秦小知如今對岠人心懷愧疚,這些人是想傷他也好,是想殺他也罷,他都隻躲不攻,就盼著別再有岠人因他而亡,可老天偏偏像是要和他作對,他這還沒跑幾步,上方的慌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接著是與方才相似的墜落聲,一聲接一聲,一聲不多,一聲不少,砰砰砰的一共九聲,算上最初摔下來那人,正好湊夠十個。
“……”他立定轉身,身後新摔落的九人並非全如第一人那樣運氣不好,多以傷殘為主,也有一人沒什麽大礙,稍一歇息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忙著去查驗其他幾人的傷勢。
要說一個人的飛翼出了故障,這種巧合,他信,但若說恰巧十個都壞了——他的目光從那些損毀的飛翼上輾轉而過,幾乎每個動力推進箱上都躍動著相同的電花……他似是想到了什麽驀然回首——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與他遙遙相視,他看見了那人手中的司天匣,他難以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驚喜和感激,厭惡和痛苦……但是,這些五味雜陳全不比另一種情感來的猛烈。
他知曉梅九許是擔憂惹他厭煩才沒有上前一步,但跟在他身後的蟲群接踵而至,眼瞅著就要凶猛撲至——
“跑!”他大吼!
與此同時,他投出了動力源。
而作為曾經朝夕相處的夥伴,在秦小知大喊出聲的刹那,梅九已然領會,他沒有回頭,不再停歇,隻卯足了勁往前飛奔!
聽見動力源砸出的響動,梅九腳下並無停滯,他一邊繼續疾行,一邊開始重新製造閃電,當他跑至秦小知身邊時,天色驟暗,黑雲聚攏,一道好似能夠撼天動地的閃電隨之成形,他看了眼秦小知,驚雷後,大雨滂沱。
這就叫局部有雨啊……
距他一步之遙外,那傾盆大雨如密密麻麻的炮彈打在無處可避的蟲群身上,它們東逃西竄,可雨勢凶猛,無論它們逃向何處都無法躲過雨水的衝刷。
要是一直照這麽淋下去,也不知道它們會不會被淹死。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這裝有蟲群的一方沙漠此時變作了灘塗,蟲群陷於其中,雖未死,卻也動彈不得,潰不成軍。
秦小知踩著浸飽了雨水的沙子,在坑中尋回了動力源。潮濕的沙坑顯然要比松散的沙坑好爬許多,這回他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攀出了沙坑。
“……”
你為什麽在這裡,為什麽知道我在這裡,這些蟲子又是什麽東西……他有許多問題想問梅九,可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口。
“……”
二人相對無言,須臾後,秦小知瞥見倒在地上呻吟呼痛的飛翼軍,忽然一驚,突問:“你方才從哪裡來?”
“……避風港。”
“喬希可是在那處?”
梅九點點頭,緊跟著也是一驚,面色鐵青道:“那處也有這些蟲!”
他見秦小知拔腿就跑,忙追上去道:“我方才正打算救他們……但是……我給了他們水囊,只要他們稍加留意,應當可以撐過這一陣!此外,他們……”
“我明白!”秦小知打斷他的話,“你是為救我才匆忙趕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連身後跟了那麽長的蟲群都毫無所覺,“那蟲子是怎麽回事?”
梅九搖頭:“不知,這些蟲子十分古怪,之前我與其中一隻交了手,僅憑蓮鉞傷不了他們,震天雷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他二人跑的快,此處離避風港亦算不得遠,跑了不多時,二人便瞧見了那處圍滿蟲群的防風帳。
梅九攔下還欲上前的秦小知,正色道:“你我身上已無水囊,不可貿然深入,我先製作雷雨,你先在此稍候。”
梅九暗道之前也許是他多慮,蟲群離帳門足有一丈,顯然那二人並未忘記要定時澆水之事。烏雲將現,眼見蟲群躍躍欲試,梅九心中跟著焦急起來,可是門前的水跡又幹了?他們為何還不出來?製造雨雲比製造閃電花費時間, 若是他們沒水了,可能支撐到降雨之時?
秦小知等不住了:“你抓緊,我先用金鱗煉天岩把門口那塊地清出來!”
然而,世間總有些巧合讓人無法驚喜,總有些選擇讓人悔之不及。
動力源扔出的那一刻,盧克圖正巧從帳中走出,他手中水囊蓋子還未開,黑石卻已落地,盧克圖尚未明白發生了何事,已與蟲群一齊跌入坑中,水囊飛落,從衝擊下存活的骨蟲失去了唯一的威脅,二者共入沙坑無異於羊入虎口,接著餓虎撲食,猛虎很快便把肥羊撕成碎片。
隨即,雨落。
聽聞震響和雨聲的喬希掀簾而出,他起初只看見了那個古怪的沙坑,然後又看見了不遠處的秦小知和梅九,他怔了一怔,待那暴雨填滿坑洞,他看見坑中雨水逐漸散出縷縷血紅,他看見一隻水囊浮出水面——再看向秦小知時,他的目光已是空洞一片。
他喃喃念了一句什麽,然後縱身躍入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