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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鳥載著六人抵達聖地時已是天黑。
因在城鎮附近會被鳳人捕捉,野外的螢燈蟲群如今已極會少在鳳人居所周圍出沒,而聖地所屬的深林如今已無人踏足,所以迎接這六人的密林並非是他們想象中的幽黑。
成群的螢燈在夜色中飛舞,或是追逐著嬉戲,或是棲息於草木之中,對六人的到來並未產生一絲恐懼,有些甚至會圍著他們婆娑起舞。秦小知和梅九夜宿在鳳國的這段時日自然也遇過螢燈,二蛋與侯蓁蓁一齊進過鳳人城鎮,也見過被鳳人當燈籠似的掛了滿城的螢燈,但他們都沒像今日這樣有過與螢燈面對面的接觸。
這從近處看,才能瞧見那一團團光球中原來藏了仿佛精靈般可愛的生物,它們長著透明的翅膀,面容雖模糊不清,卻有著與人類相似的軀體和四肢。
秦小知憐惜地將一團光球捧在掌心,“你們竟然忍心把這麽可愛的精靈圈養起來當燈使……”
“這些螢燈與我們平日裡圈養的螢燈不一樣。”天樂也抓了一隻螢燈在手中,她的手掌嬌小,不似秦小知隻用一手就能握住光團,“螢燈原本只有一團光,裡面沒有任何與蟲獸或是其他相似的存在,”她攤開合起的掌心,望著那隻螢燈打著旋兒飛離,“如果聖地的異變就是你們口中的汙染,那螢燈會變成這樣應當也與汙染有關。”
秦小知對螢燈的憐惜在霎時間破滅得一乾二淨,他打著哆嗦趕緊把螢燈扔似的放飛出去——開玩笑,一個小精靈發光是惹人喜愛,可一個沒有實體的光團突然長成無臉人型怎麽叫人喜歡的起來啊!
林中光點閃爍,前方最深處竟還隱約流動著五彩微光,侯么么隨意選了周圍幾棵樹摸過,然後指著前方那些詭譎的光芒道:“那裡就是聖地,”她的目光在幾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躊躇後道,“二蛋和我一起去,秦小知和梅九得留一個下來保護天樂。”
“不,我要與你們同去!我已有十年不曾見過生命樹,我要知道她如今變成了什麽模樣!我知曉你們擔心我會是累贅,但我……”
她話未說完,人卻倏地消失不見。
“……”
秦小知一手拋著動力源,一手拍了拍腰帶,衝幾人咧著一排大白牙,笑嘻嘻道:“這種時候就不要和別人浪費時間磨嘴皮子啦,看我這招使得多利落!咱們來都來了,肯定沒人願意留在外面跟看門狗似的乾等啊,梅兄你說是不?”
梅九忙不迭點頭。
“老幹部沒有武力值,把她一個人留外面咱們都不放心,那就先裝兜裡,咱們進去看看汙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剩下的就隨機應變嘛!”
二蛋嘿嘿一樂:“不錯,你這事乾的漂亮,合我心意!那婆子說了一路,聽得我耳根子發燙,早該把她丟你那儲物空間裡了!”
侯蓁蓁把分身收回體內,沒有對秦小知這番作為發表評論,隻提醒了一句“你們小心”,就動身往深林中去了。
見秦小知和梅九已經快步跟上,二蛋猛地喝了一嗓子,當即就把準備悄悄撤離的冥鳥嚇得不再動彈。
“你老實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回頭要是我沒瞧見你,我翻遍鳳國也要把你找出來,然後召集一百頭妖獸,當著他們的面把你那身金燦燦的毛全部拔光!”
四人當初在岠國看見的妖花最大是長至二蛋人類形態的大小,而當他們向著前方那詭異的光彩走去,越靠近林中深處,四周草木也長得越高,還未抵達最深處時,他們身邊再已尋不出一棵比梅九矮小的青草,再走幾步,那肥大的草葉已完全遮擋了梅九的視線,他每走一步便要提前撥開數片草葉,否則稍一晃神就會跟丟了方向,而那草葉的邊緣又全如鋸齒般銳利,他走這一路若不是有侯蓁蓁的神裝保護,估計早就給劃得皮開肉綻了。
再撥開一片草葉,前方是秦小知站定的背影,梅九趕緊走到他身側,又看了看前面同樣立定的二蛋與侯蓁蓁,等了半晌不見他們發話,便問秦小知:“為何不走了?”
“不知道,他倆突然就停了……”
二蛋低頭望了他們一眼,接著搖身變回克利西斯爾形態,等二人爬上他的後背,示意他們去看那片五光十色的前方。
他們原以為會在聖地看見像岠國妖花一樣成片生長的怪物,他們心裡做的最壞的打算也就是這裡的怪物會比妖花更強一些,但非要說有多強,他們沒仔細想過,總之不會比寧國坤靈谷遇到的樹妖厲害吧?
可是此時站在二蛋背上,映照在二人眼中的那些光彩已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估。
那是一片密密看不到頭、遮天避壤的五彩光林,在簇擁的光芒之下,他們依稀能看見阿達瑪河微弱的星光在暗處若隱若現。
眼前那些草木不僅在黑色中流動著各色彩光,還靡靡搖搖各自舒展著花瓣或枝葉,若非它們沒有爭相向空中飛過的蟲鳥探出長枝,沒有像是傳染似的由近至遠把花蕊或藤枝轉向他們,沒有迫不及待地衝他們露牙垂涎……也許這片瑰異的草木還能頂得住他們幾聲讚美,可現在配合著夜色,再聽它們咿咿呀呀的怪叫,整一個群魔亂舞!這壓根就是一片長在地獄門口的迎客花,正等著撕去生命的軀殼,把人的靈魂推入黃泉!
“我去……原來剛才那些有我們高的青草都是開胃小菜,這些才是主菜啊!”這片密密麻麻的妖物絕非動力源能解決的存在,就算他一石頭扔出去能砸死一片,但周圍根本沒有落腳之地能讓他把石頭拿回來,“還好這些東西沒長腳,不然咱們能不能好好站在這裡都兩說……”
梅九拿起溫控裝置開始了操控,他手上忙著,嘴上也不忘問道:“侯姑娘,這些可都是汙染?是需我落雷放火還是降雨結冰?”
“光看也看不出來,我得去摸摸。”侯蓁蓁道。
“摸?你還是別浪……還是小心點吧?這些東西怎麽看也不像是正常的植物,這長的密不透風的,你下去也沒地兒躲啊。”秦小知好心勸道。
二蛋嗤了一聲:“沒處躲也傷不了老大!而且誰跟你說那就不能是正常植物了?你是沒見過我們天蚣星上的植物,長得比這還誇張呢!”
“好好好,是我見識短淺……”秦小知敷衍了一句,又問侯蓁蓁,“那如果這個真是汙染該怎麽辦?你一棵棵除嗎?”
“那倒不用。”侯蓁蓁說著已步入彩光之中,妖物們盯著這幾人急了半晌,此時見獵物竟主動送上門來,一個個頓時搖得更厲害了,都爭先恐後地向那人發動攻擊。
如秦小知所說,植物沒長腳,攻擊方法也是萬變不離其宗,有的如妖花一般吐蕊;有的是瘋狂甩動長鞭似的藤條;有的是噴毒,也不知若是沾染上那青青紫紫的液體和霧氣會有什麽後果……不過侯蓁蓁卻視那些攻擊為無物,她明明邁入了那片擁擠的草木,可怪物們吐出來的長蕊碰不著她,甩動的藤條也揮落了空,液體滴落在她身上根本沒留下痕跡,毒霧的籠罩也完全不起效果……
侯蓁蓁的個頭與寧人無異,三人在外面看著,很快就尋不到她的身影了,不過她的位置卻也好找,這些怪物的攻擊距離畢竟有限,看哪處花草晃得最熱鬧,那她肯定就在那處無疑了。
三人面上看不出焦急,隻默不作聲地等著——反正只要植物還在發狂,那人肯定就沒事。
這一等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三人一直盯著那些繚亂的光彩,看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忽聞一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他們趕緊甩了甩頭循聲望去,只見異彩中莫名現出一道火光,那火焰起初只有拳頭大小的一個光點,若不是他們眼神好,否則再怎樣注意也無法從這片光彩中尋到火光所在。火舌舔到花草,那小小的火苗立馬躍動起洶湧的火光,順著周圍草木向四面延伸開去,眨眼之間就變作火海將那片異彩裹入腹中,吞噬殆盡。
這火看著與一般的火焰無甚區別,可普通的火燒的絕沒它那般迅速,它是才剛剛點亮就把所及之處燒了個精光;普通的火燒的也絕沒它乾淨,它燒東西沒留下丁點灰燼,等它把這片妖物燒毀,幾人眼前乾淨的就像從沒長過東西似的,他們也無須等待火焰慢慢熄滅,仿佛此處偶然掠過了一陣風,恰巧把火光吹熄,也把所有花草的殘根都吹的無影無蹤。
花草盡去,異彩不再,夜幕之下,唯有那條潺潺流淌的阿達瑪河底還在閃耀著星點光芒,彷如天上的星星全都落入了這條河裡。
有一名女子正立於那片星芒之中,手捧一朵緋紅的火焰,衝三人豎起了大拇指。
“那是……”梅九眯了眯眼。
“鼠尾炎。”秦小知和二蛋異口同聲。
“嗯,我猜也是。”梅九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
然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過來。”侯蓁蓁向三人一招手,二蛋趕忙馱著二人躍至她身邊,等她在自己腦袋上站定後,順著她的指向繼續往前行進。
“沿著這條河往上走,走到盡頭就是我們在找的源頭了。”
腳下河水澄澈清亮,曲曲繞繞地向前蜿蜒,聖地似乎恢復了久違的靜謐,放眼望去,前方再尋不到一棵妖物。
“侯姑娘方才用的那火……”梅九好奇問道,“我聽聞鼠尾炎會燃盡世間一切佞邪罪惡,卻沒想到它還有這等用途。”
“你們那本上古史書上的記載多少都和實物有點偏差……”說到這個,侯蓁蓁對起草那本上古史書的作者也產生了一絲興趣,最初是什麽人寫下了這本書?這書通篇是否為同一人所著?寫書之人是否得到過十樣神物?他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寫下了這本書?
梅九心道也是,若鼠尾炎當真會燃盡佞邪罪惡,那妖女手捧著那火早該被燒為焦炭才是,她一不會扶危救困,二不會打抱不平,徒有一身本事卻不與人為善,連江湖俠士都算不上,即便她所作所為不是惡行,卻也絕非至真至善之人。可他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妖女至今所做要說不是善行吧,似乎也不大準確……
越往前走,河流越寬,前方朦朧現出了一座高山的輪廓,可當二蛋繞過眼前這個彎口,那寬度又驟然收緊,再往前行上幾裡,那座黑影也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
建成耀星城的那片老藤是一木成林,而鳳人尊崇的這棵生命樹卻是一木成山。
它的枝乾如一座巍峨高山截斷了後方流水,它扎根於阿達瑪河中,從河床底下冒出的根須正不斷篩濾著從源頭流下來的河水,水流從它的根須下涓涓淌過,匯聚到這頭再徐徐並為一道,將生命的源泉緩緩注入鳳國九江八河。
“這就是生命樹……”眾人齊聲感慨。
這不像是一棵樹,它的樹乾粗矮,大約兩名鳳人疊羅漢便能觸碰到它的枝葉,它的樹葉繁茂,這幾乎是全由枝葉形成的一座山。那樹冠上的葉子綠得發亮,即便是深沉的夜色也掩蓋不住那少見的綠意,可在翠綠之中,卻有少許嫣紅尚在綠色中殘存。奇怪的是,若是其他的樹,綠意裡藏了紅是著實別扭,可在這棵樹上,反倒是那大片濃翠來的多余。
侯蓁蓁跳下狗頭,她先是在生命樹的根須處打量了片刻,接著才將手覆於枝乾之上。
雖然能量尚未恢復完全,但現有能量抓取到的信息總比她曾經讀取的那些堪比碎片般的信息要完整許多。
但她依然沒有料到,她竟從生命樹中讀出了一條不可思議的信息。
“希爾烏德族人於三萬兩千五百二十年又三百一十六天留於本土的生命精華之種長成的樹,在本土被稱作生命樹,本土上現有生命的先祖全部由此樹孕育而出,此生命精華之種誕生於毀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