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四人的身份文牒,叫他們站了一排,守衛照著文牒將幾人一一比對著。
這大個子……守衛抬頭看了看四人中唯一的男子,留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不由縮了下脖子,趕緊翻開文牒查看……秦小知,咦?是個岠國人?守衛又抬頭瞧了他幾眼,岠國人還有這樣矮的?
再看下一個,喲!這姑娘長得水靈!又是趕緊翻冊子……嗯,葉天紅,才十四歲?不得了,再長幾年肯定是個大美人!
再下一個……水妙白?這名字自己怎麽好像在哪聽過……“你把面紗摘一下!”守衛指著水妙白說了句,見她皺了眉似是有些不情願,但最終也沒說什麽,微一猶豫便摘了面紗。這面紗一摘,守衛的眼睛都瞪直了!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膚白貌美,散發著一絲清清冷冷的仙氣,果然人如其名,是個妙人兒!
“行了,戴上吧……”守衛不自然地收回眼,忽又瞥見她手中佩劍,略微一頓突然叫了出來,“呀!剪雪劍!水妙白!難怪耳熟,是那個有名的美女俠士啊!”
美女俠士這詞一出,後面排隊等得不耐的人都湊起了熱鬧,蜂擁著往前擠。
“什麽什麽!美女?哪兒呢!給我瞅瞅!”
“什麽美女!是女俠!有名的女俠!”
“不是!你們都聽岔了!是美女俠士!又是美人!又是女俠!哎別擠別擠,誰踩我腳了!”
原本懨懨等著、沒有精神的隊伍頓時喧嘩了起來。
水妙白趕緊戴回面紗,一個眼刀扔向守衛——“還不快些!”她壓低了聲音斥道。
守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才繼續往下翻冊子。侯蓁蓁……守衛上下掃了她幾眼,見她規規矩矩地站著,和前面三人比實在沒什麽可看之處,便合了冊子,這就算是查完了。
侯蓁蓁的身份文牒是玉承雲委托易十三做面具時一並準備的。她頂著張假臉,身份文牒自然也是假的。不過易十三做個面具都能以假亂真,準備張假的身份文牒當然也難不到哪裡去,即便再借守衛十雙眼睛,想必他也辨不出侯蓁蓁身份文牒的真偽。
把身份文牒交還給四人,他又抽出兩張畫像攤開,對四人道:“昨日此處有人遇害,衙門布告,若有知情人願意協助破案,賞銀二十兩,這兩張凶手的畫像你們仔細瞧瞧,可有人認得?”
四人對著畫面仔細辨認了一番,先後搖了搖頭。他們看畫,守衛卻是看人。確認四人面上並無異色後,他便收了畫像,給四人放了行,然後繼續扯著沙啞的嗓子叫道:“下一個!”
泉桂城內一派繁盛之景,即便出了命案,城內街道上增派了許多巡街的人手,依然沒能給這座城池的繁榮添加一分陰霾。
秦小知頗有感觸:“不愧是寧國有名的主城,昨日剛犯下的命案,才過一夜就能確認凶手的畫像。”在這沒有監控攝像和互聯網的地方,這速度簡直比他老家很多相同專業的精英還效率嘛!
不料侯蓁蓁開口直接一盆冷水澆了過來。
“那兩張畫像畫得根本不是凶手。”
秦小知腦子不笨,昨夜諸多狀況總反應不過來那是受到的衝擊太大,今天腦子不僅清楚了,想事情還會多轉幾個彎,思維比以前明晰了不少,立馬就明白了侯蓁蓁的言下之意。而二葉之前一直裝作與己無關的樣子,現在聽侯蓁蓁這冷不丁地一說,登時泄了氣,她倒也不怕水妙白他們會告發自己,於是便懶得再裝,還趁勢給二人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
“這泉桂城的縣尉有點腦子,竟想得出用死者的畫像來詐凶手。畫中二人是另一名死者的手下,許是另一人壞事做得太多,這城裡沒幾人不識,拿他的畫像出來會被他人識破,就隻選了這二人出來假作凶手。手下嘛,一般人見過也記不住。守衛先假用嚴查身份文牒轉移凶手目光,再展示畫像,真凶定然想不到他們會拿死者當犯人來查,多半掩飾不住,這要露了馬腳,還不就是了?”
聽她說得有條不紊頭頭是道,水妙白卻是忍不住笑了:“還分析呢?凶手不就是你嗎?分析給誰聽呀!”
“都說了我只是路過幫了真凶一把,沒傷三人分毫,頂多也就給凶手提了些建議,只能算個小小的幫凶。”
“幫凶就不是凶了?”水妙白不屑道,“你以為放任那三人由婦人殺害便是正確之事?”
“你別說我,換了是你,定會幫那婦人一齊殺了三人,不然如何能對得起你這大俠女的名號?”
水妙白邊和二葉鬥嘴邊來到後者下榻的客棧,發現她住得竟是間雕梁畫棟的溫泉客棧,小聲嘀咕了句:“真舍得鋪張。”
像水妙白這等無門無派的俠士,仗著幾分身手在江湖上風塵仆仆地闖蕩,僅憑一腔熱血走南闖北行路見不平之援手,除了偶爾得路人硬塞下些許錢銀,全身上下可謂是一貧如洗。能有余錢在小酒館裡吃點粗茶淡飯、不用每日在外風餐露宿已是滿足。
就水妙白來說,她自身名氣不小,有過不少知曉她本事之人專門出銀子請她辦事,遇見這般狀況,她還得使上性子挑挑揀揀,揀著不會壞她名聲之事才願做。得了銀錢後,又說不上富裕,保養兵器、整備新靴和傷藥,再留些以備不時之需……這銀子就花的差不多了。包括她身上的白色衣裙,也是挑了舒適裡最便宜的料子裁了兩套換洗著穿,哪有余裕像二葉這樣隨心所欲地入住如此奢華的客棧。
擅使毒的人就是不一樣,她想著,手毒嘴毒,腦子裡肯定也全是毒,才有方法能賺這樣多的錢花。
溫慶鳴昨日下午忙完自己的事務後,回了客棧去尋二葉和侯蓁蓁打算敘敘話,敲了二人的房門卻沒得到回應,以為她們還在外閑逛,到了晚上再去尋她們,結果還是沒找到人。他尋思著二人不該一聲不吭的就走人,便擅自開了屋門進去,見二人行李都在,可等到深夜還不見她們歸來,心道古怪,卻還是很實在的替她們多交了一日房費,想著她們怕是遇見事情耽擱了,天亮後又喚了水爭去尋二人行蹤,不想水爭在城裡轉了一圈就回來稟道:“城中未能發現二位姑娘行蹤,城門被官府下了令要嚴查緊守,如今隻給外面人進,不讓裡面人出。屬下無法出城去尋,二位姑娘恐怕確在城外無疑。”
“官府此舉為何?”溫慶鳴有些好奇。
“據屬下打聽到的消息,昨日下午有官員的兒子在東郊遇害,凶手手段狠辣果決,官員們惟恐凶手會再作案,正忙著抓凶手呢!”
“哦?有這等巧合之事?”
溫慶鳴口中的巧合,顯然是把侯葉二人徹夜未歸與這樁凶殺案擺到了一塊兒。
既然出不了城,他又無所事事,便懶著骨頭躺在客棧裡等了小半日,將近午時,侯在外面的水爭終於來稟,說那二人回來了。
“都回屋了?”溫慶鳴問。
“都在葉姑娘屋中,此外,她們還領了另外二人一起進了屋。”
“何人?”
“水妙白和一直與她同行的那位秦姓男子。”
“什麽?!”溫慶鳴難掩訝色,葉天紅和水妙白不是向來不對盤嗎?昨日吃飯那會兒偶遇時,葉天紅的態度還挺嫌棄的,怎麽過了一日就湊一塊兒去了?還有那秦姓男子,自己正想找他會一會,這還沒開始找呢,他倒是直接送上門來了!
“你留意外面動靜,少爺我去找她們敘敘。”
溫慶鳴給水爭下了令,便尋著二葉的房屋去了。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水妙白和秦小知均是提起了戒備,前者更是握著劍上去侯在了門側,就等著隨時出手,不料二葉確是連連擺手把她趕回了桌前坐下,說著“不用慌,肯定是那溫家公子”,然後拉開了門。
果然,一身貴氣的溫慶鳴笑吟吟的站在門外,對二葉施了一禮,道了句“叨擾葉姑娘了”,也不等二葉開口,便十分自覺地進了屋。
水妙白和秦小知都想著這人怎能如此不講禮數,不待人請就進人姑娘的屋子,可見二葉看著似乎還挺滿意他有此舉,便也見怪不怪的沒再深究。
溫慶鳴進屋後,看見幾人圍桌而坐,先是一句“這麽熱鬧”,接著對水秦二人虛抱一拳,道:“蒙面白衣剪雪劍,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水妙白水女俠吧,幸會幸會!”得水妙白做了回禮後,他又將話頭指向秦小知,“這位少俠倒是瞧著眼生,不知是……”
“在下秦小知,是水姑娘的友人。”秦小知抱拳道。
“原來如此。在下溫慶鳴,是葉姑娘的友人。”溫慶鳴笑道,“我見諸位皆與葉姑娘交好……既然是葉姑娘的友人,那也就是我溫某的友人,不知諸位在商議何事,能否帶上友人我一齊商議商議?”
這人臉皮真厚!水妙白和秦小知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你們別聽他亂說,他這人就喜說笑。”二葉適時地打了圓場,問他道,“溫公子來有何事?”
“沒什麽大事,我昨日來尋姑娘沒尋著,怕姑娘遇上什麽麻煩,便來瞧瞧。不過看葉姑娘和這幾位友人……想來就是真遇上麻煩應該也不需要我瞎操心吧。”
“……”這人什麽意思?她怎麽聽著覺得話裡有話?李德青一事當時不是就她和姐姐、婦人在場嗎,怎麽一個個的都像偷偷躲在那兒看過了一樣猜得這樣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