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楠也沒有反駁，邁步走了進來。

　仔細打量四周，發現她們母女兩人的住處確實寒酸地可以。充其量只有四十多平米的小房間，用板子隔開了兩間屋子。

　燈光昏暗，各種生活用品都擺放地很緊湊，竭盡可能利用著每一寸的空間。一些物件好像是老電影裡的道具一般，陳舊都超乎想象。

　從趙楠的角度，能看到小房間裡面架著幾張木板，上面放著一些書，算是李靜靜的寫字台。連個像樣的台燈都沒有。過慣了好日子的趙楠，實在很難想象在這種惡劣環境中學習。

　以前趙楠不是沒下過基層，也見過生活更困難的。但她每次去，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采訪，並且堅信能夠通過自己的采訪和報道，讓這些人的生活得到改善。

　可這次，她前所未有地感同身受。因為母女二人過上這樣的生活，全是因為自己。

　剛剛周陽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這種肮髒的關注度，不要也罷。

　三人一時間無話可說。李靜靜是見到仇人一般，始終氣鼓鼓地。趙楠是發呆，而李阿姨則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楠的身份有些尷尬，既不能說是客人，也不好直接趕出門外。

　“唉，算了。趙記者，不管怎麽樣，事已至此，而且都說清楚了，我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咱們以後進水不犯河水吧。”

　李阿姨最終歎口氣提議道。

　趙楠總算是從自責中回過神來，看看她們艱難的生活，再瞅瞅自己這一身名牌貨，不禁耳根子發燙。

　現在她和來之前的想法截然不同，少了戾氣，多了愧疚。

　“那個，啊，我想問小妹妹考上哪個大學了?”

　趙楠沒話找話。

　“外省的下江師范大學。怎麽，你還想打擊報復不成?”

　李靜靜一個弱女子，但一見到趙楠就火氣不打一處來，說話句句帶刺。

　“啊，那裡啊，我有朋友在，可以讓他照顧一下……”

　“不需要，趙記者，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們所求的很簡單，就是你不要再來打擾。”

　“好吧。我今天來，只是想給你們鄭重其事地說一次:對不起！”

　趙楠也許是被周陽一席話開了竅，向她們母女鞠了一躬。

　緊接著，趙楠就轉身離開，回到車裡，望著星空久久無言。良久，才默默掏出那隻錄音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刪除了和周陽的談論。

　第二天，台裡再次開會，商量這次事情的解決辦法，趙楠作為當事人，也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次事情鬧得特別大，上級已經下了指示，要徹查此事。不光趙楠的節目被停了，她以前主導的新聞都要重新被翻出來仔細核實。

　只是說得簡單，實際做起來卻幾乎不可能。

　“台長，我建議對於目前已經確定的人，給予足夠的補償，道歉，換取公眾的好感。然後這段時間，我們要以務實的新聞為主，挽回形象。等目前的風頭過去。”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個提議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網民們就是這樣，不可能對一個事情始終保持熱情的。等到下一個熱點出現，他們自然就注意力轉移了。

　“嗯?”

　台長頭髮已經斑白，但依舊腰杆筆直。他曾經是從小雜志記者一步一個腳印奮鬥上來的，對這個方案不置可否。

　“趙楠，你的意見呢。”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趙楠。

　可這次的趙楠一反常態，沒忙著說話，反而先站起來鞠了一躬。

　“各位，首先我要說一句對不起。這次因為我的錯誤，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可對於這件事的看法，我不讚同采用冷處理方法。時間會衝淡矛盾，我犯下的錯誤可以被掩蓋。可是因為我錯誤而受到的傷害卻無法複原。我支持對之前的所有稿子進行複查，也會全力配合。同時，我願意接受相應的處分。請大家以我為鑒。”

　“什麽，我沒有聽錯吧?這話是趙楠說的?”

　眾人傳出一陣竊竊私語聲，像是完全不認識趙楠了一樣。

　這還是那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強勢無比，死不認錯的楠姐嗎?她要做的，難道不應該是盡可能搶救自己形象，洗白成功等風頭過去再從頭開始嗎?

　接受處分，說的輕巧。真要秉公處理，葬送她的職業生涯都是輕的，搞不好會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唯有台長抬了抬眼皮，意外地望著趙楠，但透露著掩飾不住的讚賞。

　“說的好！各位，我希望大家都能謹記，自己是一位媒體人。是傳遞信息給大眾的。別人可以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是我們不可以！客觀、真實、公正，這才是我們應當秉承的初心，而不是出了問題，一味地想要掩飾過去。今天趙楠的言行，值得你們每一位學習！”

　——

　趙楠事件的余波，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過去。最近臨近暑期，相繼上映了許多部大製作的電影，綜藝節目也是不斷翻新，變著花樣討好著觀眾。加上趙楠認錯態度誠懇，又消失在了視野中，許多人逐漸忘了這件事。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熱點上來。

　終於，周陽這學期也進入了尾聲。大多數考試課成績都已經公布，一些考查課也都收尾。只是這次周陽的成績並不驚豔。考查課按照平時表現打分，他這樣的逃課分子，頂多也只是混個及格線。

　由於放假期間也很忙，趙海提前回了趟家，與父母團聚過後，就又趕了回來。不用猜也知道，他現在是遠近知名的大人物，回家肯定足夠熱鬧。

　利用這一段時間，周陽的事業版圖也完成了幅度最大的一次升級。

　縹緲香之前並不算正規，隻通過裴矩幫忙，在工商局備案，領了許可證。現如今資金充沛，馬豪人脈又廣，輕輕松松注冊，通過審查，成立了縹緲有限責任公司。雖規模不大，也不打算拆分股份上市圈錢，但初步的骨架已經構造完成。

　周陽的身份認證，也從品牌創始人，搖身一變成為董事長。這個牛氣哄哄的名號，著實讓他美了半天。宛如做夢一般。男孩子嘛，誰小時候還沒個構建商業帝國的幻想?

　馬豪的辦事效率也不是蓋的，以縹緲集團技術部的名義，挑選地皮。不數日間，屬於周陽自己的研發部門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