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首戰錦州(十六)

　　配水池據點是錦州城北的製高點，據錦州城1公裡左右，是1937年日本人修建的一個供水設施。地勢較高，又靠近公路，是整個陣地的製高點，也是離錦州城最近的製高點，可以俯瞰全城，是防衛體系的核心。一旦這裡被突破，攻擊方將會居高臨下攻擊錦州內城，炮兵對城內的目標將一覽無余，可以進行直接的轟擊;守方也將會無險可守，處處被動。

　　配水池據點易守難攻，因此國民黨在此修建了永久的防禦陣地，其防禦力是錦州北部防禦力最大的一處，被稱為第二凡爾登。配水池據點固若金湯，內駐軍1個加強營，都是國民黨軍五十二軍第二師第四團的老兵。配水池據點前有五道鐵絲網，下設有地雷，地堡非常堅固，一般的火炮根本打不垮牆，內還有火炮，坦克，裝甲車等重火力。

　　因為配水池據點並不太大，無法容納更多的兵力，龍興雲決定只在上面放一個加強營，全團主力則集結在配水池以後的交通壕中，隨時進行有力增援。為了貫徹上峰強化工事的要求，龍興雲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想了好多辦法，最後決定在配水池據點與錦州城之間，開挖三條明壕，兩道暗壕，明壕可以並排走四個人或一門大炮，暗壕要比明壕尺寸小一點，上面蓋一層木板，再加上一層土，從遠處根本看不出來，就是走進了不仔細看也很難發現。

　　所有人員、裝備、甚至馬匹、火炮都可以在交通壕中自由通行，此外眾多的掩蔽部、防炮洞、彈藥室、救護所分布其中，為了盡快完成這麽龐大的工程，龍興雲幾乎動員了全團所有的人手，晝夜不停、加班加點的施工，終於在開戰前基本完成。

　　龍興雲帶著幾個警衛人員和方天朔一塊視察修好地工事，走在平整的戰壕內，龍興雲顯得非常興奮，一邊走一邊不時停下來摸一摸粗糙的壕壁，與身邊的方天朔說道:“看來弟兄們真的下了功夫，這戰壕挖得不錯，很符合作戰要求，戰鬥開始後，我們的兵員、補給、彈藥可以源源不斷的供給前方，保證配水池陣地的絕對安全，如果這樣的話，我估計憑我團的實力，守一個月應該沒有問題，這樣，錦州就有足夠的準備時間，這場戰爭很有可能向我方預想的形勢發展，那就好了！”

　　方天朔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聽龍興雲說完，沒有接茬，只是隨聲附和了幾句。龍興雲並沒有在意，幾個人一直走到配水池主陣地，站在高處俯視四方，想到不久這裡就會變成炮火連天、血流成河、屍堆如山的場景，龍興雲一下子沉默下來，一路的好心情也一下子飛走了，是啊！都是中國人，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炎黃子孫，為何要拚了你死我活，難道中華民族流的血還不夠嗎?難道這就是信仰不同造成悲劇嗎?

　　難道這就是兄弟相殘、骨肉相害的理由嗎?仰天長歎！這是為什麽呀！為什麽這種人間悲劇會落在吾輩身上?難道這是天意?龍興雲捫心自問，自從軍以來，早就將生死置於度外，為國家、為民族、為大義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他始終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可是現在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自己的傾心付出到底值不值、對不對?未來將如何蓋棺定論?

　　一陣寒風吹過，龍興雲感覺到自己的所有思想一下子隨風而走，整個人變得空空蕩蕩、無依無靠，一行熱淚竟然不知不覺中滾滾而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扭過身軀，輕輕揩乾，

“男兒有淚不輕彈”啊！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旁邊的方天朔不經意間把這一切看到眼裡，心裡不覺一動，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龍興雲的思想變化，畢竟在一起許多年了，彼此早就有了一種心靈的溝通，他張張嘴，剛要說點什麽，但是一瞬間腦海裡蹦出一個警告，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吧！　　路勝所在的團外加兄弟部隊的一個營作為攻擊配水池的主力，戰前唐團長帶領所有連以上指揮員到陣地前沿偵查地形，一行十幾個人悄悄順著戰壕摸到前沿，大家分散開來，路勝緊挨著團長，手裡的望遠鏡緊貼著戰壕邊沿，幾百米遠的地方，就是配水池主陣地，錦州城北一大片開闊地，配水池就是唯一的製高點，望著這個孤零零矗立的高地，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大家都是久經戰陣的老手，面對這種地勢，深知即將到來的戰鬥將有多麽的殘酷，不知有多少戰友會倒在這塊土地上。

　　唐團長壓低聲音對路勝說:“你覺得從哪個方向突破更好一點?這次你們連是第一梯隊，任務是尋找敵人防禦的薄弱環節，堅決打開突破口，並要守住陣地，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怎麽樣，有把握嗎?”

　　路勝想了想，沒說什麽只是用力點點頭，多年來他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對上級指定的任務從來就是不打折扣的執行，不管面臨多大的困難，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義無反顧，這是一個久經考驗的老革命基本的素質、一名優秀共產黨員應有的品格。中國共產黨有剛開始十三個代表、五十余名成員，發展到現在近百萬的規模，依靠的就是一大批敢於犧牲、顧全大局、素質一流的優秀人才，這也是面對任何困境無往而不勝的最可靠保證。

　　就在同時，不僅在配水池，在錦州城外的其他幾個戰略要地，國共雙方的將士也都拉開了架勢，一方勢在必得， 一方寸土不讓，大戰前的氣氛格外肅穆、蕭殺，這些久經戰陣的戰士，都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麽，所以許多人抓緊時間，處理好自己個人的一些事情。總要給父母留下點什麽吧，對自己的親人們總要有個交代吧，戰士們面對這種生死的考驗，顯得異常的平靜和自然，就好像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一樣，老戰士如此，新戰士亦是如此，國共兩方的士兵都是如此。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冰雪低垂……寒風嗚咽……枯木悲鳴……

　　當時針滴滴答答的走到11月21日十二點三十分這一時刻，錦州北、東、南三個方向幾乎同時響起了巨大的炮聲，爭奪錦州外圍最後關鍵據點的戰鬥打響了，雙方首先開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炮戰，各種口徑的炮彈在空中穿梭，飛向自己既定的目標，巨大的爆炸聲響徹整個錦州上空，最激烈的戰鬥發生在配水池地區。

　　激烈的炮戰整整進行了一個小時，雙方的陣地都遭到了極大的破壞，但是由於都特別重視工事的修築，人員損失並不大，配水池陣地後方的地堡中，龍興雲和方天朔撣一撣滿身的塵土，看著不斷抖動、四處篩糠般的指揮部，相視苦笑一下，龍興雲不無感慨的說道:“這炮火打的這麽猛，比當年鬼子的火力可大多了，不知道弟兄們傷亡怎樣?”

　　方天朔點點頭說:“是啊！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還真沒見過這麽嚇人的架勢，就好像炮彈不要錢一樣，團長！我出去看看吧！”

　　龍興雲想了想說道:“也好！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