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渡江偵察記(四)

　　當然，他也沒有掉以輕心，既然是偵察兵，就一定有些本事，特別是從過江這一過程來看，膽大心細，行事老辣，絕非一般，因此在挑選執行任務人員上要格外留心。說起來，在巡防隊內真正能讓於德水看上眼的人還真不太多，上百號人，除了一般的士兵，十幾名軍官也大都是碌碌無為，平時嚇唬個老百姓倒是沒有問題，但是執行這樣艱巨的任務就勉為其難了。

　　於德水決定帶上自己平時比較了解的兩個人，一個是巡防隊的情報科科長張戈，再一個是行動隊的劉飛。張戈雖然個人身手並不出眾，但是搞情報、尋找信息倒是非常出色，高人一籌;至於劉飛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平時在隊裡陰陰陽陽，沒幾個人願意搭理他，可是，於德水清楚這個人的底細。

　　劉飛原來是正規部隊一名偵察班長，屢立戰功，但也多次違反紀律，大錯不出小錯不斷，後來得罪了上峰長官，被趕出軍隊，才來到江岸巡防隊謀職。這樣一個兵痞自然再也不招人待見，所以平時，這個劉飛總是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工作上也是馬馬虎虎。

　　本人就是光棍一個，整天花天酒地，倒也是無牽無掛。盡管如此，於德水卻非常看好這個人，知道這個人有真本事，只是沒有施展的機會罷了，所以不管別人怎麽看，於德水對劉飛非常照顧，平時也少不了小恩小惠，多有籠絡。因此，劉飛對於德水也是言聽計從，視為知己。

　　除了這兩個人，於德水在巡防隊實在挑不出合適的人選，只能另想辦法。

　　負責鎮江一段江防的是國民黨第一兵團下轄的一個裝甲步兵師，番號為第二十一師，也就是原來龍興雲的整編二一一師。師長龍興雲，副師長方天朔。自從部隊整編以來，二十一師一直駐扎在鎮江一帶，一來這是整個長江防線的重要一環，二來就是這個師的強大戰鬥力。現在第一兵團是整個南京地區的最主要的防禦力量，這足以看出，蔣介石對孫立人和第一軍的重視和信任。

　　龍興雲這個新一軍參謀長，更多的時候待在南京新一軍軍部，處理繁雜的軍務，回二十一師的時間較少，所以，師裡的事情主要有副師長方天朔主持。這一段時間以來，隨著戰事暫停，雙方都在加緊備戰，整編部隊，方天朔堅決執行了上級的決定。全身心的投入到部隊工作中，規規矩矩的扮演好自己副師長的角色，讓所有人都看不出任何異樣。

　　由於在這個部隊呆的時間較長，方天朔在基層官兵中的的威信還是非常高的，這讓方天朔感到特別欣慰。畢竟自己孤身一人戰鬥在敵人心臟，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也是不容易的，他知道，只有牢牢的控制部隊，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此刻，方天朔正忙裡偷閑，在師部一間獨立辦公室靜靜地喝點茶，同時仔細回憶近一段時間來的所有行為，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這是多年的諜報生涯養成的良好習慣。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有些事情，在當時看起來可能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發現其中隱藏的危險和遺漏，而這些看似細微的小節，往往會在關鍵時候產生意想不到的破壞力。

　　所以，時刻反省，及時補漏，防患於未然，是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

　　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即一聲“報告！”知道是警衛員來了。

　　“進來！”

　　“報告師座！江防處的於副處長求見！”

　　“噢，

請他進來。”　　這個於副處長可以算是個常客，自部隊駐扎鎮江以來，兩邊沒少打交道，當然主要是工作上的往來。畢竟在警備江防上雙方有太多需要配合的地方，不可能不打交道。這樣，一來二往，自然就非常熟悉了。不過，方天朔對這個於德水可沒有什麽太多的好感，知道這個家夥是個老軍統，陰險的很，所以從心裡一直防著這個人。

　　今天不知這個家夥又有什麽鬼點子。隨著於德水大步進來，兩個人非常客氣的寒暄著，氣氛顯得非常融洽。對這位身居高位的國軍主力部隊副師長，於德水從心底有些羨慕忌妒恨，為什麽自己就不能處於這樣的地位?看來，當年加入軍統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結局。

　　在國軍系統，於德水非常清楚，軍統的名聲並不好，在軍隊內部，許多高級軍官非常反感這些從事秘密工作的人，暗地裡稱他們為“錦衣衛”、“血滴子”等等，說起來，也是非常令人傷心，都是為黨國效忠，為領袖服務，為什麽就會落個這樣的名聲?

　　不過，人心隔肚皮，誰又敢說所有人都是誓死效忠黨國，遠的不說，自國共大戰開始，多少軍、師一級的高級將領在戰場上“倒戈”，即使杜聿明、傅作義這樣的大員，嚴格說起來，也算是背叛黨國，像德州吳余洲這樣的真正為國盡忠的將領反倒成了”鳳毛麟角”。唉！人心叵測啊！

　　於德水隱約知道，眼前這位方副師長，就是因為自身有些說不清的地方，得不到高層的絕對信任，雖然現在實際上掌握部隊的實權，但名義上還只是副師長。這就很說明問題，能力大小在個人，但是能不能得到重用則在上面，有真本事而棄之不用者大有人在，平庸無為卻位高權重者同樣大有人在。

　　“於副處長，今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方天朔首先開口問道。

　　“呵呵！方副師長見外了，咱們可是老熟人了，這樣客氣可就不對了，是不是?”

　　“於副處長不要多心，你我之間自然不必客套，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咱們都是軍人，拋開私下交情不說，今日你一定會有軍務在身，所以，公事公辦嘛！”

　　“噢！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方副師長，今日我來還真是有事相求?”

　　“別客氣，但說無妨，只要在我的權限范圍之內，兄弟自當竭盡全力。”

　　“好，那就不客氣了。方兄，今日我們在江邊發現了敵情，共軍的一支小股偵察部隊偷偷渡江，並在中途殺死我軍五名官兵，這股敵人企圖不小，據我判斷，應該是衝著我軍長江防禦部署而來，所以，事關重大，上峰命令兄弟組織一支追擊隊， 徹底消滅這股共軍。”

　　“噢！有這事，共軍真是大膽，江南可是我們的地盤，防守嚴密、龍潭虎穴，共軍倒是有些膽色，五六個人竟也敢闖進來。不過，這樣的事情，應該是你們巡防處的職責，不知於兄今日到我這裡，是何道理?”

　　“啊，是這樣，方兄知道，我的巡防隊裡沒有幾個真正有本事的人，可是共軍的偵察兵絕非等閑之輩，因此我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所以，就隻好到你這裡來借幾個人用一下了。”

　　原來是這回事，方天朔心裡急速的盤算著，看來這件事確是我軍所為，如果婉言拒絕也沒有什麽，畢竟自己也不屬於對方管轄，不過，這必然會引起敵人的懷疑，因為這樣的事情在部隊也是經常的，但凡地方的一些合理要求軍隊一般會盡力而為，不管怎麽說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再者說，即使自己有理由拒絕，如果巡防處通過上層提出要求，自己還得服從命令，到那時，恐怕就會對自己產生較為不利的影響。

　　扎根下去，保護好自己，不僅是個人的安危問題，更是我黨未來的大局著想。他清楚，為了自己能夠順利打入敵人高層，不知有多少人為此付出汗水、鮮血乃至生命，所以自己的生命並不重要，可是黨的事業絕對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的紕漏。

　　所以，方天朔迅速決定答應於徳水的要求。這樣一來，可能自己幾名同志的生命就會受到嚴重威脅，但他相信，上級知道後也會支持他的決定。同時，他也有了一個辦法，既能敷衍敵人也能幫助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