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首戰錦州(三十九)

　　錦州攻防戰漸漸進入白熱化，雙方雖未拚盡全力，卻是各顯神通，充分發揮各自優勢，守軍防守嚴密，工事堅固且隱蔽，佔盡天時;攻方兵力雄厚，火力威猛，士氣旺盛。隨著新銳兵團的加入，全線展開更猛烈的爭奪，槍炮聲徹夜不絕……

　　杜雨明在戰鬥打響後，就沒有安心睡過一個囫圇覺，對自己的部隊戰鬥力還是有信心的，讓他寢食難安的是摸不準對手的套路，盡管前線傳來的多是好消息，陣地大都巋然不動，兵力也損失不大，但是他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分析所有的戰報，他發覺共軍的這次進攻投入兵力並不大，總共也就四個師的樣子，還分散在三個方向，顯的兵力單薄，這有點不符合常規，按說攻擊者應在破城後，投入大量兵力，盡快拿下才對，可是對手這種不著急的架勢，還真不知道林虎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這正是他擔心的地方。

　　正想的百思不解時，參謀長李家興送來了最新的戰報，杜雨明拿過來迅速看了一遍，問道:“李參謀長！你怎樣看這份戰報?”

　　“杜長官！前線各守備部隊，已經打退了敵人的多次進攻，斃敵無數，給共軍以沉重打擊，我所有陣地基本完好，這說明司令官戰前的戰術布置十分有效，共軍在我銅牆鐵壁般的嚴密火網前已是損兵折將，大敗而歸，我們必勝無疑！”

　　杜雨明皺起了眉頭，國軍內部總是存在一些不良風氣，比如下級對上級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報喜不報憂，一切唯上。他從心裡極其厭惡這一套，作為一名高級將領，看不到戰場真實的情況，就會造成誤判，這將直接導致決策性失誤。那可是牽扯到千萬人生命的大事。不過他也清楚，這種想象由來已久，正所謂積重難返，不是單靠自己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的，唉！沒辦法，也只能自己心裡明白即可。

　　“李參謀長！戰報說共軍此次進攻動用兵力不大，你怎麽看?”

　　“杜長官！這不明擺著嗎?上一次，共軍盲目大舉進攻，結果被我軍打得丟盔棄甲，死傷無數，肯定是被打怕了，不敢投入過多兵力，再說，在巷戰中，地域狹窄，空間有限，並不適合大兵團作戰，人多了反而只會徒增傷亡，我想共軍應該是有所顧慮吧！”

　　看來思路還是老一套，杜雨明不想再聽下去，連忙說道:“好了！我們還是到前面看看吧！”

　　杜雨明打仗喜歡往前面第一線跑，他歷來認為到只有最前面，才能了解最真實、最直接的情況，整天坐在屋裡，聽電話、看戰報，只會蒙住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只要讓他看到了，誰也騙不了他。

　　帶上幾個參謀和警衛人員，走出指揮部，直奔五十二軍二十五師。五十二軍曾長期在杜雨明指揮下作戰，對這支部隊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二十五師又是該軍的主力師，號稱“猛虎師”在國軍序列中小有名氣，戰功不少。老江曾多次點名嘉獎，更重要的是，杜雨明認為該師自上而下，官兵始終保持著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沒有沾染一般國軍部隊常有的惡習，所以大仗用命，團結一致。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行人來到一座三層小樓前，雖然不大，但是異常堅固，戒備森嚴，剛到門口，二十五師師長李運成已經迎接出來。都是老熟人，沒有的太多客套，直接來到指揮室，杜雨明穩穩坐定，輕輕擺擺手，讓大家都坐下:“李師長！連日激戰，你們辛苦了！現在有什麽新的情況嗎?”

　　“司令官！有一個新情況正要向您報告。”

　　“嗯！說來聽聽！”

　　“據前方部隊偵察發現，共軍一線作戰部隊已經在今天全部替換。”

　　“是嗎?情報確實了沒有?你們是如何發現的?”

　　“司令官！我師所有前線部隊已經證實了這個情報，千真萬確！攻擊我陣地多日的共軍部隊，和我們打了兩天一夜，他們的情況，我們也了解了一些，可是今天已經全部變成了生面孔，新上來的部隊兵強馬壯，士氣很足，這些都可以證明。”

　　“不錯！你們觀察的很細，很好！很好！打仗就是要心細如綿，敵人這樣做，有何原因嗎?”

　　“司令官！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共軍在我綿密火力打擊下，傷亡慘重，無力再戰，隻好這樣了……”

　　杜雨明靜靜地聽著，對李運成的回答無置可否，但是他的心裡其實早就開始急速盤算起來，李運成盯著杜雨明，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真確與否，隻好閉上嘴，不敢再說下去，屋子裡一下子鴉雀無聲……

　　過了良久，杜雨明才緩緩道:“李師長！你立即聯系一個前線陣地，我要與陣地指揮官講話！”

　　李運成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抓起電話，不一會就把話筒遞到杜雨明面前，聽筒中隱約傳來激烈的槍炮聲，杜雨明對著話筒略微提高嗓音有非常沉穩的說道:“我是杜雨明，報上你的職務和陣地位置！”

　　“報告司令官！我是五十二軍二十五師七十四團三營營長江忠良，陣地位於城北原錦州百貨公司大樓！”

　　杜雨明迅速在地圖上找到位置，“好！現在你那裡戰況如何?”

　　“司令官！共軍已經連續向我陣地發動了六次進攻，規模大都是班排級，現在新上來的共軍部隊，正在向我兩翼陣地進攻，我軍正全力作戰，請司令官指示！”

　　“江營長！你已與共軍作戰多日，說一下共軍作戰的基本特點和新的變化，我要聽實話！”

　　“是！司令官！共軍作戰還是很靈活的，每次進攻並不是傾巢而出，而是多批次、小規模行動，一般以排級為主，進攻時，避開正面，重點在兩翼，好在我軍側翼防守也很嚴密，火力配置合理，沒有給敵人太多的可趁之機，我有信心守住陣地！”

　　“江營長！你部現在傷亡情況怎樣?”

　　“司令官！我部將士奮勇作戰三晝夜，傷亡並不大，現在我手裡還有兩個完整的連沒有動用，彈藥已經補充，再打三天沒有任何問題。”

　　“好！江營長，你部作戰靈活、戰功頗大、忠勇可嘉，我一定個你們請功。現在你說一下與共軍作戰有哪些好的經驗！”

　　“司令官！經驗不敢說，只能是一些血的教訓！”

　　“江營長！不要有什麽顧慮，有什麽說什麽就行。”

　　“司令官！共軍作戰方式似乎有了一定創新，他們在進攻時一般不按街道走向直接攻擊，而是以精乾小隊在街道兩側，破屋拆牆，重新開辟進攻路線。這樣一來，就等於鑽進了我軍防禦火網的後面，致我眾多暗設火力於無用之處，這手非常厲害，對我方守備構成巨大威脅，望司令官予以重視。”

　　“會有這樣的事情?江營長，你能夠確定嗎?你親自看到過嗎?”

　　“司令官！我可以用腦袋擔保，確有此事！”

　　“江營長，還有什麽新情況?”

　　“司令官！我有個建議，應該從其他部隊抽調大量的狙擊手，開展狙擊作戰。冷槍射殺敵人的重要目標，既可以起到直接支援戰鬥的作用，又可以給共軍造成極大的殺傷和巨大的震懾。剛才，敵人的一次凶猛進攻，就是在我少數狙擊手遠程精準打擊下，傷亡嚴重，不支而退。”

　　“好！很好！江營長的意見很重要，我一定會考慮的。希望你再接再厲，發揮我黃埔革命精神，奮勇殺敵， www.uukanshu.net 再立新功！”

　　“感謝司令官教誨，一定不辱使命！”

　　放下電話，杜雨明緩緩道:“李師長！像江營長這樣的黨國精英，可要委以重用啊！”李運成自然連連稱是。

　　隨後，杜雨明又接連視察了三處陣地，才轉回指揮部。一路上他已經想好了一個新的計劃，坐在椅子上，杜雨明對李參謀長說道:“你如何看共軍的新進攻方式?”

　　“杜長官！我覺得，如果共軍真的按這樣的方式打，我們還真是不好對付。”

　　“是嗎?怎麽講?”

　　“杜長官！我方的重點防禦陣地是以高大堅固建築為主要支撐，另以隱蔽火力為輔助，如果敵人順街巷進攻，真好掉入我密集的交叉立體火網中，就可以大量殺傷敵人有生力量。如果敵人另辟新路，讓我防禦兵力顧此失彼，難免會出現紕漏。可是，如果我們調整兵力配置，也不太好辦，因為我們無法提前得知，敵人從哪裡打進來，這種情景，敵人在暗處，我在明處，防不勝防啊！”

　　“李參謀長說得好，我其實也在一直想這個難題，確實不好破解，共軍中確實有高人啊！竟有這樣的手段，據我對共軍的了解，他們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發動基層官兵，能夠傾聽下面的意見，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一點我們還真學不來。不過，凡是有矛就有盾，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已經有辦法了，可以克制共軍。”

　　參謀長聞聽，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一臉的極度崇拜之色，然而眼神中還是閃過一絲嫉妒和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