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首戰錦州(三十五)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苦作戰，“兆龍戰隊”首先打到預定地點，這是一個較大的十字街口，錦州百貨大樓就在街口一側，隨後，一排、二排也趕上來，不一會兒，路勝率領連其他部隊趕到這裡。

　　經過清點，全連在這次戰鬥中傷亡極小，“兆龍戰隊”僅傷四人，王海山算是重的，已經送往城外醫院，一排、二排也僅犧牲八人，傷十幾人，其他部隊完好無損。這種情況在之前的戰鬥中是不可想象的，這再次說明“兆龍戰隊”戰術的科學性和合理性，其在巷戰中的超強威力也再次得到證明。

　　路勝命令部隊隱蔽待命、休整，自己立即勘察周圍地形。大樓就在前面七、八十米的地方，外牆呈灰色，從底層到樓頂全部由鋼筋水泥砌成，顯得格外厚重結實……更可怕的是，大樓前面是一大片空曠的開闊地，柏油路面，無遮無攔，對於守衛者來說，射界清晰，居高臨下，上下四層形成交叉立體式火網，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揚火力;但是對於進攻者來說，恐怕就是噩夢了，進攻路線狹窄，缺乏隱蔽物，無論從哪一方面進攻，都極易暴露在強大的火力打擊下，很難立足……看到這些，路勝心裡暗暗叫苦。

　　路勝召來連裡的各級軍政幹部，商量下面的行動，這是路勝一貫的作風，他深知多一個意見就多一分勝利的把握，一個人想的再全面，也難保證沒有疏漏的地方。

　　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大家都明白，即將開始的攻堅戰該有多殘酷，更明白戰前把各種問題考慮周全的重要性，所以不用路勝多說，都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路勝認真聽著，心裡默默記著。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最緊要的首先要弄明白敵人部署情況，是那支部隊?到底有多少兵力?整體防禦情況如何?越詳細越好。

　　路勝開會前，剛剛審問了幾個俘虜，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不太完整的信息，於是立即簡單介紹一下:防守大樓的部隊是國民黨軍五十二軍第二十五師的一個加強營，有五個連隊，分別駐守在大樓的四周，包括剛才全連突擊的地方，大樓駐有營部直屬部隊和不少於一個連的兵力，輕重火器極多，每層樓房都有一個排的兵力，現在了解的情況就這麽多。

　　大家一聽，一時都默默無語，是啊！敵我兵力基本相當，裝備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敵人佔據絕對有利的位置，再加上準備多時，這仗不好打啊！大家都看著路勝，他們從心裡信任自己的連長，知道路勝是一位久經考驗、經驗豐富的老戰士，跟著這樣的人打仗沒有問題。

　　路勝當然明白大家的意思，只是與以往不同，他看著這座並不太高大的樓房，從看第一眼開始，他就有一種隱隱的不祥預感，總覺得在這大樓裡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看著大家期望的眼神，他陡然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是那樣的沉重，是啊！幾百條鮮活的生命，可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經過深思熟慮，路勝心裡有了一個初步的作戰計劃，他首先向營部匯報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營長肯定後，果斷下達了作戰命令:

　　三排作為突擊隊首先發起攻擊;

　　全連重火器一律集中使用，由他統一指揮，輕重機槍負責封鎖大樓的每層窗戶，火炮集中壓製敵人火力;二排、四排負責向敵人兩側警戒;一排和“兆龍戰隊”為連預備隊;

　　各部按照命令，立即抓緊時間準備。路勝叫過三排長，認真的告訴他“由於敵人的火力部署情況並不太清楚，

這次進攻屬於試探性，你排最主要的任務是誘使敵人的各種火力暴露出來，以便於我軍進行壓製、消滅，所以你排在進攻時，要盡量分散兵力，不要一下子去全部出擊，不要集中在正面，先用兩個班，大部分人以建築物為掩護，從兩側進攻，少部分從正面牽製，你明白了嗎?”　　三排長也是一名老戰士，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點點頭。

　　十分鍾後，路勝喊一聲“打！”，輕重機槍瞄準各自目標，噴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舌，彈頭狠狠地撞在堅固的水泥牆面，出現一個個或深或淺的小坑，但顯然這樣的火力是不足以撼動大樓根基的。三排長大手一揮，兩小隊戰士分別沿馬路兩側前進，班長衝在最前面，士兵們壓低身姿，利用沿途各種有利的地形掩護，隱蔽突擊，還有四五名戰士，沿正面寬闊的馬路勇敢的衝擊，跑出二三十米的樣子，側身臥倒，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匍匐前進……

　　路勝站在後面，大瞪著雙眼，緊緊盯著前面的一舉一動，心裡十分緊張，他知道，敵人的火力一定很猛，並且是突然的、出乎意料的，他手裡還掌握著一大半的輕重機槍和全部的火炮沒有動用，只要敵人的火力點一暴露，這些火器就可以進行迅速的壓製。

　　攻擊部隊已經慢慢接近大樓四五十米的地方，突然從二樓十幾個窗口伸出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吐出一串串彈雨，正面攻擊的戰士根本來不及躲避，大部分戰士頭部和背部中彈，鮮血一汩汩流淌出來，有一個戰士努力的抬起頭，試圖舉起槍射擊，然而數不清的子彈打在身上，瞬間這些戰士無一幸免，全部犧牲……

　　側面進攻的兩個分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無數子彈從正面、側面飛過來，戰士們來不及還擊，就接連被打倒，大家一看勢頭不對，敵人的防禦遠比想象的要複雜，再繼續進攻，只能徒增傷亡，隻好一邊還擊一邊架起傷員撤退……

　　路勝一見敵人火力還擊，立即命令開火， 幾十挺輕重機槍，調轉槍口全力射擊，然而，狡猾的敵人，不斷變換射擊位置，當我軍機槍封鎖這個射擊孔時，另一個地方有突然冒出槍口，防不勝防，敵人的槍彈可以居高臨下輕而易舉的打中進攻者，傷亡急劇的增加。

　　路勝兩眼噴火，大聲命令炮兵開火，一發發七十六點二毫米炮彈狠狠砸過去，巨大的爆炸蓋過了周圍各種槍支的吼叫聲，大樓被打出一個個黑乎乎的大洞，如同一個人臉上長滿了創，非常恐怖，敵人的火力暫時被壓下去，攻擊部隊趁機撤下來。

　　路勝急忙迎上去，大聲喊道“三排長！”，好半天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三排副排長含著眼淚跑來，“連長！排長犧牲了！”

　　路勝一下怔住了，連忙問“怎麽回事?”

　　副排長眼含熱淚說道:“連長，剛才的進攻，本來我要帶隊，可是排長說什麽也不乾，非得親自帶隊，並且是正面一路，現在都還躺在那裡呢，屍體也沒能搶回來，出擊的部隊傷亡殆盡，二十幾人隻回來八個，還都帶傷。”

　　路勝眼睛一熱，三排長他不是太熟悉，隻記得原來在山東和他一個連，河北淶源人，中共黨員，叫喬守道，屢立戰功，最近才有副排長提升為排長的。

　　三排副排長咬著牙說:“連長！讓我帶人把排長他們搶回來吧！”

　　路勝盡管十分悲慟，但是並沒有喪失理智，他搖搖頭，“副排長！現在還不是時候，敵人的側翼火力還沒有完全暴露，這個時候，上去多少人都是人家的活靶子，還是先搶救傷員，三排現在有你帶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