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首戰錦州(三十六)

　　隨即路勝叫來幾個輕傷員，詢問了剛才的戰鬥情況。幾個戰士含著眼淚告訴他，接近大樓時，敵人的還擊火力十分詭異，除了正面打來的子彈，感覺還有兩側也飛過來不少的彈雨，整個就像掉進了一個早已挖好的陷阱。來不及還擊，也不知道向哪裡開槍，敵人真是太狡猾了，藏的極其隱蔽，整個過程中，根本沒看到一個敵人的樣子，只看到四面都是噴火的槍口。

　　路勝聽完心裡一沉，二排長囑咐幾個人下去休息……。立即命令所有部隊停止射擊，隱蔽待命。這時，二排長和四排長趕過來，路勝看了看他倆，直接問“情況怎麽樣?”

　　二排長“整個戰鬥過程中，一樓沒有發現火力點，二樓發現十八個，”

　　二排長“三樓二十六個，四樓沒有動靜，樓頂也沒有發現異常。”

　　路勝點點頭，立即召集連排幹部開會，同時向營部報告戰鬥情況。十幾個人坐在一起，大家都不願說話，剛才還和大家有說有笑的三排長犧牲了，人們心裡都沉甸甸的，路勝看了看大家，明白這個時候必須打破沉悶，讓大家恢復清醒:“同志們！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戰鬥還沒結束，敵人還沒消滅，任務還沒完成，剛才我與營裡聯系，決定在天黑之前再組織一次進攻，剛才的戰鬥情況大家都看到了，敵人的防禦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下面大家說說看，仗該怎麽打?”

　　三排副排長首先說:“連長！為了給排長報仇，我請求下次進攻任務還有我排擔任，戰士們都紅紅了眼，雖說我排損失了一些人，但是連上輕傷員，還有兩個多班的實力，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聽他這樣一說，其他幾個排長也都紛紛表示要承擔這次進攻任務，其中一個人吵得最凶，他是四排長—王海江，與三排長十多年的老戰友，感情很深，聽說三排長犧牲，眼睛瞪得快噴出了火，他忽的站起來，大聲說:“連長！剛才闖過街巷時，一排、二排都參加了，第一次攻擊三排是主攻，現在無論怎麽說也該輪到我們四排了，光看別人打仗，戰士們早就憋足了勁，不管多麽艱巨的任務，我們一定堅決完成！”

　　路勝擺擺手，“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打仗特別是險仗、惡仗，不能隻憑勇氣和犧牲精神，最主要的是智慧和大局觀念，具體的作戰計劃我還沒有想好，大家還是集思廣益，看怎樣才能盡快的打破敵人嚴密火網，任務有的是，不用爭！”

　　大家聽路勝這麽一說，都冷靜下來，開始仔細琢磨剛才的戰鬥過程，尋找破解之法。

　　看到戰友血灑疆場，江兆龍心裡像押上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他明白，如果不能找到最有效的進攻方法，接下來的戰鬥傷亡會更大，戰況會更慘烈。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最後集中在兩點上，一是如何消除敵人側翼防禦火力的威脅;二是如何有效壓製敵人的火力。

　　聽大家說了好一會，路勝逐漸理清了思路，腦海中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方案，他掃了大家一眼:“同志們！眼下敵人的火力強、密度大、隱蔽性好，這是我們以前從未遇到過的，如何在減少傷亡的情況下，盡快打開局面，大家說了許多有價值的意見，剛才營長也一再強調，要我們穩扎穩打，千萬不要輕敵，不要急於求成，更不要盲目蠻乾。

　　三排雖然遭到了較大傷亡，但是我們也得到了不少有效的信息，按照上級作戰的指示精神，

我這樣想，既然正面強攻難度太大，那麽我們把目標轉向兩翼。敵人就像一隻凶猛的野獸，我們必須首先把它的利爪一一剪除，再集中打其要害。　　按照這個思路，我決定‘兆龍戰隊’一分為二，分別由江兆龍和樸英煥帶領，從一排抽調部分戰士，每隊保持十二人，從左右兩翼堅決打開一條通道。同時徹底乾淨的剪除敵人所有的隱蔽火力點，一排剩余兵力沿著江兆龍分隊進攻路線突擊，二排緊隨樸英煥分隊前進。發起進攻後，四排在連重火器掩護下，趁敵人兵力分散，組織少部分人正面突擊。四排長要記住，主要目的不是攻擊大樓，而是搶回三排長他們的遺體。此次作戰，最關鍵的是一、二排快速穿插，清除大樓四周所有的暗火力點，以利於下一步對主要目標的攻擊。”

　　路勝的思路十分清晰，也非常符合我軍作戰的一貫的風格，靈活機智、不拘一格，這種戰術思想已經深深扎根於解放軍各級指揮員腦海中，用起來得心應手、輕車熟路、自然流暢……

　　見大家再沒有提出其他意見，路勝最後說:“希望大家回去告訴戰士們，打仗要多用腦子，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關鍵時刻每一個人的力量都是巨大的，不要因為一時衝動造成無謂的損失，遇到問題多想辦法，自己想不出來，大夥一塊想，方案要精心設計、反覆琢磨，優中選優，困難要準備的充分些，切勿簡單機械、粗枝大葉。好了！就這樣吧，大家會去著手準備，二十分鍾後發起攻擊，戰鬥一旦打響，沒有命令不許停止，要堅決向敵人連續進攻！”

　　王海川左臂負傷，影響了作戰，江兆龍把他留下，然後按照路勝要求，編成兩隊，好在平時訓練時，江兆龍有意培養了好幾個戰鬥骨乾，現在把他們抽調出來，即可形成戰鬥力，對整個“兆龍戰隊”影響也不大。

　　江兆龍不太放心樸英煥，畢竟他缺乏獨立帶隊執行任務的經驗，為此，在編組時，把狙擊手孫德強和原突擊組的大部分成員配給樸英煥分隊，期望在戰鬥中能夠起到應有的作用，不至於造成較大損失。

　　天色逐漸暗下來，此時，整個錦州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爆炸聲、槍炮響成了一鍋粥，雙方都沒有稍事退讓的意思，準備了這麽長時間，怎能輕易善罷甘休！

　　攻擊時間到了，江兆龍和樸英煥按照早已確定的攻擊路線，帶著各自隊伍，一躍而起，開始了突擊。這是一場不同尋常的戰鬥，地上地下、四面八方槍彈橫飛，路勝指揮所有火器全力射擊，進攻有條不紊的展開，盡管敵人的攔阻火力異常凶猛，但前進的步伐有力而堅決，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

　　戰鬥逐漸進入了白熱化狀態，雙方針鋒相對，以火力對火力，以突襲對突襲，毫不示弱，死命相博……

　　江兆龍的突擊隊從打開第一道牆壁開始，就遭到了敵人激烈的抵抗，房上房下、屋裡屋外，到處都有隱蔽的火力點，四處射來致命的子彈，前進的道路異常艱難，每一座房屋、院落都必須經過一番苦戰才能攻下，這種情況在以前是沒有遇到過的，半個小時過去了，隊伍僅僅攻下了五座院落，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十米，但是付出的代價卻不小，突擊隊一死三傷，而距離敵人大樓還有幾百米。

　　江兆龍不禁暗自叫苦，沒想到敵人的防禦這樣頑強、嚴密，不過這也說明，快接近敵人防守核心了，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插到大樓眼前。江兆龍一方面及時調整隊員位置，保證最前面有充足的兵力突擊，另一方面迅速聯系後面跟進部隊，加強戒備。

　　戰況空前激烈，黑夜已經降臨，空中彈雨橫飛，四處火光衝天，硝煙彌漫……為了加強夜間的相互聯系，江兆龍命令所有隊員左臂扎上白色毛巾，同時為了加強突破力度。從排裡調來一個迫擊炮組，隨時用炮火開路。

　　即使如此，戰鬥依然十分艱苦，國民黨守軍的暗藏火力，三五一組，拚死抗擊，甚至發動多次小規模反撲，漆黑的夜裡，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殺聲四起，戰士借助爆炸的火光，時而躍起衝擊，時而迂回前進，這完全是一場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混戰，士兵們完全忘記了生死，各自為戰……

　　樸英煥那邊情況更加艱苦，黑夜裡雙方完全攪在了一塊，戰線不分前後，到處都是槍炮聲，人喊馬叫，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