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死的很不甘心。
死了之後便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再也體會不到這花花世界中的喜怒哀樂了。
他很傷感,隱隱還有些後悔。
早知今日的話他會收斂些的,把自己那個好色成狂的毛病改一改,說不定就不會落到今時的下場了。
現在那個女鬼就在他旁邊,嘴裡還不停的嚼著什麽,讓他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范大正在訓斥著府中上下,隻要是眼中看到的一個都沒放過。
將屋子裡所有人都訓了一番後,范大向著門外喝道:“去金剛廟請則言大師,就說府中出了害人的妖孽,若大師不在便請住持,一定要好言相請,萬萬不可衝撞。”
屋外有人應了一聲,隨後便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聽到則言大師四個字,垂頭喪氣的范二眼中快速掠過一絲喜色,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了看身側的女鬼。
雖然他只看到了白色的衣料,但是感覺中女鬼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來這隻女鬼並不知道則言大師的名號。
在瓊城之內,則言大師如同神佛一般的存在。
據說他就是神佛轉世,不管什麽妖魔鬼怪到了他面前都要乖乖伏首。
隻是范二沒見過本人,也不是很相信那些傳言,但在這種時候,還是真心希望大師不是浪得虛名才好。
不過則言大師行蹤不定,偶爾才會住在金剛廟裡,也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請到……
范二莫明的竊喜著,雖然起死回生這回事是不大可能的,但若能讓她脫離女鬼的掌控,他願意做牛做馬……
呸呸呸,我才不要做牛做馬。
范二趕緊拉回自己的心神,免得真應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砰!’
寂靜的屋中突然響起巨大的拍桌聲,別說是人了,就連范二都給嚇了一跳。
拍桌的是范大,突然間便對外頭沉聲喝道:“連個人都護不住,留他們何用?將那些護院和老二沾過的女人通通殺了給他陪葬!”
范大公子的話不只在范府,就是整個瓊城都是王法,所以話一說出來,立刻便有隱在暗處的手下行動起來,將門外還在昏睡的護院捆起來後又到各處抓人去了。
眼見著一眾無辜的人就要倒霉了,范大公子突然聽到了一聲幽幽歎息。
他驀然抬頭向聲音出看去,接著便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對面的牆邊,站著一個面目模糊的白衣女子。
女子看起來很高挑,穿著件寬大的白袍,手裡牽著一根繩子,繩的那一頭栓著他的倒霉弟弟,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你也想死麽?”
女子聲間冷幽幽的,一邊說著話一邊嚼著什麽東西。
范大公子從小習武,膽氣甚壯,一時之間有些驚愕卻不是十分害怕。
“我勸你最好立刻放了我二弟,否則我必不與你甘休。”
范大公子怒指女子,屋中其他人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卻是什麽都沒看到。
“那有什麽?”
硬撐著身體趕過來的范老爺迷茫的哆嗦了一下,迷茫的轉過頭去看自己的大兒子,卻發現不過是瞬間,范大公子的臉便變成了青紫色。
范大公子的頭向後仰著,雙手拚命在頸間劃拉著,好像要從頸上把什麽扯開似的。
“老大啊老大,你怎麽啦這是……”
范老爺又哭了,像個受到驚嚇睥孩子一般手足無措的在范大面前亂轉。
這時范大公子的眼睛已經充血變紅,臉色已經變成了將死的慘青色,就連舌頭也控制不住的想往唇外跑,看起來就像被人死死的掐著脖子似的。
隻有范大范二能看見的女子正單手掐在范大的脖子上,一點點收斂著手上的力道,冷幽幽的問道:“你也想死麽?”
拚盡了力氣也碰不到女子,反抗根本就是笑話的范大在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無比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不。”
“那就別做找死的事。”
女子慢慢的松開手掌,回身一扯繩子,拉著淒淒慘慘的范二隱入了夜色之中。
“我隨時會回來找你的。”
冷幽幽的聲音隨風飄來時,范大公子的手下正好將府中與范二有過一夜之緣的女子都捆了來,與護院們堆在一起,只等范二下葬的時候便將他們活埋。
范大公子眉頭緊鎖,撫著疼痛難忍的頸站在門口,臉色幾度變幻之後頹然一揮手,啞聲道:“放了他們,給些銀子讓他們自謀出路去罷。”
待下人處理好范大安排的事情,則言大師施施然踏進了范二的院裡。
則言大師,看起來隻是個半大的和尚,十五六歲的青色模樣,皮膚微黑,眼神清澈中帶著點羞澀,瘦削的身上套著一身皺巴巴粗布僧衣的和尚,不管怎麽看都與大師兩個字不搭邊。
如果不是范大在金剛廟見識過則言作法, 也會將他當成是剛入佛門的憨和尚。
范大公子派人去請大師,大師卻不是被請來的,而是匆匆由異地趕回來的。
回來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范二公子,而是因為瓊城最近發生了太多怪事。
幾乎是女鬼前腳剛走,則言大師後腳便邁進了范府。
前後腳的功夫,便什麽都遲了。
則言大師在范二公子的屋內轉了轉,對著空氣嗅了嗅,向范大公子、范老爺和幾個下人分別問了幾句話,對著一心想要讓他捉鬼驅邪還以公道的范家人微微搖了搖頭。
“她不是鬼。”
隻是一直在裝神弄鬼而已。
不人、不鬼、不仙、不妖、不魔……
從她留下的氣息當中看來,她不屬於他認知之中的任何一種生物。
她的氣息清正之中又交雜著濁氣,那種濁好似包涵了所有不祥的氣息,但是又沒有絲毫的惡氣……
真怪!
則言大師聲音雖淡,但是語氣篤定。
大師年紀雖小,但說出的話一向是很有權威的,不過這時剛吃了大虧的范大公子卻不讚同了。
“她明明是鬼,她濫殺無辜來去無蹤還差一點掐死了我。”
范大公子將脖子上的青紫的掐痕亮給則言大師看。
則言認真盯著范大的脖子看了看,搖了搖頭,誦了聲佛號說了句‘好自為之’,轉身飄然離去。
“呸,裝腔作勢!”
范大公子望著則言淡薄筆挺的背影低低罵了一聲,轉頭火氣旺盛的指揮著下人準備安排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