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涼的囚牢是一間屋頂和牆壁甚至地面上都嵌滿了寶石和明珠的大屋。
整間屋子裡時刻散發著五顏六色令人目眩神迷的華光,無門無窗,進出只能靠特殊的術法。
與公玉卿同船的人都被關在這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沒有任何的家具,所有人不管用什麽姿勢,總離不了咯人的珠子。
先前還以為驚涼是故意用眩目奪神的光芒來折磨被封住了修為的一行人,後來才知道驚涼的每個人都住在這種華光閃閃的屋子裡。
只是人家的屋子可以自行用術法調節光線,他們則只能眼巴巴的挺著而已。
驚涼對光明和黑暗,對日月星辰的輪換,和四季變幻的渴望是非常非常強烈的。
他們對海底國度的陰鬱和海雨厭惡至極,卻又不能久離。
他們不承認自己是半人半魚,但是離開了大海在太陽下曬上一陣,他們便會被打回魚形。
要是變成魚形回不到海裡,暴曬上幾天,他們就會變成一條條鹹魚乾。
因為涼榷的維護,公玉卿保住了小命,打破了白衣男子言出必踐的行事風格。
但也不是說就此就逃過一劫了。
白衣男子只是將時間押後到了七日而已。
七天之後九方離還不出現的話,她的魂魄便要易主了。
不光他,其他人也都一樣。
三奇等人很懊惱。
這一回他們栽的實在是太慘了。
根本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連船帶人一起被拖到了海底,轉眼間便成了階下囚,住在一間眩目到讓人連覺都睡不成的屋子裡。
而罪魁禍首之一的涼榷,還一直賴在他們的‘屋子’裡不肯離去,嘮嘮叨叨個沒完,一直講驚涼那些個破事兒,好像他們多願意聽似的。
唔~雖然人家好像只是講給公玉卿一人聽的,但是他們都在一個屋子裡,想聽不想聽也都得聽著。
只是單純打發時間還挺有意思,不過他們現在這個身份,怎麽聽都覺得鬧心。
他們這廂鬧心的不行,公玉卿卻還在淡定的給敵人出著主意。
公玉卿懶洋洋躺在咯人的明珠玉石上,以大袖遮著眼睛,懶洋洋問道:“你們可知道一個叫淨土的地方?”
她說的‘你們’,問的其實是涼榷。
涼榷躺在她左側,盯著屋頂五顏六色的光影道:“沒有。”
公玉卿並不意外的‘哦’了一聲,繼續懶洋洋道:“淨土有一方池子叫淨土之眼,能洗去身上所有駁雜之物,你想不想去試試。”
涼榷歎息一聲道:“我想去也去不成,我大哥不會讓我離開他身邊的,除本族之外他也不會信任任何人的。”
驚涼一族對外族有著深深的防備之心,就是對自己人類後代也保留著戒心,始終沒有相認。
公玉卿道:“那你的,為什麽相信我?”
問這話的時候她心裡有些別扭。
‘我’指的可不是她一個人,這滿屋子十幾二十個人都聽到了驚涼的秘密。
涼榷信她本來就有些玄妙了,本就沒可能再信別人。
他既然把驚涼之事和盤托出,便有把握讓他們無法泄露。
說起來,也真是悲哀的很呐~
“因為我快要死了。”
涼榷的答案是公玉卿絕對沒有想到的,也令她吃驚的坐了起來,剛下意識的瞪大眼睛,又被無所不在的華光逼得不得不眯起眼。
“你不是說雙生之中會死比較優秀的那個麽?”
她一直認為會死的是那個白衣男子。
因為他實在是很暴戾很可怕,怎麽看兩人之間優秀的那個都是他。
涼榷搖了搖頭,
對著她沒心沒肺的笑道:“我才是比較優秀的那個,只是大哥想辦法壓住了我的修為,所以我才會全身都痛,痛的早就不想活了。”“……”
公玉卿無語,坐在她另一側的則言無語,滿室都因為他的話而無語。
任誰也想不到那個看似冰冷無情的男子,會對自己的胞弟如此的厚愛。
涼榷慢吞吞環顧了一圈,笑著說道:“其實你們不必怪他,這世上沒誰是完全無私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們的族人,在他心裡這世間一切都重不過自己的親人,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
一樣麽?
沒人接他的話,每個人都在思量他方才所說的話。
而後每個人都微微點了點頭。
三奇兄弟微微點了點頭後互望了一眼,同時垂下了頭。
若是他們兄弟有難,他們都願意為了對方舍棄自己的性命,也願意為了對方去收割他人的性命。
無他,親疏有別罷了。
則言難得的皺起了眉,神色看起來似乎並不讚同,好像想要辯駁,卻又有些糾結。
公玉卿看了則言一眼,微微歎息一聲也沒有接話。
她也不讚同這種自私的行徑,但是換了她,在實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或許也會這麽做。
就拿現在來說,如果不取別人性命她娘便活不成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下手而不管對方是善是惡,也不管自己有沒有權力和應不應該。
往大了說,如果苦海也落到這種地步,她怕是比他們還是瘋狂許多。
所幸她沒到那個地步,這滿屋子裡除了涼榷都沒到那個地步。
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無關現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為了將來自己不至於落到這種境地而做出的努力吧。
於是她便又道:“魔界呢?你們可曾與他們溝通過?”
有道是解鈴還需系鈴人,既然他們的詛咒是魔族所下,那麽或許魔族也能解開。
有些事情或許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困難,只要找對了源頭,便能一擊而破。
就像苦海,只要天地間承認了他們的存在,他們便可以自成一界,再也不受任何的限制。
遠古的神與魔早已不知所蹤,又有什麽能力再去為難後人呢?
涼榷卻道:“今日的魔界並非遠古的魔族,怕是……”
公玉卿一撇唇,不滿的說道:“沒試過怎麽知道。”
“大哥說……”
“別什麽都聽你大哥的。”
公玉卿立刻打斷了涼榷的話,聲音中滿含譏諷的說道:“若他真有本事的話你們一族早就解脫了,也不用淨是做些傷天害理之事,讓你們身上的罪孽越來越重,越來……”
她正說著,涼榷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臉緊張的向她身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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