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冥冥之中,都已經由上天注定了;雖然看到仁宗皇帝沐宸的畫像,將一直在沐傑心中糾結的疑惑解開了,可是另一個新的疑惑卻讓沐傑更加的忐忑不安;隱約之間,直覺告訴沐傑,這沐夜與仁宗皇帝之間一定有什麽聯系;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樣,沐夜是仁宗皇帝的遺脈,那樣的話,為何仁宗皇帝會將他流落在民間?難不成是私生子?又或者是因為當年仁宗之亂,為了避免殃及龍嗣,安排人遣送至民間,加以保護?
一個又一個疑問,一個又一個答案不停的在沐傑腦海中閃過,這讓沐傑感覺有些疲憊。
“殿下,到理政殿了”沐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衛離的聲音傳到身邊,抬頭一看,已經到了理政殿了。
“老奴見過太子殿下”此時,正在殿門之外的章賢率先看到前來的沐傑,趕緊走下殿外的階梯,微微弓腰,緩緩施禮。
“章公公無須多禮,父皇此刻在大殿之內嗎?”沐傑輕輕的點了點頭,也算是回禮了;按理說,自己身為國之儲君,大越太子,除了沐寒,無須向任何人行禮;可是本性使然,在宮中,無論對待太監宮女、侍衛走卒,沐傑都一直是仁厚謙和;這讓眾人都對這位太子殿下極其的擁戴和熱愛。
“回稟太子殿下,陛下已經在大殿之中了,七公主也剛剛才到,現在,就差太子殿下您一個人了”章賢這才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回答到。
“連七妹都到了,看來本宮遲到了”無奈的皺了皺眉,看來是剛剛耽誤了一些時間;沐傑知道,父皇是一個極其守時之人,向來不太喜歡慵懶散慢。
“太子殿下無需擔憂,這離用膳還有些時辰,陛下也沒有催促,不礙事的;陛下此刻正和七公主在大殿之內說話,殿下隨老奴一起進去吧”見沐傑有些擔憂,章賢趕緊出來解圍;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宴而已,應該沒什麽關系的;對於沐寒的性格,章賢跟隨多年,自然是十分了解,這點,章賢還是有些把握的。
“有勞章公公了,衛離,你們在外面候著吧”說罷,沐傑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這才在章賢的引領之下,緩步進入理政殿之內。
理政殿
“兒臣參見父皇,見過母后”步入大殿之後,沐傑原本以為只是陪父皇簡單的用個午膳而已,可沒曾想,這居然是個家宴;環顧四周,沐傑遠遠的就看見沐寒端坐在大殿之上,身旁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妃,康瑞皇后。
大殿之下,眾皇子按序而坐;為首的當然是自己的席位,此時正空空如也;順序而下,分別是三皇子沐炎、四皇子沐宇、五皇子沐俊、七公主沐凝若,就連最小的十一皇子沐軒今日也都來了。
“哦,是傑兒來了,來,來,來,趕緊入座”沐寒今日心情極好,笑意盈盈,揮了揮手,示意沐傑入座。
“謝父皇”行禮完畢,沐傑這才站直身子,慢慢的來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看著姍姍來遲的沐傑,沐凝若忍不住偷偷的做了一個鬼臉,惹得沐傑一陣苦笑。
“好了,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開始傳膳吧”見眾皇子公主都到齊了,一個不缺,沐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吩咐章賢開始傳膳。
“是,陛下”說完,章賢緩緩退到殿門跟前。
“傳膳”一陣高昂的山呼之後,為首的一隊手捧金盤的宮女率先進入大殿;這些宮女手中的金盤之上,都有一個鎏金罩,一來是為了保持菜肴的溫度,
二來是膳房離理政殿還有些距離,以免在路上粘上塵土。 一個一個的金盤慢慢的堆積,不一會,沐寒跟前的案桌之上,已經布滿了不下二十道佳肴;緩緩將鎏金罩打開,一陣香氣撲鼻,各式各樣的美味琳琅滿目,巧奪天工。
沐寒跟前的菜肴傳送完畢之後,余下手持銀盤的宮女這才步入大殿,將手中的銀盤放到各個皇子、公主的跟前;相比沐寒跟前的菜肴,少了一些,也就十幾個吧。
“好了,好了,都別愣著吧,趕緊吃吧!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宴,大家都不比太過於拘謹了”沐寒率先舉杯,滿臉笑意的看著殿下的眾人。
“謝父皇”眾人舉杯,與沐寒一飲而盡。
“傑兒”酒過三巡,沐寒一邊細細品嘗著金盤中的美味,一邊時不時瞅了瞅大殿之下的沐傑。
“兒臣在”突然聽見沐寒在呼喚自己,沐傑趕緊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準備起身。
“坐著說”沐寒示意沐傑坐下,不用起身施禮。
“謝父皇”沐傑這才坐回了席位之上,雙手抱拳,以示謝恩。
“離三月十五也沒有多少日子了,這泰陵的修繕可否修繕完畢了?祭祀的事宜準備得如何了”從沐寒的語氣之中,看似隨意,可是卻無形中感覺到一股壓力,這壓力來自一個站立於大越頂峰之上,俯覽眾生的男子身上。
“回稟父皇,自上次兒臣與七妹去泰陵巡視之後,前幾日,兒臣接到工部奏報,說修繕結束;兒臣便再次前往泰陵查驗,證實修繕已經完畢,工程質量也符合預期的要求”一聽沐寒詢問起泰陵的事情,原本已經將沐夜與仁宗皇帝之事拋之腦後的沐傑,腦海中突然又浮現起了二人的身影。
“好,此事絕對不能馬虎,明白嗎?”沐寒的話鏗鏘有力,語氣不容置疑。
“兒臣明白”直到這時,沐傑突然才發現一個問題;這些年來,自己的父皇對於每次祭祀泰陵都顯得格外的慎重,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對於其他皇陵,父皇也只是按照大越皇令,逢國喜或者國喪前去祭祀,告慰先祖,並不像泰陵如此的頻繁;而且這泰陵之中埋葬的不是別人,正是仁宗皇帝沐宸和明孝皇后舒瑾;仁宗皇帝與父皇之間是兄弟關系,為何每次父皇都會執意於對泰陵的祭祀?
一連串的的疑問讓沐傑很是困惑,再加上沐夜,讓沐傑感覺這之間是否有什麽細微的關聯,難不成,這所有的一切,都與當年仁宗之亂有關?
“傑兒,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沐寒是何人?大越的天子,掌管著這普天之下最大的帝國,是何等的眼力;只是輕易的瞟了一眼沐傑,沐寒便知道,這沐傑心中,應該是有什麽心事。
“兒臣一時失神,請父皇贖罪”可能是想得太過於深入,沐傑陷入了沉思,忘卻了自己正在理政殿之上;被沐寒喚醒之後,趕緊起身謝罪。
“依朕看來,傑兒這些日子應該是有些過度操勞了,這樣吧,章賢!”
“老奴在”
“一會讓太醫署備一些舒腦、安神的藥物送至東宮,還有,再把上次番邦進貢給朕的那對碧玉核桃一塊送至東宮吧,就當是此次沐傑差事辦得不錯,朕賜予的賞賜吧”
“老奴遵旨”
“謝父皇”
大殿之上,母憑子貴的康瑞皇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在這麽多皇子跟前,被沐寒如此的讚賞和恩賜,可謂是出盡了風頭;然而沐傑並不喜歡出這樣的風頭,微微回頭,只見沐宇和沐俊正一臉不爽的看著自己,而沐炎,則依舊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一陣寒暄之後,宮樂司的舞姬們隨著鳴樂的響起,跳動著婀娜的舞姿,慢慢的步入大殿之內;一時間,家宴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宴席結束了,沐寒因為心情大好,多喝了些酒,有些微醉;在康瑞皇后和章賢的攙扶下,回後殿的寢宮去了;沐傑也告別眾皇子,帶著衛離離開了不知去向;漸漸的,大家都散了,唯獨剩下了沐炎、沐宇、沐俊三人,緩緩走出理政殿。
“三哥,你看見沒,現在父皇居然因為二哥辦妥了一件小事,就連自己最心愛的碧玉核桃都賜給他了;而我們呢?上次東南水患,父皇讓我們去賑災,我們三兄弟費了多少力,使了多少勁才將災民安置妥當啊,這得給朝廷提升了多少聲望啊?可是到頭來,父皇什麽賞賜不給就算了,還將功勞全記給了二哥;他二哥幹了什麽啊,不就在京城調運了一下糧草和災銀嘛”沐俊獨自一個人喋喋不休,恨不得將這一肚子怨氣全都給發泄出來。
“好了,好了,你說你有什麽好計較的?你就是去東南遊玩了一圈,你幹了點什麽?那剩下的事情不全都是我和三哥處理的嗎?我們都不計較,你在這瞎計較個什麽?”沐宇看了看身旁的沐俊,沒好氣的說到。
“我......我......不是為你們不值得嗎?”沐俊一時語塞,隻好隨口找了個借口。
“你......我......有時候我真的想抽你,你除了整天和那些阿諛奉承的人在一塊,喝喝花酒,逛逛紅樓,你還會什麽?你是皇子,除了父皇之外,整個大越地位最崇高的男人,別一天天的整得跟市井流氓一樣”看著沐俊還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沐宇越說越生氣,揚起手,恨不得給沐俊一個大耳光;沐俊見狀,趕緊躲閃,誰叫沐宇說的都是實話,而自己在三人之中又是年紀是最小的呢。
“三哥......”一個健步, 沐俊趕緊躲到了沐炎的身後。
“好了,老四,鬧鬧就行了,都是自己兄弟,可別真下手啊”在三人中間,說話的人正是三皇子,平王沐炎;此時沐炎頭戴束發的紫金寶冠,眉宇清風、溫和,如仙人道骨一般,身著一席淡墨色錦袍,高挑秀雅,盡顯儒雅之氣。
“三哥,你還不了解我啊,我也就是嚇唬嚇唬他,誰還真下手啊”沐宇原本就沒有真心下手的意思,見沐炎開口了,也就把高高揚起的手收了回來。
看著眼前這兩個兄弟,沐炎感慨頗多;雖然自己與沐宇、沐俊並非同母,可是甚是親兄弟;這些年來,自己憑借努力,在大越百官之中的威望是越來越高,漸漸的,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開始四處造謠,京城之中盛傳平王有奪嫡之心。
其實沐炎內心卻從來沒有過奪嫡之心,隻想盡心盡力的替父皇辦事,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平王;話雖如此,很多事情卻是事與願違,久而久之,這些話傳到了沐寒耳中,雖然沐寒不聞不問,卻暗地裡開始打壓沐炎,這讓身為好兄弟的沐宇和沐俊很多時候憤憤不平;慢慢的,就將所有的問題和矛頭指向了沐傑,所以,才有了剛剛在理政殿之中的一幕。
“三哥,你說自己沒有奪嫡之心,別人也不相信,要不咱們就......”沐宇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湊到沐炎耳邊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勤政殿。
“老四,此事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提,要是真被別人聽見傳到父皇耳中,後果,你應該知道的”說完,沐炎不再多說,漫步向宮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