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四季分明。最美就在當下。
天氣不涼不熱,萬裡晴空之下在荷塘盡處的小亭子裡置上一張桌子,坐上三五人,擺上荷葉冬瓜碧玉湯、荷葉雞、荷葉蒸飯、荷葉蒸排骨等等的這些美食,對著滿塘綠色。微風輕拂,和著陽光對飲小酒。嗯,人生不亦樂乎。
林二爺和李氏相對而坐,倆人或互夾菜、或互盛湯,間或對酌一杯。
因著林暖暖和薛明睿還在,也不好太過,便隻好你方送眉來,我便傳目去。
或是對著這小荷未露的荷塘,吟首應景的詩。
林暖暖無心於父母眉目之間的官司,她正在糾結怎麽在往後的日子裡找個合適的籍口來試試做個紅燒肉。
大夏貴族食肉普遍以牛羊為主,不喜食豬。他們言:“豚肉久食,遍體,筋首碎痛乏氣”。
可紅燒肉、紅燒排骨那都是林暖暖治愈系的食物,簡直是不可或缺的啊!
“該如何說呢?”林暖暖暗自發愁。
說起來這個排骨還是碰巧看到莊子裡開幫廚的拿著準備自家吃的,被林暖暖買下來的。
秋渠當時眼眸瞪得雞子大,身為大丫鬟她是也是很少吃豚肉的。
林暖暖很是無奈。難道吃豚肉就是庶民了?
相比之下,薛明睿是吃的最認真的一個。
荷葉冬瓜碧玉湯清鮮、素淡;荷葉雞好似在雞內放了胡椒、鹽巴等一些調料,扯開荷葉露出香嫩幼滑的雞肉來。
至於荷葉蒸排骨,他起初是不食的,奈何看不得林暖暖眼巴巴地望著,隻好閉眼戳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肉香豐腴配以荷香解膩,真真是相得益彰。讓人食了不能自已。再配上黃米荷葉飯,簡直讓人口齒留香,垂涎三尺。
“秋渠,給肖哥哥送去了沒有?”
“送去了,小姐!肖公子讓奴婢向小姐道聲謝,並說他很喜歡。哦,對了他還讓奴婢轉告小姐早上得的荷葉粥,也很可口!”
“嗯,知道了!你下去用飯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薛明睿見林暖暖年紀雖小,在下人面前倒是一板一眼的。也難怪她身邊的奴婢對她都很帖服。
秋渠行了禮後退下。
”暖暖,你這個肖哥哥是何人?”這已經是薛明睿第三次聽林暖暖提起這個人,他是誰?
能喊她暖妹妹的,一定不是下人,可又從不跟他們同席吃飯,看著也不像是客人。
薛明睿見林暖暖對這個肖哥哥很是關心,不知怎的就想知道能得她看重的人是何許人。
林暖暖好笑地看薛明睿冰山臉上難得的地現出這樣疑惑著,又好奇的表情。
“果然是英雄惜英雄,美男惜美男!”林暖暖想。如果不是家世太懸殊,他們或許能成為好友。
“肖哥哥就是肖逸,能乾、聰明,還和睿哥哥一樣的好看!”
“哦,是嘛!”
有這麽好?這些好像都是別人評論他的!薛明睿覺得林暖暖還是小孩子,真不會識人。他得幫她好好看著,免得小姑娘受人蒙蔽了。
“清淺,來吃點這個!”林二爺夾了塊荷葉蒸排骨給李氏。
他自己就著這滿塘青荷,吃得很是香甜。
“暖暖啊,這個婆婆還真是個擅庖廚之人,不知家在何處,爹爹把她請到我們府中來吧。”
林二爺出身勛貴,李氏也是書香望族,二人皆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之人。想著這個婆婆既如此的好廚藝,不如請到家中來。
“爹爹,人家婆婆年歲已高,定是想於家中享受天倫之樂的。咱們就不要打擾了!”
林暖暖趕忙阻止,這讓她上哪裡去尋啊!
“也是!”林二爺道“那爹爹以後想嘗新吃食,就靠閨女你了。”
“行啊,等女兒再大些,我讓您和娘親吃到更多別人沒有吃過的,暖暖獨創的美食。”
“哈哈!好!”林二爺撫了撫並沒有胡須的下巴,笑的開懷。他完全忘記了林暖暖讓他剃須時的憂傷。
“二爺,別人府上,大家閨秀都是學些琴棋書畫,您就讓咱們女兒學廚藝呀?”李氏嗔怪地道。
“有咱們交著暖暖的琴棋書畫,那女兒肯定是京城第一呀!”林二爺自信地說“有你我還用發愁?”
“嘿嘿!”林暖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薛明睿,哪有當著客人面前這樣誇自家的呀,
“睿哥哥,我還小。爹爹娘親就總會誇我,是你大了,他們怕誇你會讓你不好意思的!”
林暖暖覺得,這個俊美少年再過段時間就要進入狂躁期了,還是要好好安撫安撫。不能打擊他的自信。
“暖暖,我覺得世叔世母說的很對,你長大了定會成為京中才女的!”
薛明睿很少這麽誇人,但是想著林暖暖這麽聰慧,爹爹是探花,娘親在閨閣時也是有名的才貌雙全。這麽說一點不為過。
不過,肖逸是誰?他很想知曉。
“指落初歎斑駁門扉掩映少年,斜斟薄茶半盞青衣叩門而喚。”淡淡的青苔爬在門扉,門裡一個少年席地而坐,修長潔白的手指端著一碗荷葉排骨飯。
他想起在道觀裡,偷偷下山農人給的那一塊排骨,香的讓他回味了整個童年。
道觀生活很清苦,誰曾想著費了很多的勁兒回到家中,更是令他神傷。
要不是有那個明媚的、漂亮的小姐。那個在別人看來只是個孩子的小暖暖,於他是天神的存在,有時候他甚至在想:“暖暖她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吧。”
她讓他不要做小廝入奴籍,還讓林大人找了裡正幫他自己立了戶,過繼到了遠房一個早逝的叔伯名下,和那個家,以前沒有乾系,往後就更沒有乾系了。
當然,他們求之不得;他也是。他的世界有小姐就夠了。
小姐讓他識字,讓他習武。讓他以後可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他要好好學,不為自己。只為了在她需要時,他有能力幫助她。
林家這個來了好幾天的親戚,肖逸也聽說了。
薛明睿是打著林家表侄的名號來莊子的,莊子上的人隻道是京城裡過來江南拜佛,拜訪林二爺夫婦的少年。
蕭縣雖小,大廟卻不小。來進香拜佛的人很多,故而大家覺得很正常。
但是肖逸覺得,這個薛明睿不是凡人。
“秋渠姐姐!”肖逸出了院子,正好碰到秋渠。
秋渠比肖逸略大幾歲,對他身世頗覺可憐可歎,故而十分的照顧。
“這幾日你一直忙什麽呢?小姐還念叨你都沒空帶她上山了,再過幾日就要回府了,小姐說二爺給你找了個師傅,你就更加要忙了!”秋渠道。
“近日幫著二爺到處看了看堤壩。”肖逸笑著道。他比初來時白了許多,眼睛也顯得有神,整個人不再如暮陽一般低沉。一般少言的他,這樣的一笑實在驚到了秋渠。
“哎呀!肖逸,以後你可要長笑。這樣一笑可跟那個世子不分伯仲了!”
秋渠說完就要捂住自己的嘴。林二爺交待過薛世子來是辦私事,為了少麻煩,交代過她們幾個不能提,莊子裡知道的也不多,隻她們幾個在主子面前伺候的。
“什麽世子?”肖逸問。
“不是世子,我是說你笑起來臉紅撲撲的,比那樹上的柿子還好看,哈哈!”秋渠忙打著哈哈走了。
肖逸看著秋渠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