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的魅力是無窮的,它甚至可以讓人止住哭泣。
就比如德列斯扔給圍裙大媽的第二枚金幣,讓她止住了這姑娘的哭聲。
“再哭,再哭就把你嫁給那個叫喬伊的木匠!”
大媽如是說道,雀斑姑娘立刻乖乖止聲。
這倒是讓德列斯對喬伊又有了新的認知……
“他必須給人以孤僻和難以接近的感覺才能更好的隱藏自己。”科勒解釋道,德列斯這才恍然,原來陰影腳步的工作也不簡單……
威廉對德列斯報以感激的眼神,然後繼續詢問雀斑姑娘,後者這才抽抽搭搭地交代了來龍去脈。
原來她就是幾年前揚森身邊那個小姑娘,兩人也算“青梅竹馬”。只可惜這姑娘沒什麽好的家教,還被塞因沙莊園那群多嘴的下人帶歪了,以至於成了揚森陷入抑鬱的直接原因。
一開始她是揚森的貼身侍女。
那個時候的揚森內向、靦腆,自然而然地對這個離他最近的異性產生了朦朧的好感。於是他想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愛意”,便免除了她的其他工作,隻讓她替自己翻翻書頁,陪自己閱讀。
可這個無知的少女將之視為一種責罰,甚至是囚禁。
在她看來,自己還比不過那些掃地和修建花草的下人,他們好歹有一門手藝維持生計,不至於餓死,可她有什麽?翻書?這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於是在某個閑暇的午後,仆人們聚眾閑聊時,有人對她的工作表示了羨慕,說那麽簡單的工作竟然和他們拿一樣的傭金。雀斑姑娘登時就不樂意了,插著腰嚷嚷道:“我在做的難道不是法藍城最可笑的工作嗎?竟然還有人廢物到連翻翻書頁都做不到。”
後來,這句話不知道從誰嘴裡傳了出去,繞過管家直接傳到了揚森耳朵裡,在那之後,他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了,也辭退了雀斑姑娘。
或許是後知後覺的管家從中作梗,她被辭退後,不僅在法藍城沒找到工作,甚至整個珈藍都在驅趕她。無論是女傭,還是洗衣店、麵包房,任何工作機會都會因為她的名字而泡湯。
再後來她兜兜轉轉來到了晨星,一直待在這家洗衣店裡,所以看到威廉時才會那麽害怕,擔心自己最後的歸宿也被剝奪了。
……
聽完來龍去脈,威廉沒有感到憤怒,他只是對自己和道奇當年的疏忽暗自不滿,然後留下了十枚金幣後就和德列斯一起離開了。
走在街上,德列斯無法忍受這種難言的沉默,率先開口道:“校長大人,揚森他……發生什麽事了嗎?”
威廉瞥了他一眼,“你是想問那個叫沐言的小子吧?”
德列斯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很不錯,各方面都不錯。”威廉歎了口氣,仿佛想起了,笑道:“那真是個優秀的小夥子,如果他是珈藍培養出來的就更棒了。哦,對了,你為什麽會在這兒?是傭兵任務嗎?以及為什麽科勒這小子也會跟著你?嗯……你知道他在跟著你嗎?”
“是任務,威廉大人。”隱匿在空中的科勒回答道:“德列斯是新人,我是他的引薦人兼指導者。”
“你?指導者?”威廉露出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路盲症應該還沒有一點點好轉吧?”
“……不要提這回事,我說的是戰鬥方面的指導。”
“指導他怎麽回到迷路之神的懷抱嗎?”
“校長大人……”
“好了好了。”調戲完昔日的學生,威廉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正色道:“很高興能看到你們有新鮮血液加入,這樣一來德列斯也不用再去執行危險的傭兵委托了吧?”
德列斯勉強的笑了笑,他現在思緒有些糾結。
他覺得威廉校長是法藍城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如果將陰影腳步的現狀告訴他……或許事情將迎來轉機。
但……萬一他也不是瑞奇的對手呢?那樣做豈不是也害了他?
真是糾結……
“你不舒服嗎?”威廉察覺了他的異樣。
“我……”
“你影響到他了,威廉大人。”科勒不著痕跡地引開話題。“這小子本來就不服氣我做他的指導者,估計現在正後悔自己怎麽攤上一個路癡教官。”
“哈哈哈……”威廉拍拍德列斯的肩膀,安慰道:“這家夥沒我說的那麽不堪,他除了兩年前在希爾德丘陵的礦洞裡被困了一個月外沒有其他不良履歷,畢竟從那以後他就很少單人行動了,除了不識別方向,這家夥還是很靠譜的。”
德列斯欲言又止,他感覺科勒在後面捏了捏自己的脖頸,自然明白那是種暗示。
“那好吧,既然您都這麽說了……”他故作放心道:“畢竟我的方向感還是很棒的。”
……
威廉陪兩人回到旅館,借他們的房間繪製好傳送陣就離開了,直到傳送的光芒消失,德列斯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科勒突然現身,他穿著陰影腳步的製式皮甲,暗金色的鑲邊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讓他顯得頗為冷峻。
“小子,你剛才的行為很危險。”
德列斯低著頭,沒有回答。
“聽到沒?”
科勒突然神色一冷,掐著脖子將德列斯抵在了牆上。
“小子,我知道你很聰明,韋德先生也很欣賞你,但不要聰明過頭了。你或許不理解自己面對的是多麽可怕的敵人,但我清楚,從我被他塞進木桶裡那一瞬就再清楚不過了。”
德列斯感覺肺裡的氧氣漸漸不夠了,脖子被卡的很難受。他奮力掙扎,卻無法擺脫這隻手。
“感受到這種絕望了嗎?我在他面前的感覺不比你現在好多少, 不要太高看自己了,你和我都是艱難生存的老鼠而已。
“明白嗎?”
德列斯拚命眨著眼,示意自己聽到了,科勒這才松開手。
他靠著牆軟綿綿倒下來,坐在地上艱難地喘著粗氣。
前者俯身蹲在他面前,繼續道:“那個藍皮矮個子,他現在控制了整個陰影腳步。這意味著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他知道,就包括剛才偶遇威廉校長的那一幕。如果你不想把他,把小揚森,把整個珈藍學院都卷進來,就給我老實點。”
德列斯揉著脖子點點頭,一言不發地爬回了床上。
……
三天后,兩人拿到了沐言的資料。這份詳實的身份信息足足有兩公分厚,詳細到沐言第一次出現在牧馬平原時吃了什麽東西。它用最原始的筆墨和羊皮紙記錄著,保證無法被任何魔法手段輕易探查和複刻。
而且因為出自埃裡克手筆,行文措辭頗為講究,兩人原本以為會很乏味的閱讀過程竟像看小說一樣輕松……這種感覺也得到了韋德的肯定。
“就像在看騎士小說一樣。”他如是說道,但也跳不出任何毛病。
於是很快,關於沐言的種種“傳奇故事”就在珈藍貴族圈裡流傳開了,甚至傳到了傭兵圈子裡,傳到了黃昏酒館,傳回了埃裡克耳朵裡……
“沒想到我第一部大火的作品竟然是替別人編的自傳?”
某人對此腹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