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藍城,克魯塞街區。
這裡屬於法藍城的中環,大部分貴族的住處組成了建築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築是一座莊園,人們稱其為塞因沙莊園,規模龐大,建築精美,將克拉曼風格的磚石結構和魔法科技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是威廉校長的莊園,為傳奇法師塞茵莎威廉建造,傳到今天至少有五六百年了。原本她的法師塔也在其中,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移到了別處。珈藍城郊的塞因沙墓園也是以這位法師閣下來命名的。
莊園門口並無傭人,矗立著一座一人高的氣元素守衛。
“我不一定能帶你進去,如果失敗了,我會立即離開。”德列斯伸出手,在元素守衛胸口按了一下。
沐言站在他身後,面帶微笑。
“知道了,感謝你的幫助。”
聽到這句,德列斯不禁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沒什麽。”他搖搖頭,趁著兩人的身份被守衛傳進去的時間又問:“你為什麽一定要來這兒?”
“那些傭兵不是說了嗎?這是有史以來最難的任務,我出來遊歷的目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來完成這個委托挑戰一下自己難道不好嗎?”
“這個‘難’和你理解的完全是兩碼事……”
德列斯準備多說兩句,氣元素胸口突然張開了一片水幕,大概二十公分見方,裡面是一張蒼老的臉。
“是老漢斯介紹來的?”裡面的人問。
“是的。”
“接受委托來的?”
德列斯點點頭。老漢斯是那個匿名發布委托的人,受莊園所托。這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因為認識老漢斯的人都知道他在為誰做事。加上他本身就知道其中內幕,所以並未接受委托,直接去找的老漢斯。
管家模樣的人遲疑了一瞬,面帶難色道:“那個委托恐怕要擱置了,應聘者目前已經足夠了。”
“那太棒了,我們這就走!”
德列斯暗地裡松了口氣,欣然轉身。
“誒?這就走了?”沐言詫異道。“你不是說報你的名字興許有用才帶我來的嗎?”
“我……”德列斯頓時僵在原地,“我也不……好吧,其實我是吹牛的,說大話而已。”
“請問……是德列斯先生?”水幕裡突然傳來一聲略帶驚喜的問候。
德列斯有些茫然地轉身。
“啊,是我……”
“是兩個月前去過坎薩,去過白岩礦場直面過邪惡法師的德列斯同學?”
“……實話講其實我並沒有直面過死靈法師。”
“抱歉,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但少爺經常提起您,我這就放您和同伴進來。”
“啊??喂”
水幕猝不及防地關閉,德列斯話都沒來得及說完。
他回過頭,沐言正在一臉認真地表示謝意,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果然存在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情報……德列斯泛起一陣無力感,這種迷茫讓他無所適從。就像他從沒想過陰影腳步會在一夜之間被人控制一樣,他也沒想過自己的身份會這麽貴重,竟然能被以貴客的身份邀請進入塞因沙莊園。
去坎薩那趟經歷雖然聽起來離奇……可和揚森又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對方會經常提起他的名字?
德列斯一下子又焦慮了,這位年輕的斥候還遠未達到古斯塔沃那個隨心所欲境界……
……
從大門進來,腳下的小徑上鋪滿了大小一致的鵝卵石,嵌在月白色的大理石中。正前方是鍍著秘銀的魔法噴泉,霧氣氤氳,在魔法粉塵的浸潤下折射出彩虹的顏色。
穿過第一道門,左右手邊種滿了淚石竹,乍一看至少有四種顏色,規規整整地排列。
沐言瞥過這些花,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淚石竹,相傳這種花是彌婭的眼淚化成,它代表了憐憫和博愛,意為對所有人類都抱有同等的愛,可以進一步引申為對生來殘缺者的鼓勵。塞因沙莊園種著它並不奇怪,畢竟揚森是個天生癱瘓在床的人。
可那小子真的能理解這些嗎?
沐言隨手將一旁倒地的植株扶了起來,新鮮的泥土上還殘留著輪子碾過的印痕,很顯然它是被人驅車撞倒的,至於是誰,也不難猜測,畢竟被撞倒這麽久仆人都沒收拾,恐怕不是忘了,而是不敢。
……
兩人在管家的帶領下一路向裡,沿途不斷有被拒絕的應聘者,大都滿臉怒氣,卻隱忍不敢發,同時看向沐言和德列斯的眼神中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最終,他們被管家帶到了一間華麗的會客廳。
“請兩位在此稍等片刻,我進去通報一聲。”
管家禮貌地欠身,然後推開門進去了。
會客廳面對樓梯那面牆上掛著塞茵莎女士的巨大畫像,踏上樓梯第一眼就能看到。她神情威嚴,一絲不苟,畫像又很傳神,讓整個會客廳仿佛都籠罩在傳奇法師的余威中,多少有些壓抑。貼牆矗立著雕塑和書架,牆壁角落才是一扇棕色的木門。管家推開這扇門走進去,很顯然忘記設置隔音結界,從裡面飄出來一絲聲音。
最後一個應聘者還呆在裡面,沐言見沒有結界,就悄悄將感知探了進去。
……
“描述一下您的經歷吧,肯迪先生。”
提問的是位中年女性,聲音溫和,一副幹練的樣子。
“呃……我有很多護理經驗,而且給小孩子們講過故事,不管是繪本還是簡裝版的歷史課本都接觸過,甚至還有一些騎士小說的內容……”
“口齒伶俐,很不錯的朗誦功底。 ”女人記錄道,示意肯迪可以跳過這一環繼續了。
肯迪擦了把汗,咽了口唾沫接著道:“而且我很擅長照顧……那種人。”
“具體點?”
肯迪對她眨了眨眼,含糊道:“就……你懂的,年邁,不便的人。我的外祖母十一年前就中風躺在床上了,除了張嘴什麽也做不了,一直是我在照顧她,我對這方面很有經驗,所以……”
“嗯……請您繼續。”
肯迪似乎松了口氣,狀態也好了起來。
“我會讓他感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他還是個孩子,需要這樣的照顧,就像……就像我照顧我的祖母那樣……”
女人似乎有意略過這一段,不耐煩地打斷他。
“說說您想要得到什麽吧,肯迪先生。”
“啊?”
“我是說,目的。”
“嗯……”肯迪低頭想了想,抬起頭。“我進來時看到了淚石竹,就像它代表的那樣,彌婭對世界上所有人的愛,對健全人是,對……他也是這樣,我會讓他享受到和其他人一樣的生活,我清楚他什麽都做不了,但我可以幫助他。”
“您說完了嗎?”
“呃……就這些。”
“那麽,接下來是您的面試結果。”
女人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輕輕觸摸旁邊的通訊石。
“滾”
處於變聲期的嗓音發出了咆哮,肯迪連滾帶爬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