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山腳下冷霧彌漫,
小心地守護著同伴們的靈魂。
他日戰火與硝煙籠罩天空,
請守護好神的子民。
若一切將焚於烈火,
讓我們一同燃燒。
凝視著跳躍的火苗
……”
德列斯聽的入神,他莫名想起了星耀圖書館裡那些有關巨龍的描述,相傳他們翱翔於天空時,身上散發的威壓能讓數十裡外的野獸感到恐懼,上躥下跳,甚至被活活嚇死。魔獸們匍匐顫抖,癱瘓在地,甘願淪為食物。
“德列斯先生,您的麥芽酒。”馬丁把裝滿黃色液體的酒杯推到德列斯面前。
酒館的確被獨角犀一屁股撞壞了,連那位吟遊詩人也被踩斷了大腿,但眼前這位德列斯先生的團隊裡擁有不止一名神奇的牧師——真正的牧師,而不是那種只會布道的家夥。他親眼看著吟遊詩人血肉模糊的大腿一點點複原,之後更是歡呼雀躍這是神跡。
塌成瓦礫堆的酒館也是那個沒表情的精靈重建的,她的眼睛就像湖水一樣蔚藍。
現在為了表示感謝,馬丁客串起了酒保的工作,這個杯子也是他擦的最乾淨的,第一時間推到了德列斯面前。
德列斯微微頷首表示感謝,然後端起酒杯。
琥珀色液體並不辛辣,反而甜味更重一些。這種缺少糧食的地方釀不出好酒,只能勉強嘗個味兒。不過這對他來說也足夠了,身為出色的斥候,他平時很少接觸酒精。
其實更多的原因是窮。
放下酒杯,德列斯看了馬丁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從艾瑪手裡救下這個家夥,他是獨生子,壓根兒沒有哥哥,那只是個拙劣的借口罷了。
或許是因為不想再看到無辜的路人受傷?呵,多麽廉價的正義感。
想到這兒他不禁想笑,以至於牽動傷口還咳嗽了幾聲。隊伍裡的牧師和法師都在追求艾瑪,他們自然不可能為自己治療,好在豐富的委托經驗讓他多帶了一些傷藥,只是那味道……
德列斯又端起酒杯,用甜味衝淡嘴裡的苦味兒,暗想下次這虧本買賣再也不可能做了,自己還是不夠成熟理智。
“德列斯先生,”馬丁突然湊過來小聲道:“你們真的打算去白岩礦場嗎?”
德列斯眉毛一挑:“怎麽,你害怕了?”
馬丁有些為難的揉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麽講。
就在不久前,他終於從德列斯口中得知了這群人的來歷。
他們是來自位於珈藍帝國和圖靈帝國的冒險團,人員分別由珈藍學院的學生、兩大帝國元素高塔的祭司以及來自銀月城的精靈法師組成,至於為什麽晨星沒有參與此事,可能與不久前晨星舉國清楚驅逐元素高塔信徒有關。
他們一群人的目的就是鎮子向西六十裡處的白岩礦場,因為缺少有關那裡的信息,鎮長便把自己推了出來,畢竟一年前從白岩礦場活著回來的人裡就他一個。
馬丁雖然想說其實還有“蟈蟈”,或者說夏穆先生,但看樣子不可能有人信他。
“你在那裡到底見到了什麽?”德列斯饒有興趣地問。剛才解釋了來龍去脈後,對方就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隨後表現出極大的擔憂,這讓德列斯很好奇。
鄉下的窮小子心裡有什麽都寫在臉上,這一點這比城裡人好多了。
他們接到的任務很明確,在元素高塔的帶領下尋找邪惡的死靈法師扎伊克斯,並以聖光的名義淨化邪惡。高塔方面拿到的情報表明這位死靈法師藏身於橫斷山脈和坎薩地區重疊的區域,一年前紅帽子商行的礦隊覆滅一案是他向外傳達的最後訊息,於是高塔方面懷疑扎伊克斯蟄伏了起來,為了不釀成大患,調集了兩大帝國的精銳前來驅魔。
“精銳”這個詞倒讓德列斯很反胃,在他看來這群嬌氣的家夥完全是來秋遊的,一點兒也沒有“團隊”的樣子,如果不是精靈方的帶隊人彌修亞小姐以及學院派來的老師制定了嚴格的要求,這個狗屁團隊半路上就散了——因為帳篷位置安排不妥。護花使者一樣的毛頭小子們都想擠在艾瑪周圍,而這位安東尼大法師的孫女似乎還很享受這種被捧在掌心的感覺。
呵,這可真是太幼稚了。
德列斯不止一次這樣想。
盡管如此,但看在不菲的傭金,他還是主動申請了委托——這份在他看來像保姆一樣的。
如果不這樣做,他有可能湊不齊下一學年的高昂費用,買來這個貴族身份就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如果不加把勁,他就要和老爹一樣回去種地了。
所以現在他要盡可能地從馬丁這裡了解那位“扎伊克斯”閣下,一方面為了保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老師面前表現。
像流浪藝人肩上的猴子一樣賣弄自己,賺取打賞麽?德列斯在心裡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
“德列斯先生,其實……”馬丁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隱瞞夏穆的信息。
“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我隻記得一道綠光閃過,我前面的同伴就倒地了,然後我看到血液就暈了過去,醒來後礦道裡都是屍體,我被嚇壞了,回過神時就已經跑到礦洞外面了。”他半真半假地講述了一遍故事,因為害怕露相,所以低著頭,兩隻手絞在一起,緊張的不能自已。
德列斯本來就沒打算從這兒得到什麽,但聽到“綠光”後精神一振。
他忘記自己在哪兒看過了,法術的顏色與元素種類有關,綠色系有可能是風元素,木元素,此外還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靈魂。
這麽說來,礦洞下面隱藏著邪惡法師扎伊克斯沒跑了。
兩人交談間,大難不死的吟遊詩人已經快要唱完這首歌了。
“我看見火焰,略過孤山
我看見火舌,舔舐高原
如今我看見大火,升騰在林間
如今我看見火海,空氣中血腥彌漫
無論怎樣,我只希望你能銘記我到永遠……”
最後伴隨著魯特琴清脆的旋律,歌曲收尾,酒館裡響起掌聲。
德列斯彈出一枚銀幣,落到對方的琴盒裡,雖然很肉痛,但他覺得對方值這個價。
看到明晃晃的銀幣,吟遊詩人愣了片刻,然後興奮地鞠了一躬,雞窩似的黃色卷發因為喜悅來回抖動。
“艾德·希蘭感謝您的慷慨,老爺。”
德列斯笑笑,原來我也有被稱為“老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