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就是伊卡莉想得到‘純白之球’,或說‘靈魂之球’,她知道這東西不在海神卡利普索手中,而是被她藏在了大陸上,只是沒想到聰明如卡利普索,竟將這玩意兒藏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在珈藍,在法藍城郊外,卡爾坦人的後裔希琳·卡特身上,來了一招‘燈下黑’!
“那首漁歌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諷刺,諷刺伊卡莉的無能。‘畏懼太陽的蠢漁夫’指伊卡莉本人,‘十五個月的金斑魚’指昨夜剛滿十五周歲的希琳小姐,暗指她會在十五歲時被送走……
“我剛剛又想起來,‘金斑魚’是淡水魚,又名‘公主魚’,城邦時期賽普汀人曾大量培育過,作為珍稀品種賣給其他城邦的貴族,同時金發艾麗希佛夫人也被稱作‘最美麗的公主魚’,因而艾力西弗城主才看上了她……
“海裡頭還有它的亞種,名為黃鱗石斑魚,只是鱗片沒有‘公主魚’那麽純粹,反而更像黃銅,故當地漁夫又稱之為‘假公主魚’,這完美暗示了希琳的身份……
“啊啊啊這首漁歌全是細節,可惜我一個都沒把握住!”
沐言抱著腦袋哀嚎不已,他現在有種試卷發下來才發現自己本來都能答對的感覺……
這對別人而言或許不算什麽,還會抱怨“誰知道出題人是要考這個”……但對一個被稱為“行走的百科全書”的傳奇學者,一個真正的博學者,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格雷澤無奈地笑笑,隨即看向另一個“在海邊長大的”、“土生土長的”、“漁夫的兒子”、“五十年前就發現了這首漁歌”卻“至今都沒有琢磨出什麽”的扎老師。
沐言有多懊惱,扎老師就有多尷尬。最終他不堪受辱,起身走進了廚房。
“唉……看開點,小家夥。”
格雷澤拍拍沐言後腦杓,示意他振作一點。
我們的學者抬起頭,從表情不難看出他還沉浸在某種思考中,嘴裡也念念有詞。
“……也就是說,最終的結果是希琳被送到無盡之海,而後費洛才會去找她,這其中或許由高塔提供了援助……那麽這就意味著,當高塔被我們覆滅時,必須有人站出來幫助他,才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抵達無盡之海,獲得純白之球……”
“所以你又有方向了?”格雷澤喝了口茶後問道。
“對,沒錯,我有頭緒了。
”沐言坐直身體:“只是現在該如何安撫那小子是個大問題,並且我們要怎麽處理元素高塔留下的爛攤子。”
“現在兩任教宗都死了,我們頭頂還有這個結界,難道不能直接覆滅高塔嗎?”
“不,高塔根深蒂固,即使在貴族中也有一大批信徒——不僅僅是金錢上的往來,有一部分是真的接受了神賜,消除疾病,延緩衰老,又或是被賜予施法者的天賦等等……這群人的能量加起來不比議會家族弱多少,作為一個外人,一旦我動手勢必會引起更大的動蕩,即便有議會家族的幫助也不行,更何況我不希望太過依靠克拉克這種老狐狸。我得仔細想想怎麽從內部分化他們……”
沐言站起身,就要離開,格雷澤突然叫住他。
“我之前告訴你另一個‘我’的去向時,你似乎表現得很驚訝……你了解那個地方嗎?”
沐言回頭想了想,“您是說傾頹王宮嗎?”
“嗯……在毗鄰卡德拉高地的蠻荒之地下面?”
“那就是了。”沐言點點頭,“是那兒,那是李奧瑞克從赫魯歸來後的據點,達米安老師就曾被他蠱惑加入其中。如果李奧瑞克沒有死的話,那裡現在應該遍布死靈法師和血肉傀儡。不過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元素高塔似乎在那裡藏著什麽。”
“你對傾頹王宮很了解?”
沐言笑笑,“假如沒有被改造的話,我甚至能默寫出它的結構圖來。”他突然意識到什麽,對格雷澤笑道:“老師,我會讓瑞奇先去打探情況的,您就不要輕舉妄動了。這件事沒得談。”
老法師頗有些無奈,他也料到學徒會這麽堅決,索性擺擺手,示意他重新坐下。
“你應該清楚,法藍城即將發生什麽,你也清楚自己在其中扮演的地位。”
沐言點頭。
“大幕即將拉開,舞台也要搭建完畢,現在該上演一出好戲,讓珈藍沉睡的民眾蘇醒過來……作為主演的你必然不能缺席。”
“所以……”
“所以真正不能以身犯險的人是你。我明白你的打算,你讓瑞奇去打探情況,接著會一個人前往那裡。一來你熟悉它,二來你對神力有極強的抗性,所以你認為伊卡莉出手也不一定攔得住你,對麽?”
沐言默然不語,他的確是這麽想的。
“但是,”老法師話鋒一轉:“但是你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了嗎?你是個純粹的人類,當能量波動超過一個臨界點,你就會陷入無法克制的震撼,這是神對人的特權,你只能通過一次次練習來適應,而不能靠意志力克服,但眼下沒有供你適應的機會。”
“可是……”
“沒有可是,我的孩子。”格雷澤拍拍他的肩:“其實我在保羅的記憶中也看到了一些內容,盤踞在傾頹王宮的是另一個我與他的元素傀儡們,唯一的危險就在於他隨時可以溝通伊卡莉,對你而言這再危險不過了。可我不一樣,我有過直面伊卡莉的經驗,而且也必須由我來終結這一切,親手終結那個‘我’犯下的錯。”
“嘿,你是不是忘了那小子還有一個老師。”
扎老師鑽了出來,表情不爽道:“這裡不只有你一個人直面過伊卡莉,我的表現甚至比某些人更好,我當著她的面炸了。”
“你還欠了圖靈人一屁股債,不是麽?”格雷澤微笑道:“你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 七百余年來圖靈人一直抵擋著高塔的滲透,不讓他們入侵一分一毫,這其中固然有其他客觀因素,可本質上,還是圖靈人骨子裡的堅韌和不屈。可你呢?你刨了人家的祖墳,帶著白鴉軍團長西利歐的屍骨四處漂泊,圖靈至今都保留著對達米安·瓊斯的通緝令……而且,你還有格莉絲小姐。我們都清楚這一趟十分危險,現在要做的是將期望風險降到最低,不是麽?”
扎老師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轉身進了廚房。
格雷澤撇撇嘴,衝沐言微微一笑。
“搞定。”
他仿佛在這樣說。
無奈,沐言隻好攤手:“好吧,我會將我知曉的一切都共享給您。”
……
一個小時後,瑞奇帶來了消息。
一連死了兩名教宗,元素高塔此時也陷入了慌亂,剩下的主祭們只能勉強穩住局勢。可這其中不乏聰明人,知情者第一時間填堵了元素巷地下的礦道,連負責填堵的工匠也被一並埋在了裡面,現在基本沒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與此同時,陰影腳步在法藍城外的情報網接連抓到好幾批試圖離開的高塔騎士。在米勒的幫助下,這群沒有被烙印控制、只是單純被高塔蠱惑的人暫時放棄抵抗,被關押在曾經扮演辛迪加據點的血鷹養殖場。
眼見中午就要來臨,沐言不得不暫時放下這些事,轉而去處理另一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