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克拉克,入贅到克拉克家族旁支的男人,除了他女兒與路西安訂婚以外,可以說幾乎與本家沒有任何關系。諸位甚至可以忽視這個人的姓氏,不用知曉他的來歷,隻用記得他的外號即可。
他被珈藍的學子們稱為“恐怖的泰勒”。
因為無論貴族還是騎士學員,一旦犯了事,落到他手裡,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
曾經有一個不信邪的伯爵之子,違背了“非魔獸研究院不得馴養魔獸”這條規定,偷偷養了條疾風犬做寵物。後來被恐怖的泰勒發現,不僅當場處決了那條狗,還燉成湯逼著他喝了下去……而這一切,還是懲罰前的開胃菜。
就連他的女兒,珈藍有名的魔女艾瑪在學院期間都不得不規規矩矩,從來不敢把自己的魔寵帶出魔獸研究院,生怕下一秒它們就會變成食物進到自己肚子裡去。
這位風紀委的組長仿佛自帶「一切從嚴」的buff,會將任何簡單問題從嚴處理。
所以,巴裡現在臉色發白,身為也微微搖晃是完全有理由的……
“按照學院安全條例第四條第一二小節,在校場與法師角鬥場以外任何場所與他人發生肢體接觸,給予嚴厲處分。”
泰勒看了眼陷入昏迷的德裡奇,又補充道:“對情節惡劣者,我有權力進一步追究你的責任。巴裡·佩雷斯同學,我給你一分鍾時間來思考,之後是認罪或狡辯,完全取決於你。”
巴裡陰沉著臉,本來打算說些什麽,但看到沐言揚了揚手裡的影像水晶,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裡咽。
“我沒什麽可說的,泰勒老師,我承認自己的過失,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他也清楚,這時候說什麽私人恩怨,說什麽眼睛瞎來錯了地方,說什麽有人設套讓自己鑽都是徒勞,且不說泰勒如何取證,光是他願不願意相信,願不願意取證都是個未知數。所以他乾脆坦白,希望能有寬容的處理。
“很好。”
泰勒點點頭,拿出一張羊皮卷,唰唰寫下巴裡的處分,遞給他。
看到上面的“禁足處分四個月”,巴裡心裡沒來由升起一股火氣,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壓了下去。
算了,這時候發作,或許就要變八個月了。
巴裡老實地簽字,處分表一式兩份,給了他一份,另一份留作備份。
“我已經通知了校醫務室,距離這裡最近的德溫老師會在三分鍾後趕來,她的水系法術足以治療德裡奇同學。”泰勒補充道,接著就要帶巴裡離開。
“請等一下。”沐言突然攔住。
“還有什麽事?”
“德裡奇現在還不能被治療,除非閣下願意擔當公證人。”
“公證人?什麽公證人?”泰勒皺眉。
“按照珈藍帝國信仰歷572年通過的法律,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死亡,貴族之間的私人決鬥應避免產生2級以上的肢體創傷,如果超過這一界限,要根據傷勢賠償傷患一定金錢,您不會不知道吧?”
“可那是對貴族——”
泰勒說到一半就自知失語,閉上了嘴。
沐言笑盈盈地望著他,似乎在問“什麽時候騎士不被認可了”。
沒錯,德裡奇只有買來的騎士身份,不被大眾認可,又或是說幾乎整個珈藍都在潛意識裡否認這群人的貴族身份。
但是,它畢竟得到了法理的承認。
只要是通過合法手段得到的騎士身份,就一定受珈藍的貴族律法保護,這一點卻是得到廣大貴族擁護的。
畢竟緊挨著騎士的廣大男爵們也擔心,假如帝國法律將騎士排除在外,下一步是否就要邊緣化處於貴族階級底層的他們了?作為班級的倒數第二名,作為構成龐大帝國貴族圈的第二小單元(實際上是最小單元),他們不希望,也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所以騎士雖然被“約定俗成”地排斥,可一旦牽扯到這種原則性問題,就沒有人會馬虎。
不過……一名騎士向一名公爵,還是傳承自六人議會的公爵家族伸手索要賠償,這大概是珈藍歷史上頭一遭了。
但這件事放在兩個學生,還是珈藍的學生身上就遠不止這麽簡單了,至於具體如何……想到這兒泰勒也不禁覺得有趣。
他看了眼巴裡,“喂,佩雷斯家的小鬼,你攤上大事情了。”
“不就是錢嘛,佩雷斯人從不會在金錢上輸給任何人。”巴裡不屑道。
聽到他這樣回答,沐言和泰勒同時笑了。
這就是不懂法律的壞處了。
巴裡心裡有些發毛,“你們笑什麽?”
“巴裡同學,我以風紀委組長,同時是珈藍導師的身份提醒你,在平時請務必注意熟悉珈藍的校規。”泰勒冷聲道:“珈藍的學生向來在各方面都是珈藍年輕一代的楷模,因此校規中有明確要求,違反帝國法律的學生在返校後會受到追加懲罰,以儆效尤。到時候可就不是四個月的禁足這麽簡單了,你不會覺得我也是那種可以用金幣擺平的人吧?”
巴裡徹底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也不怪他不熟悉法律,而是從他出生到現在,沒有一件案例如現在這樣特殊。
這實在是太TM特殊了。
首先,涉事雙方必須都得是貴族,而且其中一個還要無故毆打對方以至昏迷,此舉還要被人錄下來,把柄捏在手裡。
類似的事情有嗎?
有,不止有,而且層出不窮。
但是,那些大都不是學生的做為,而且那些犯事的貴族在仲裁機構可以用錢輕松擺平這件事。
即使好巧不巧犯事的恰好是學生,只要沒被學校的負責人撞見也沒什麽大問題,之後只要處理妥當,也就沒有人會吃力不討好地翻舊帳,更別提上下打點關系如吃飯喝水般常見的政治圈,很少有人能這麽刨根問底,給自己樹無謂之敵。學院風紀委這種危險的部門更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行事。
但是,今天這件事,恰好所有的要素、所有的巧合都齊活兒了。
巴裡是學生,還是珈藍的學生。
他犯了事,不僅違反了校規,還觸犯了帝國法律。
見證這兩者的恰好是一人,還是學校風紀委的組長。
抓著他把柄的人還是他的仇人……
就算給巴裡如塞繆爾那樣的腦子,他也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更別說是他了。
這時沐言突然開口,“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但是什麽?”巴裡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識地問道。
泰勒歎了口氣,他看得出巴裡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任由面前這位年輕的老師擺布了。這位老貴族也知道,眼前這麽巧的事多半是對方布下的局,否則他不會在幾分鍾前突然被這個俊美到不像男人的劍士帶到這兒來,恰好看見這一幕。
眼下也到了撈好處的時間,他雖然為人嚴厲,但也知道分寸,索性扮演這個和事佬,不要讓事態繼續惡化的好。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巴裡這種經常衝動行事的家夥。
“只要你和受害人和解,他不起訴,即使我是見證人也不能強拽著你們上法庭。所以等德溫老師來了,治好了他,你們談談條件吧,希望這個時候佩雷斯人也可以不讓別人失望。”黃昏編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