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論證過程。”
沐言撇撇嘴。
有趣,但不完善。甚至可以說出了一個極其低級的錯誤,可對方竟然熟視無睹……又或者,潛意識裡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毫無疑問,靈魂受肉體的吸引,這是公理,就像11=2在數學中必然成立一樣。作為智慧生命的誕生地,赫魯人民用無數條入水即化的人命驗證了這個公理。
而冥河之所以沒有誕生類似“河魂”,以及尼弗海姆沒有產生自我“意識”,是因為沒有與之匹配的肉體,而非什麽假說的錯誤,所以是古斯曼茲徹頭徹尾搞錯了。
就像有一套Windows最先進的操作系統,卻沒有與之匹配的硬件,機器肯定打不開,這是“無機之談”。
但這一點似乎被他刻意忽略了。
沐言沒有理會這其中的誤區,接著往下看。
古斯曼茲從這一想法出發,認為思維、情緒、意識等氤氳物並非類似松脂的分泌物,而是種子,比如——松子。
他認為松子的確是靈魂這棵松樹孕育而出的,目的是產生下一代靈魂。
很簡單的假設過程:
松子成熟那天,即是脫離母樹的時候。那麽意識何時脫離母樹,脫離靈魂和肉體呢?
很簡單,一個人壽終正寢,肉體、靈魂雙重死亡時。
這個時候,松子脫離母樹,兩者一起回到冥河,接著分離。
靈魂化作原始的靈魂之力,匯入尼弗海姆,而松子則在這片肥沃的土壤中生長,壯大。
這顆松子即將發芽時,就會被一部分靈魂之力帶到洛坎,接種到一個新生命體內,產生意識、心智……這便是一個正確的循環過程。
為了驗證這個假設的成立,同樣可以采取實驗。那便是收集和剝離“尚在洛坎的”、“未成熟的”松子,培養、催生它們,待其成熟,過熟,乃至即將萌發時再接種在人工鑄造的土壤上,假如成功,“松子說”就能成立。
這就是所謂的‘奇美拉實驗’,有關融合與新生,遠遠超過了一般死靈法師的境界,古斯曼茲要做的並非改進生命,而是從源頭上創造生命!
某種程度上,他這是在挑戰彌婭的威嚴。
因而這其中有關肉體融合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正是培養“土壤”的那部分。
而以約翰·迪佩爾的智商和知識儲備,能看懂的也只有這最為粗淺易懂的一小部分……
因為這一番假設來自一個錯誤的佐證,所以古斯曼茲的數百次實驗無一成功。即便是約翰如今的怪物身體,也是其中一例失敗產物。因為剝離情緒是個痛苦的過程,所以並沒有“剝離積極情緒”這種說法,古斯曼茲剝離到的全部都是負面情緒,因而才有了約翰那具古怪的軀體,種下種子後並未發芽。
隨著時間推移,古斯曼茲漸漸無法繼續實驗。雖然他至少是傳奇級別的死靈法師,可以無視冥河的干擾,無視赫魯對靈魂的汙染。可他畢竟也是人,無法無視失敗帶來的挫敗感,再加上頻繁接觸負面情緒,他逐漸陷入瘋狂和偏執……
這一點,即便他與其他死靈法師無異。
在最狂亂的那段時間,他的筆記和日志漸漸變得潦草,難以辨認,同時夾雜了大量對實驗的反思和剖析。
他提出了兩種假設。
第一,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情緒單一,只有負面情緒,沒有正面情緒。
第二,是土壤有問題。他能夠模擬出尼弗海姆的環境來溫養松子,卻做不到再造一塊乾淨的,像未出生的嬰兒那樣純潔的“土壤”來接種。
所以他失敗了。
這些反思和設想太深奧,約翰一概看不大懂,但他看懂了幾個實驗步驟和最後的假設,再加上當初莫拉的行為,到目前為止他都認為,通過佔據他人的身體的確可以獲得那個人的天賦……他並不知道莫拉失敗了。
並且,古斯曼茲的失敗在於松子無法萌芽,可約翰在這塊廢棄土壤上成功續命並發生變異後,他認為自己是被庇佑的,自己已經超越了這個瘋瘋癲癲不知道在說什麽的古法師,憑借今人的智慧一定能完成他沒做到的事,於是他篤定古斯曼茲的實驗能幫自己再造一具完美的、人類的、法師的軀體。
接著,他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都用了出來……
既然因為失敗的原因之一是“情緒單一”,那沒問題,我找兩個人作為核心,雙核驅動,相互製衡,達到完美的平衡!像法蘿爾這樣肮髒下賤的女人自然對應黑暗,而艾琳這樣單純善良的小天使則對應聖潔!
另一個原因是土壤有問題……行,我從心臟開始培養,使用活人的血肉,而非屍體。這是人體最核心的部位,搞定這個難題,剩下器官隨便搞搞就好了,實在不行將心臟移植到一具強大的肉體中,還能從根本上解決法師肉體虛弱的問題!
瞧瞧這興奮到連筆的字跡,沐言都能想象這家夥異想天開時眉飛色舞的表情……
這個蹩腳的貨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退一萬步,即使實驗成功了,他得到的也不過是一顆強而且巨大的心臟(甚至能給魔獸使用)和一個無處接種的“人造意識”(或許是毀滅世界的契機)。
因為他根本不明白古斯曼茲這樣聰明、智慧的人為什麽會犯這種錯誤。
潦草的筆跡記錄了這樣一段他陷入瘋狂之前的自我剖析……
“我越來越覺得,我之所以無法發現這個奧秘,是因為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越是接近這個真相,就越是混亂,就越是瘋狂,無法集中注意力……
“我知曉製造靈傭的方法,與單純靈魂,單純肉體的區別就就在於缺少思維。換句話說,靈傭就是最好的‘土壤’,一定可以讓‘松子’萌芽,甚至生長。
“但我不能這麽做,因為新生的靈傭需要接受‘指令’,沒有指令的靈傭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所以我從來沒進行過這樣的實驗。我在擔心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每次都會搞砸?為什麽每次都心懷畏懼?到底是什麽力量在阻止我自己?”
“從城邦時期到信仰歷177年, 在我清醒的這一千多年間,我無法記起自己的來歷,即使出去探尋,也找不到任何痕跡。仿佛對洛坎而言,我只是一個過客,沒有任何‘存在性’……
“一個正常人會這樣嗎?
“不會。
“潛意識裡,始終有種使命在驅動我……仿佛有個聲音在不斷催促……
“它說,‘閱讀、研究、學習,積累那些數據,並把它們帶回來……’
“帶回哪兒?給誰?幹什麽?
“該死,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什麽樣的人會有與生俱來的使命?這不是騎士小說,我也不是信仰者,我明白,只有一個可能……但我無法說出答案。
“我製造一個傀儡,一個工具,只有帶著目的創造它時,它才會具有使命,就像,就像……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我敬畏,我恐懼,仿佛有更高維度的生命在操縱、驅使我……
“我會下意識寫出‘古’這個我不認識的符號,可我看著它就能感受到一種血濃於水的親近感……
“不能……
“我不能……
“無法再想下去了……
“如果保護我的東西是出於‘善意’,那麽我應該遵從。
“如果阻止我的東西是出於‘惡意’……
“我更應該遵從……”
再往後字跡就逐漸潦草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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