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是我認識最粗心大意的人。
鎖匙她就弄丟了無數次,常隻能在家門口徘徊。後來程先生想了個法子,把大門的鎖匙藏在門口的地毯下,為了防止小偷乘虛而入,把所有貴重的物品都鎖到房間了。這樣的話她每次打開大門,然後還要在客廳的沙發底下搜出鎖匙才能進入房間。
鎖匙的麻煩解決了,另人頭疼的就是身份證了。因為周琳丟過z回,每回補辦都需要諸多繁瑣的手續,特費時間。程先生不知從哪給她弄了一堆一模一樣的身份證,後來搬家的時候她又把它們一起弄丟了。
程先生想了很多法子來補救周琳的不足,比如他的電腦已經備份好了她手機上的圖片和通訊錄。基本重要的證件都被他藏得好好的。
可有一天,程先生卻走丟了。
程先生是周琳的丈夫,據她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那天她喝了一點酒,帶著醉意讓我陪她去找程先生。我和她兜了很遠的路來到郊外,一路上她也特別安靜。或許是有點醉意的緣故,她走的速度緩慢,花了幾個小時才來到程先生的住所。周琳把手放在門鈴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下門鈴。
應門時他穿著一件寬松的睡衣,懶洋洋地看著周琳。
周琳說:“我們回家吧。”
程先生怔怔打量了下她說:“你喝多了吧!”
周琳說:“沒有喝多。”
程先生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離婚很久了吧!”
周琳愣了片刻,從嘴裡擠出一句記得。然後拉著我的手返回走。
周琳和程先生什麽時候離婚的,我還真不知道,她聊天時總是不經意就說起他,可是她卻從不說起離婚的事。
程先生比周琳大七歲,結婚的時候周琳剛二十歲。周琳所有的壞毛病都是他寵出來的,冬天的時候她想吃熱騰騰的腸粉,他起床穿上一件大衣,換好鞋子就出了門,買好早餐回來之後擺在餐桌上,然後他去洗手間裡擠好牙膏。他很溫柔地叫她起床,她總是懶洋洋地賴在床上,等她起床時早餐都涼了,他就把食物放在鍋裡再熱一熱。
程先生每一回出差,他都先上網查一下四周的特產。周琳每天晚上有喝蜂蜜水的習慣,他每次都某偏僻的地區出差時,都會自己到養蜂場買些蜂蜜回來;周琳愛吃辣,他每回到湖南出差都會買她最愛的小龍蝦;他總是不怨其煩地買她愛的東西,想著她像小孩般接過食物就很滿足的樣子,他就不自覺地笑著。
有時周琳無聊時,程先生都會抽空陪她去旅遊。去三亞喝椰汁;去海島漂流;去泰國看人妖;
程先生一開始太寵周琳了,她以為一直都會這樣的。後來程先生因為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有一筆金額收不回來,公司面臨著資金周轉的問題,他向銀行貸款了一筆錢,然後每天栽在工作上。回了家以後也是坐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工作。吃飯也抽不出時間,經常等到周琳睡了,他才吃飯洗澡。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很久,周琳說:“我們應該去散散心,去雲南旅遊吧!”
程先生邊盯著電腦上的數字邊回答:“可是現在離不開呀,公司太多事沒做完了。”
周琳認為,工作永遠都是做不完的,但是還是得學會享受生活。她開始覺得程先生沒有以前那樣愛他了,以前也很忙,可他總能抽出時間陪著她。
她有點生氣,然後收拾了下背包自己去旅遊了。她和程先生說:“要不你送我去機場吧!”
“我現在走不開,
你自己打車去吧!” 她背著背包坐上計程車後,感覺有一股液體湧出眼眶,她止不住地哭個稀裡嘩啦的,她覺得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她了。
這一場旅行,她總是心不在焉的。程先生每天都會給她打個電話,聊不到五分鍾又匆匆把電話掛斷去忙其他的事了。
在旅途的最後一天,她買了一對瓷娃娃想擺在房間裡,可是上飛機前不小心把它打破了。她突然有點害怕,覺得那是不好的兆頭,於是她給程先生電話說起這事。
程先生說:“你每天都不應該圍繞著這種雞皮算毛的小事想個不停,你應該找份工作,轉移下生活重心。”
她愣在原地,她覺得隻要和程先生有關的事對於她來說都是天大的事,沒聽他講完她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們的生活觀和世界觀都無法一致,以前他總是寵著她,她說什麽他都遷就著。可是他突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擺在工作上,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去寵愛她時,她便開始胡思亂想了。
周琳到了26歲時和程先生離婚了,她說他對她沒有愛了,就沒有必要和他在一起了。程先生把房子和車子都留給她,自己搬了出來。
程先生走了以後,她才發現沒有了他,生活變得一團糟。她開始找工作,在一家小公司裡當文員,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遇到工作中一些難題或小委屈時她就給程先生打電話訴苦,程先生很耐心地安慰她工作就是這樣。
有一次在家裡衝涼時水溫變涼了,沒有煤氣時她又給程先生打電話,程先生當時在忙沒有接電話,周琳就給我打了電話,她告訴我說她突然覺得自己什麽也不會,連換煤氣和交水電費這麽簡單的事她都不會,以前都是程先生做的事。
我說:“你應該要先學會一個人生活,換煤氣的事就是打電話給專門換煤氣的師傅,人家就會幫你搞好的。”
她說:“這麽簡單?”
我說:“就這麽簡單。”
有一次周琳上班前找不著鎖匙,眼看著上班時間都快遲到了,她急得打電話給程先生。
程先生當時還在睡夢中,他漫不經心地說要不你找找電視機的上方位看看有沒有?周琳說沒有。程先生說那抽屜裡呢?周琳說沒有。程先生說在床下方位的抽屜裡有他之前的備用鎖匙,周琳去翻開抽屜,突然想起之前打掃房間的時候不小心把備用鎖匙也弄丟了。
程先生說:“那不好意思,我沒法幫到你了。”
周琳掛了電話之後,她突然想通一件事,就是她要學會一個人生活。
她把門鎖了,下班回來時找了鎖工把門撬開,重新換了一套新鎖匙。她自己在房子裡和門外面都備好了備用鎖匙,這樣就不怕弄丟了。換煤氣交水電費的事她也不再給程先生打電話了,她自己都能搞好了。有時遇上工作上不順心的事她就會打電話給我訴苦,在掛電話之前她突然發現也沒多大的事。
她打電話給程先生聊天,但她不會再告訴他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告訴他說,她學會了好多東西。倆人有時聊得很愉快,她發現了一個問題,離婚以後他們之前的話題也增多了。
有一次她要去的一個地方,她和程先生說她找不著路了。程先生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地方其實就在你家附近。
他們繼續在電話裡聊著,她給他說附近的建築物,他告訴她你應該到了哪裡在拐左。
周琳路過一家咖啡廳, 她問:“這家咖啡廳我們之前是不是有來過。”
程先生說:“是啊,我們在那家咖啡廳喝了幾次咖啡了,可是你那時總是不記得路線。”
周琳說:“我把電話掛了嘗試下自己到達目的地,真的找不著方向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看著眼前的建築物覺得好熟悉,她記得直走到小巷裡有一家老店,程先生之前帶她去老店裡吃了好幾次飯。她認真記住等下從小巷出來之後應該是哪個方向,然後移步走進巷子的那家老店裡,坐下點了份招牌小菜,吃完後點多一份打扮好,突然想起一件事了。那時她喝多了酒怎麽就記得這附近的所有路了,記得他住在哪裡了,然後她慢慢回憶,回憶起之前走過的路線。
她走出巷口就是步行街,一切都好熟悉。以前來了很多遍,可是她總是不願去記住那些路線,總覺得太麻煩,隻要他不離開她就不怕迷失方向。
靠著記憶走過那條街,在某個紅綠燈轉拐右直走,她不自覺就走到目的地,然後毫不猶豫按響門鈴。
程先生打開門,驚訝地問:“你不是說你要去其他的地方嗎?怎麽是我家?”
周琳說:“我想靠自己找到有你方向,可以嗎?”
程先生摸了下周琳的秀發:“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周琳27歲那年又結婚了,和程先生一起到民政局重領了結婚證。
不管是愛情和生活中,我們總得先學會一個人,依賴著對方才能生活下去的愛情,總有一天大家都會疲倦不堪的,最美好的愛情其實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