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攤牌

　　呼吸裡混雜著香煙和酒精的氣息，她第一次離他這樣近，近在咫尺的臉龐，觸手可及的夢中人。

　　她多麽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只剩他們兩個人，沒有蘇顏，沒有任何人來叨擾。

　　所有壓抑已久的愛戀、癡迷都傾瀉而出，心痛的、心酸的、最微不足道的，化作又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

　　“你做什麽?”眼中醉後的迷離還不曾散去，聲音卻是來自地獄的寒意，掩飾不住的怒氣質問著她，一把將她推開。

　　今晚的應酬他喝得不少，迅速的站立不免有些不穩踉蹌了幾步。

　　蘇雯想要上前扶住他，卻再次被他甩開，冷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刺耳:“別碰我！”

　　“季遠，我只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對我這麽無情?”她所有的自尊都被狠狠的踐踏。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鬼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剛剛的那一幕，還有此刻蘇雯眼中的失落及貪戀的目光，他已大致明白了七八分。

　　可這卻是他從不曾料想到的事，他名義上的妹妹，又或者是他妻子的姐姐，他們之間除此以外應該沒有任何多余的關系。

　　即便是她讓自己低到塵埃裡去，即便是長久以來她在人前隱藏自己所有的情緒，結局仿佛早已注定。陷在掌心中的指尖緩緩松開，一絲苦笑，似自嘲，又似解脫。

　　前路再也無所畏懼，雲淡風輕的開口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再也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清楚了。季遠，我喜歡你，從第一次在熙和酒莊的就會上見到你我就喜歡你，再也忘不了你。”

　　熙和酒莊?季遠艱難的回憶著，模糊中似乎是有那麽一張相似的臉，可無關緊要的人於他而言只不過是過客。

　　難怪當初在君悅灣“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會覺得有點面熟，原來他們之前確實見過。可應酬場上形形色色的人，即便是各不相同的臉，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大同小異。

　　“我對你沒有其他的想法，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因為顧忌著蘇顏，太難聽的話他不想說。

　　“為什麽?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為什麽你會選擇了蘇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有男朋友。還有，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質問。”

　　蘇雯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我根本就不愛程佳明，我可以和他分手，為了你我可以……”

　　不等她說完，季遠就粗暴的打斷了她:“夠了，你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告訴我，她到底有什麽好，我哪裡比不上她?”他所有的溫柔似乎隻為蘇顏一個人存在，而對她，只剩層出不窮的冷漠和絕情。目光如炬，把她當做十惡不赦之人，恨不得將她生生凌遲。

　　印象裡的蘇雯是個安靜溫和的人，和眼前語無倫次甚至歇斯底裡的女子，判若兩人。“她哪裡都好，在我這裡，沒有人能和她相提並論。你是她姐姐，你不該說這樣的話。”

　　她痛苦的搖著頭，想要擺脫掉這她憎惡的稱呼，卻是無處可逃:“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姐姐，我是蘇雯。”

　　她也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附屬品，更不願意永遠活在別人的光環之下。

　　她討厭自己的名字總是與另一個人連在一起，受夠了活的像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我看你根本就不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蘇顏最看重親情，

看重與你的姐妹之情，今天的事我會當做沒發生過。從今以後，希望你好自為之。”　　季遠留下這一句便離開了君悅灣，依舊是靜謐的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是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悄悄滑落。

　　無論是你有多麽期待時間能停在這裡，或是希望能就這樣死去，可明天依舊會來臨，生活還是要繼續。這一夜，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季柏川讓劉嫂請季遠下來吃早餐，可劉嫂卻說，季遠昨晚沒有並沒有住在君悅灣。

　　季柏川微微的失了神，他們父子的關系，似乎不像從前那般劍拔弩張了，可兒子依舊不願同他親近。

　　昨晚他們一起應酬，他喝得有些醉，是阿遠送他回來的。子葉說，她看阿遠也喝了不少，蘇顏又去出差了，便勸他不用回去了。

　　當時阿遠也沒有拒絕，可沒想到他昨夜還是回去了。也許，阿遠還是沒有徹底的原諒他，又或許，還在很著他。

　　子葉察覺了他的情緒，開玩笑的告訴他，蘇顏今早十點的飛機到海川，興許阿遠是要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接老婆去。

　　再次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蘇雯的心還是生生的疼。

　　接機大廳裡，蘇顏特意地走了和阿遠約好的另一道門，輕手輕腳的繞到他的身後，突然想要惡作劇的嚇他一下。

　　“喂……”同一時間，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高大的背影微微一怔，轉身就見她笑意吟吟。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下來，伸手攬住她的腰:“小壞蛋，神出鬼沒的，嚇我一跳，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蘇顏勾住他的頸子反問他:“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快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這都能嚇到你?”

　　勾起嘴角反將她一軍:“你說你是鬼啊?”

　　“才不是呢，我是說你做了虧心事。”這人抓她的語病，每次都抓的很準。

　　不等他回答，蘇顏便湊近他的臉使勁的在嗅些什麽。“你喝酒了。”不是疑問句，是肯定的語氣。“真的趁我不在的時候自我放飛了?季先生，看來我出差的這幾天你過得很滋潤哦。”

　　季遠毫不客氣地捏她的臉頰:“你屬狗的呀，鼻子那麽靈做什麽?昨晚有個應酬，有位和家裡關系很好的世伯的生日，就多喝了兩杯。”

　　蘇顏關切的問道:“喝的很多嗎，有沒有醉啊?”

　　“幹嘛，擔心我喝醉了乾壞事啊?我酒品好著呢，又不像某人，喝醉了就哭鼻子。”

　　俯下身來，靠近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也有其他福利，格外的熱情。”

　　蘇顏一拳揍在他的肩膀:“去你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關心你還反咬我一口。”

　　季遠順勢拉住她的手，吻在唇邊，聲音輕柔:“我錯了，老婆，給你賠罪好不好?”

　　低下頭來，親吻她的側臉。“還是說，這個不夠誠意，法式熱吻才行?”

　　“討厭，回家啦。”嘴裡抱怨著，心裡卻是無限的甜蜜。她出差一周，雖然每天都有電話或視頻，可她還是有點想他。

　　季遠一手推著箱子，一手牽著她，離去的背影美如畫卷。

　　蘇顏下午想去趟君悅灣，她去巴厘島學習，給姑姑和蘇雯，還有季柏川都帶了禮物。她本想著讓阿遠陪她一起去，可他卻拒絕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蘇顏總覺得阿遠也不大希望她去君悅灣。她想，或許對季柏川，他始終還是無法釋懷。

　　“雯雯，這是給你的。”蘇顏把禮物推到了蘇雯跟前。

　　對面的蘇雯淡淡的開口道:“謝謝。”

　　蘇顏微微愣住，下一秒就賞她一記白眼道:“真是的，你吃錯藥了，咱麽倆之間還道什麽謝啊?”

　　蘇雯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些什麽。

　　“我最近開了一家很讚的火鍋，改天你約上佳明，咱們一起去啊。我怎麽感覺都有一個世紀沒看見他了，再忙也不能忽略了我如花似玉的姐姐啊！”

　　有份調查說，男吃火鍋的比例要比女性低了九成，而蘇顏認識的人中似乎也是如此。可程佳明倒是個例外，對火鍋情有獨鍾。從前，有什麽新開的好去處， 他們也會約著一起去。而且回想起來，她真的似乎很久沒看到程佳明了。

　　“我和佳明分手了。”

　　“分手，雯雯你開玩笑的吧?”蘇顏不敢相信的詢問道。

　　蘇雯微笑著搖頭，眼睛裡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一派平靜的重複道:“我們真的分手了。”

　　“為什麽?佳明不是一直對你很好嗎，怎麽會突然分手?你們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從來都是眾人眼中的模范情侶，卻落了個分道揚鑣的下場，蘇顏委實想不透這其中的原因。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愛上了別人。”她對上蘇顏的目光，不閃不避。

　　一時之間，蘇顏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她一直以為蘇雯程佳明可以走到最後，他們會結婚生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只聽蘇雯繼續開口道:“你不用那麽吃驚，世事難料，沒什麽好以外的。當初你說薛愷風是老天送給你的禮物，代替舅舅陪在你身邊，我也以為你們會走到最後。”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所有的計劃都不趕上變化。她心裡的情緒很複雜，或許是驚訝，或許是遺憾，又或許是惋惜。

　　依舊是溫柔的聲音，可蘇顏卻聽見了無比的堅定。“顏顏，我和佳明在一起這些年，所有人都說我們很般配、很合適。可那不是愛情，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這麽愛一個人，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你會站在我這邊嗎，會祝福我嗎?”

　　這樣的蘇雯，讓她覺得陌生有熟悉，愛情的力量永遠也無法預計。

　　“他是誰，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