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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四百三十八章 白起問趙括,你可知我是誰
永貞三年初,西線前期戰事,兩個人橫空出世。

西軍李平陽,十五歲剛及笄的小姑娘,先是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從普州經由普康鎮,突襲至昌州城下,在大年初一那天輕松取下昌州城。

休整一兩日,等到快速南下增援的兵馬後,並沒有匯聚兵力穩步推進,而是讓增援的一萬五千兵馬作為誘惑,牽製引誘龍水鎮的三千敗兵和增援的八千兵馬。

李平陽則率領一萬八千人翻過牛頭山,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沒有絲毫兵力駐守的璧山縣。

如一枚釘子,釘在渝州咽喉上。

這一枚釘子,頓時讓整個渝州的禁軍都極其難受——不僅僅是因為璧山縣,還因為被君子旗釘在永川城的李溯兵馬。

李溯被釘在永川,又何嘗不是一枚釘子釘在了禁軍咽喉上。

兩枚釘子遙相呼應,若是西軍後續兵馬到來,整個渝州西南都將在西軍掌控之中,進一步,兵鋒可威脅渝州城。

退一步,亦可相互呼應防守。

而且隨著李平陽進駐璧山縣,迎戰孟珙部的秦玉京三萬兵馬,就有些首尾不顧,深恐一不小心陷入孟珙、李平陽前後夾擊的尷尬境地。

另一人,則是禁軍李汝魚。

七裡壩戰事,功勞基本上全在君子旗身上,雖然李汝魚破弩箭和弩槍,以及最後一劍為穿雲軍爭取二次加速衝刺的空間,但朝野之間還是更傾向於戰術成功的君子旗居首功。

其後,石亭河一戰,讓李汝魚徹底揚名。

在三千敗兵書中,石亭河一戰時,遊擊將軍趙闊領八千人出擊,陷入敵圍,全軍覆滅之際,主將李汝魚率三千敗兵尖刀突入,破了敵軍包圍陣型,又力斬敵軍正副將領,徹底逆轉戰局。

其後,李汝魚的三千敗兵和趙闊的三千余殘兵匯合在昌州城前,挾勝攻城,隻用了半日功夫,以六百余人的戰損順利奪回昌州城。

這一戰,李汝魚麾下一萬一千人,僅剩下六千人。

戰損達到了恐怖的五千。

其中僅是在那場包圍戰中,戰損就達到了恐怖的三千余人……但卻大獲全勝,不僅擊潰敵軍一萬五千,還斬殺敵軍正副兩將。

但這一次送遞到渝州城的戰場文書,卻有兩種截然不同是說法,另外幾位軍機郎的說辭與前一種截然相反:石亭河前,主將李汝魚保守固執,坐視敵軍渡河,若是敵人大軍渡河,則己方大軍將遭遇對方強勢兵力的碾壓,遊擊將軍趙闊當機力斷率軍出擊,全殲渡河西軍兵馬後追擊敵軍,遭遇敵軍頑抗,但我軍將士悍不畏死上下一心,先以小眾兵力誘敵回擊,再以碧血壯氣破敵軍陣,最後擊潰來犯西軍一萬五千兵馬,最後更是匯通花小刀和夏侯遲、徐驍等人,強勢拿下昌州城。

在這幾封戰場文書上,著重提了龍水鎮三千敗兵的功勞。

當這些文書擺上安相公案頭上時,這位大涼樞密院的副相情緒複雜,瞎子也能看出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戰場文書,必然有一方在說謊。

倒也是膽大包天。

誰在說謊,安美芹一時間沒有定斷,但同樣看了戰場文書的田順一針見血還帶著不滿的指出,這是李汝魚和趙闊之間出現了矛盾。

安美芹知道田順不滿自己這一次的調兵遣將。

確實,這一次有欠考慮,千算萬算,沒算到趙闊容不下李汝魚,不過事已至此,安美芹必須為自己的失誤擔責。

於是在留下戰場文書的謄抄本後,著人將所有戰場文書送往臨安,同時送上去還有一封請罪折子,主動攬下了這一次調兵的失誤。

不出意外,

當這些戰場文書和安美芹的請罪折子送遞到臨安後,朝野之間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李汝魚和趙闊兩人之間,以及寫假戰報的人,必然會有一方受到大涼軍法處置。這且不提。

當下的局勢就有些微妙了。

西軍孟珙率領三萬大軍南下,在釣魚城順涪江而下的廣袤區域裡,和秦玉京的三萬大軍焦灼,雙方彼此不斷試探,卻都有必勝把握。

一時間形成焦灼局勢。

永川那邊,李溯的一萬大軍被釘在城裡,同時也在那裡給禁軍釘了個釘子。

禁軍匯聚在江津的兩萬大軍分外尷尬,若是出軍收復永川城,則顧不上璧山縣城,若是李平陽繼續南下,鬼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局勢。

可若是回身阻截璧山縣的李平陽,則永川城又釘得整個渝州無比難受。

江津兩萬兵馬,左右為難。

而璧山縣城的李平陽,也成了一柄抵在整個渝州禁軍咽喉的一柄匕首,好在安相公已經下令,渝州的禁軍已經盡數往西線壓過去,必須拔出掉璧山縣和永川城這兩顆釘子。

渝州禁軍有這麽一顆釘子,但同樣的,西軍也面臨一顆釘子。

昌州城。

如今李汝魚坐鎮昌州,麾下尚有敗兵兩千余人,加上趙闊殘兵三千余人,近六千人的兵力扎進昌州城後,在孟珙、李平陽、李溯這柄三叉戟的後面,斷了最為重要的一線南下兵線和糧草輜重路線。

西軍欲要最快速的支援這三條戰線,最快、最有效而且最能增加戰略變化的增兵路線就是經由昌州,但現在昌州被李汝魚坐鎮。

對於西軍來說,亦難受到了極點。

在渝州禁軍兵力往璧山推進的時候,西軍兵力,也在向昌州傾瀉。

雙方都要拔掉這顆釘子。

不出意外,接下來西軍和禁軍的最重要戰略,就是彼此拔掉這顆釘子,誰能率先把除掉,誰就能掌握整個渝州戰線的主動優勢。

璧山縣李平陽有兵力一萬八,不過要面對的禁軍兵力也更多。

昌州城李汝魚有兵力近六千,面對的西軍兵力也少一些。

李平陽守得下璧山縣多久?

李汝魚守得下昌州城多久?

各看本事。

只不過,璧山縣的李平陽兵馬是鐵板一塊,昌州城內……卻是暗湧流動。

……

……

昌州兩次易主,對於昌州老百姓來說,並算不得大事,反正西軍和禁軍軍紀嚴明,哪怕是攻城戰,對平民造成的傷害也不大——當然,也死了不少平民。

州衙改成的禁軍議事堂,亦是李汝魚的將軍府中,氣氛凝滯得能滴水。

李汝魚,夏侯遲,花小刀,趙闊,以及戰後幸存下來的六位部將,齊聚一堂,大家沉默的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誰也不先發一言。

沒有幕僚,也沒有軍機郎。

這一次會議,說是戰後總結會議,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很大概率是李汝魚要對石亭河錢假傳軍令的的趙闊動刀。是以每個人都配刀佩劍——雖然知道不大可能打起來,而且打起來的話,趙闊以及幾個心腹配再多刀劍也沒有用。

畢竟李汝魚那貨可是劍道高手。

但大家還是配了刀劍意思意思,輸人不能輸氣勢,當然,各自的底氣還是在城中那分成兩個陣營的敗兵和殘兵上。

李汝魚坐在堂首。

左邊下手第一位,就是那位遊擊將軍、郡公,皇親國戚趙闊,這位假傳軍令的大佬一點也沒有犯下大事的覺悟,氣定神閑的喝著茶,一副富貴公子模樣。

李汝魚掌心撫著腰間長劍劍柄,陰沉著臉望著大門外。

就這麽坐了快半個時辰。

正將李汝魚和副將趙闊不說話,其他人更不會主動跳出來,反正大家都在等,等著李汝魚發難,又等著趙闊化解。

眼看將近正午,李汝魚盯著門外,說了第一句話:“夏侯遲,袍澤們的屍首收回來了沒?”

夏侯遲愣了下,沒反應過來,直到花小刀悄悄推了他一把,才急忙說道:“大戰過後,將士們需要休息,只派出了少量人手,短時間內怕是難以完成。”

李汝魚沉默了一陣,“征用一下昌州城內的民夫,另外,不用統一安葬,就地掩埋留墳樹名,至於西軍將士的屍首,也就地掩埋了罷。”

禁軍士卒,還能留名,西軍將士,都只能是無名塚。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這還是戰爭初期,到了後期雙方兵力下降,屍首有無人掩埋還是個問題,大部分都將白骨荒野不能見故鄉。

夏侯遲吃了一驚,“這——”

李汝魚打斷夏侯遲,“這是軍令。”

夏侯遲隻好應了,說等下就傳令下去,趙闊卻冷笑一聲,不陰不陽的道:“李將軍就不怕寒了昌州城內那六千兒郎的心嗎?”

李汝魚這才將目光落在趙闊身上,“怎麽,趙將軍還有更好的辦法?”

趙闊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不徐不緩的說道:“我趙闊為將,若是大勝之後,必然厚葬我軍中壯士之軀,哪能如此草率了事。”

李汝魚哦了一聲,語氣冰寒,腦海裡的白起之心開始跳動,殺意漸漸沸騰,“若是我沒記錯,如果某人不自作主張,那數千袍澤根本不會死在異鄉,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可以和我們一起,走進昌州城。”

雖是初春,議事廳裡卻像倒春寒一般,如墜寒冬。

所有人臉色一變。

要撕破臉皮了……不過李汝魚還留有余地,並沒有一棍子打死時候趙闊假傳軍令,但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

趙闊卻臉色一沉,好不客氣的加重語氣,近乎斥責的語氣很是張狂,“若是沒有我當機立斷,那就會坐失良機,一旦被西軍那一萬五千人全數渡過石亭河,陣亡的就不是那五千袍澤,只怕我等一萬一千人,盡數會死在西軍兵鋒之下,李將軍,你難道不這樣認為?”

卻決口不提中計被包圍的事情。

夏侯遲和花小刀無語,就連部將徐驍也無奈搖頭。

顛倒黑白也是沒誰了。

從扇面村時,李汝魚就比較沉穩早熟,如今經歷過太多事,已是青年的李汝魚越發沉穩,絲毫沒有被趙闊的顛倒黑白氣得失態,不輕不緩的說道:“所以,我應該謝謝你假傳軍令了?”

趙闊臉色一正,“李將軍這句話我就不愛聽了。”

頓了一下,“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假傳軍令那是要殺頭的,我趙闊有一百個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如此蔑視軍法,當時情況危急,李將軍被西軍兵馬之威所懾,我作為副將,在主將失去鎮定之後,挺身而出當機立斷選擇出兵時機,這不正是我大涼一軍設正副主將的用意之所在麽,完完全全按照章程行事我身為副將應有的職責和權限,怎麽到了李正將嘴裡,就成了假傳軍令了?”

這才是趙闊真正的底氣。

相對於假傳軍令,趙闊這個說辭哪怕是到樞密院,甚至在女帝陛下面前,也是有十足分量,這本來就是事實,所以趙闊忌憚的反而不是假傳軍令——他本來就有這個資格在某種特定時機下發令出兵。

他怕的反而是中計被包圍一事。

只不過這件事隨著李汝魚率兵大破西軍,已經無足重輕,就算要追究,也是功過相抵。

這番話一出,夏侯遲和花小刀、徐驍等三人徹底無語……也知道趙闊說的是事實,真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只怕拿趙闊無可奈何。

但李汝魚是誰?

殺意迸裂,作為主將,他甚至有先殺了趙闊再給臨安那邊解釋的權利。

李汝魚按劍。

議事廳裡,驟然間一片寒光。

趙闊的那幾個心腹部將紛紛起身拔刀,夏侯遲和花小刀不甘示弱,也立即拔刀相向,就連徐驍也在刹那猶豫後,拔刀站到了夏侯遲旁邊。

李汝魚怒極,腦海裡的白起之心瞬間劇烈跳動,手中長劍就欲出鞘以正軍法。

彈指刹那間。

腦海裡那片天地之中,屍山血海裡,披甲將軍倏然出現,又幾乎是瞬間,李汝魚當機立斷讓出了身體的掌控權。

李汝魚身後,一尊巨大的披甲虛影橫空出世,透過房宇矗立在天地之間。

將軍不請自來。

殺意如織,有如實質。

整個議事廳乃至於整個州衙,都在瞬間如墜地獄,陰寒之中恍然又有萬千冤魂哭泣。

在座所有人,都是從沙場走過的人,誰沒見過死人,誰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但刺客所有人都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此刻李汝魚爆發出來的殺意和氣勢,哪裡像一個人?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屠夫。

那恐怖的殺意,縱然是千萬屍山血海,也不過如此。

就連夏侯遲這個老兵,也感受到渾身被壓抑得難受,更別說趙闊這種人了。

趙闊隻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然後他聽見了李汝魚那句冷徹心扉的話。

已是殺神白起的李汝魚目光中透著不屑、俯視和諷刺,陰冷的盯著趙闊,仿佛在看一個死人,按著腰間長劍,冷冷的說了一句。

一句話讓所有人不明所以的話,一句透著無盡殺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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