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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三百九十六章 刺客荊軻,今戰聶隱娘!
  心中卻猛然一動。

  范姓廟祝不簡單——和范文正一個姓,且知曉女帝其人。

  女帝、順宗、蘇蘇、嶽平川四人少年時候的那一趟江湖行,大涼天下知道的人並不多,能知曉的都是大有身份的人。

  這范姓廟祝如何得知?

  而且……

  根據時間推測,范姓廟祝到聖人廟的時間,似乎恰好是女帝等人遊歷江湖的時候,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麽關聯。

  范姓廟祝笑眯眯的,“今兒個天色陰沉,廟裡無人,小哥兒自便罷,我去買一壺新酒。”

  說完施施然負手而去。

  李汝魚哭笑不得,廟裡也可以喝酒?

  范姓廟祝似乎知道李汝魚在想什麽,大笑聲中說道:“此廟供奉聖人,非佛,且釋門也有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腸過的說法。”

  李汝魚盯著范姓廟祝遠去,蹙眉沉思。

  也想不出什麽來。

  目光收回來,女帝四人的題詞已在石壁盡頭,再過去便是入廟石關,紅木雕築的門廊古色古香,兩畔各懸對聯。

  “左肩大日歸如來。”

  “右肩明月放四海。”

  似是出自名家之手,大氣磅礴,然而一左一右的字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書法亦有筋骨之說。

  這一幅對聯,“左肩大日歸如來”七個字,棱角分明骨力遒勁,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構嚴謹,稍均勻瘦硬,如老樹盤根猙獰畢顯,又如隆冬不毛蒼山上的老松盤棋石。

  而“右肩明月放四海”七字,結構方正茂密,筆力渾厚遒勁鬱勃,挺拔開闊雄勁,用筆渾厚強勁,亦有鋒芒,大氣磅礴中多力筋骨,結構沉著,點畫飛揚。

  如果說左邊的“左肩大日歸如來”七字是一排根骨,那麽右面的“右肩明月放四海”則是一片筋肉,哪怕單獨看來,都能領一代風騷。

  何況兩相對襯。

  左骨右筋,完美的展示了書道的一種境界。

  李汝魚沉浸其中,因腦海裡山巔讀書人存在的緣故,李汝魚的書道能舉藝科中舉,能讓老相公柳正清懷抱《俠客行》而入土,是以如今自然能看透書道曼妙之處。

  這一看便沉浸其中不知歲月。

  直到耳畔響起范姓廟祝的聲音,李汝魚才回過神來,之後悚然心驚。

  想起了一個人。

  老相公柳正清!

  在老相公柳正清仙逝之前,曾寫墨寶,女帝讓閆擎為之擋的驚雷,李汝魚也見過柳正清的絕筆之作,如果自己的眼光沒錯,這幅對聯左邊那一句“左肩大日歸如來”,正是老相公柳正清自創的柳體字。

  那麽“右肩明月放四海”又是何人手筆?

  范姓廟祝手中提了酒,並不是老酒,而是蔡州這邊某種糧食釀造出來的酒,味淳而純,不嗆喉,但易生出微醺酒意,在蔡州這邊比較受讀書人喜好。

  大凡讀書人喝酒麽,不就是圖個風流灑脫之意,哪會真的嗜酒如命喝得爛醉如泥,是以這種能讓人喝得微醺的糧食酒最受青睞。

  范姓廟祝晃了晃手中酒壺,“在北方,大多人其實更喜歡燒刀子一些,而在南方,女兒紅之類的酒更受歡迎,只不過蔡州這地方不南不北倒也是尷尬,但好酒不少,比如我買回來的這壺酒,本來叫三口睡,意思就是只要喝三口,就會有微醺欲睡之意,簡單粗俗而直白。不過早些年還在順宗朝時,這酒坊老板家的外侄兒考上了一甲狀元,這位讀書人後來官至一部尚書,幾年前,在臨安京城大筆一揮,給前去求改酒名的表弟送了個牌匾,所以三口睡如今不叫三口睡,叫雲頭浮。”

  三口之後,如浮雲頭,不知身在人間還是到了雲上成了神仙。

  微醺之妙,盡在這雲頭浮三字之中。

  關於微醺,這是個很美妙的感覺,用句不記得在那裡看到的話來說,微醺的微字有種意猶未盡的瀟灑,而微醺的醺字則有妙不可言的爽愜。

  微醺之後,著實讓人渾身松懈,恍若回到母親懷抱般恬淡自由。

  李汝魚乾笑了一聲,對酒並沒有研究,但卻知道雲頭浮的故事——雲頭浮就是參知政事周妙書任職禮部尚書時的傑作。

  周妙書就是當年那個一甲中第的舉子。

  而雲頭浮改名之事,據說也驚動了女帝——這還是那一次謝韻和謝琅聯袂登門討要墨寶之時閑聊出來的,當時女帝懷疑釀造出雲頭浮的周家人是異人杜康,差點沒牽連了周妙書。

  杜康是誰,李汝魚不關心。

  此刻笑道:“那您覺得雲頭浮三字如何。”

  范姓廟祝哈哈大笑,“甚好甚好。”

  抬步走了進去,又回頭話中有話的道:“小哥兒自便,若是要買香火燭蠟供奉聖人,倒也是無妨,不過這也得看緣分。”

  李汝魚笑了笑,不置可否。

  廟祝進去後,李汝魚看著那副對聯沉吟了許久,總覺得似乎差一個橫聯,心中隱然有所想,想要揮墨補上,卻又抓不住頭緒。

  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己這才情實在比不上柳正清老相公。

  走進聖人石廟。

  范姓廟祝在大殿外斜靠著長椅,有一口沒一口的淺抿著雲頭浮,李汝魚從旁邊拿起一尺半的細香三枚,走入大殿。

  殿內,有聖人倚石壁。

  大殿頂上是七彩祥雲壁畫,不像是出自名家手筆,粗獷有余細膩不足,不過倒也還好,沒有褪色掉落,兩側石壁,則是范文正公在世時寫的一些詩詞賦,聖人雕像背後的正壁上,僅有兩行字,卻是范文正一生寫照:

  先天下之憂而憂。

  後天下之樂而樂。

  一左一右,分列聖人兩側。

  聖人范文正的雕像,一身儒衫,頭戴儒巾,端的是一副讀書人模樣,一手負身後,一手捉書,目光平和望遠方。

  看的不是小鎮石廟。

  而是天下。

  李汝魚油然而生尊崇之心,范文正這個讀書人入聖的聖人,當得起天下黎民萬世香火,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觀點,亦是萬千年後讀書人的表率。

  比之提出“窮著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那位聖賢尚要高上一籌。

  李汝魚手持三枚細香,在聖人雕像前的灰爐裡的辣上將香點燃,秉於額頭之間,恭謹的彎腰三拜,然後輕輕上前將香插在灰爐裡。

  緩緩退後幾步,這才喟然一聲長歎,“若范文正公尚在,天下會如此大亂乎?”

  先生之心,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吾亦願如此。

  心中那飄渺的思緒忽然抓住了一個念頭。

  大殿外,喝得有些意思了的范姓廟祝輕笑了一聲,“范文正之才,也阻不了當今天下局勢,也萬幸范文正不是在當下的盛世裡,否則接蹤而來的亂世,范文正豈非要一生憂悶至死?”

  李汝魚愣了下。

  這番話的觀點並不算多高明,但一個廟祝說出來,就有些讓人揣摩了,這大涼天下果然藏龍臥虎,小小一個廟祝竟也有看穿天下大勢的遠見。

  走出大殿,望著不遠處的小鎮石廟,李汝魚想了想,問出心中疑惑,“您是范文正公後人?”

  范姓廟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卻倒了杯酒遞給李汝魚,“來一杯?”

  李汝魚笑著婉拒。

  石廟鎮的聖人廟,終究是民間發起修繕起的,並沒有什麽規模,只有一間大殿供奉著范文正,一間偏殿則是廟祝的居所。

  李汝魚沒了興趣,於是說了句叨擾,準備告辭離去。

  在走出去時,忽然回身看向廟祝,“此對聯上尚差橫聯,先前我有所想,可添否?”

  范姓廟祝回頭看了一眼李汝魚插在灰爐裡的三枚細香,有刹那的愕然,旋即笑了,“但無不可,將來想必也會是一樁佳話。”

  李汝魚拔劍,以劍為筆,龍飛鳳舞裡,添上橫聯,退了幾步,仔細端詳一陣,長劍鏘的一聲歸鞘之後大笑著離去。

  已見聖人,我亦往之。

  范姓廟祝看著李汝魚的身影在石壁上的道路上遠去,放下手中酒杯,來到門前,抬頭看著李汝魚以長劍刻下的橫聯,一臉欣慰。

  不是傳統橫聯的四個字。

  而是五個字,和上下聯的格式很有些出脫。

  “何止范文正!”

  飄若浮雲矯若驚龍的五個字,縱是有柳正清和某位大家的筋骨佳作,李汝魚這五個字也脫穎而出,風采壓過了上下聯。

  范姓廟祝頷首,“果是書聖之風。”

  欣慰不是李汝魚能壓過柳正清和某位顏姓大家的書道造詣,畢竟那少年很可能是那位書聖,范姓廟祝欣慰的是橫聯五個字裡透露出來的心氣。

  左肩大日歸如來,右肩明月放四海,這是柳正清和那位顏姓大家對范文正的評價,而李汝魚那五個字,卻在告訴世人。

  他李汝魚,亦能如此。

  這,才是心懷天下之人該有的氣度。

  范姓廟祝哈哈大笑著,目光落在李汝魚插在范文正公雕像前灰爐裡的三枚細香上:李汝魚沒有發現,在他上香轉身出大殿後,那三枚細香就已經熄滅。

  李汝魚的供奉,聖人不受。

  是不敢受,還是不願意受,范姓廟祝心知肚明——有人上香,香熄而不燃並非只有李汝魚一人,但也不多。

  僅一人。

  上一次上香後熄滅的是那個題下“大涼大否?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的千古奇女子。

  連當時的蘇蘇和嶽平川,以及那個尚叫趙若愚的男人上香,范文正也坦然受之。

  唯獨不受千古奇女子的香。

  今日,不受少年香火。

  范姓廟祝看向遠方,目光仿佛落在了觀雲山上,長歎了口氣。

  老松猶在。

  然天下將亂。

  隻不知今日拜聖而不得的這尾大魚,何時才能成為千古奇女子那樣的人——或者說聖人,一手打造出永安和永貞盛世的大涼女帝,當得起聖人之稱。

  ……

  ……

  觀雲山,雲遮霧繞。

  山巔無一人,僅有一顆被雷劈過的崢嶸老松,山風拂不動松枝。

  乍然看去,老松竟如捉書負手而坐的讀書人!

  ……

  ……

  李汝魚並不知道,他所上的三枚細香已經熄滅,走在石壁間的小道上,毫無預兆的,腦海裡的白起之心倏然瘋狂跳動,渾身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繃至極。

  於刹那之間,李汝魚福至心靈的頓足,矮身,後退。

  一氣呵成。

  一道寒光驟然在身前閃現,劍尖距離心臟,不過半寸!

  仿佛那裡一直就有那麽一道看不見的寒光,直到自己走過來時,那道寒光才突兀的從虛空裡刺出,端的狠辣無比。

  若非李汝魚福至心靈的一退,這道寒光就將刺穿心臟。

  寒光過後,是一個仿佛是從虛空裡閃身出來的持劍道姑,一身襦裙卻束了道冠,一擊不中之後,寒光消失不見,道姑亦消失不見。

  李汝魚如臨大敵,長劍再次出鞘。

  然而道姑已消失,仿佛從沒出現過一般,但李汝魚知道她還在這裡,誰也不知道她的下一劍從什麽地方刺出。

  腦海裡,那位山巔讀書人和披甲將軍出現,皆隻默默立在腦海裡的天地之間。

  穿著詭異的陌生身影出現,一些信息傳入到李汝魚意識裡。

  李汝魚雖然不喜歡這個陌生身影在自己腦裡胡作非為,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的存在給了自己極大的便利,至少此刻知道了這道姑的身份。

  道姑大概率是那位叫聶隱娘的女刺客。

  曾於虛空之中取了擁有神術亦是三大劍客之一的空空兒首級。

  李汝魚心緒忽然大亂。

  無他,小鎮石廟自己下榻的客棧處,忽有劍意凌空而起。

  阿牧出劍了?!

  李汝魚心中猛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來聖人廟,是因為聽到那三個讀書人的談論,先前就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如此。

  他們曾說那個姓史的讀書人上午在聖人廟有佳作驚豔,然而自己看完了石壁上所有題詞,皆無新作——顯然他們在說謊。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故意引誘自己離開劉班昭。

  不過無妨,客棧裡有阿牧和解郭,而自己將要面對一位強大的異人刺客,不敢分

心,面對這樣一位神出鬼沒的刺客,李汝魚有些捉襟見肘,直到荊軻出現在腦海裡,李汝魚才安下心來。

  荊軻出現在腦海裡的天地之間,恍恍然中似有人在吟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壯詞,天地之間,響起了荊軻對自己說的話:我來破之。

  李汝魚捉劍如捉匕,橫在背後擋下一道一閃而逝的寒光,對著那張有些詫異的即將消失的臉認真說道:“其實,我也是一名刺客。”

  刺客荊軻,今戰聶隱娘!

  驟起蕭蕭風,風中如有大浪拍案的嘩嘩聲,卷起千堆雪。

  李汝魚的身影亦消失在虛空裡。

  石壁下,寒光不時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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