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李汝魚從異人浮生那裡知道了楊姓女子的身份,雖然有些驚豔,從沒想過,和阿牧齊名的貴妃,竟然在大涼只是一個歌姬。
但更多疑惑。
趙晉真的明白楊姓女子是誰麽?
如果真是那位給夫子斟過酒的貴妃,若是被趙颯知道,這位貴妃給大唐帶來了什麽,只怕趙颯別說保護她,能夠直接跑到夕照山來把她給劈了。
大唐之衰敗,她有三分責。
趙颯豈能容她?
所以趙晉這個陽謀究竟意欲何為?
李汝魚多了個心眼。
趙晉該不會以為,自己會為了保護楊姓女子而和趙颯率先撕破臉皮罷?
院子裡,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李汝魚看著宋詞和楊姓女子自來熟,阿牧和蘇蘇一起和其他歌姬有說有笑,妖媚女子蘇蘇一個人坐在桂花樹下望月,周嬸兒和小小已經回了謝府。
女冠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
忍不住笑了笑。
挺好。
這樣的日子,自己很想珍惜。
於是閉目。
當下的朝堂局勢,僅靠自己的經驗和判斷,絕對不是趙晉加上趙颯的對手,謝琅對自己的支持有限,就算加上全力以赴的陳郡謝氏,也難以匹敵趙晉和趙颯聯手。
李汝魚需要得到腦海裡那位千古帝王的指點。
於是長談。
李汝魚詳說,那位千古帝王偶爾提點兩句,卻都是金玉良言,讓李汝魚有醍醐頓悟之感。
獲益良多。
夜色漸深沉,王妃蘇蘇打著呵欠,慵懶的去洗漱,阿牧去了廚房,她要去熬一些粥——這段日子,自己的男人總是會熬夜。
宋詞笑眯眯的拉著楊姓女子,今夜大概要促膝長談。
楊姓女子倒也是聰慧。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這裡不是大唐,自己是李汝魚的歌姬,這是好聽的說辭,說難聽點,就是李汝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暖床嬌軀,甚至比不得暖床丫鬟。
對此她倒不是很反感。
畢竟那個男子很好看,雖然笑容有些刻薄,但他是李汝魚。
是女帝之劍。
是兼國之臣。
更是劍道高手。
在楊姓女子眼中,李汝魚就是世間女子願意去喜歡去仰慕的英雄,更何況,他還是自己曾經萬分尊敬的謫仙人的弟子。
所以楊姓女子很認命,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從歌姬變成妾。
曾經的貴妃,當一個妾不過分罷?
所以,她一眼看出了這座府邸裡的女眷形勢,每一個自己都開罪不起,既然宋詞願意拋出橄欖枝,她自然樂意。
也願意傳授霓裳羽衣舞。
至於和宋詞不太和諧的陳郡謝晚溪,她也會慢慢討好。
畢竟是大婦嘛。
夜深,人靜。
奴仆和丫鬟,乃至於女眷們都已安歇,李汝魚還坐在書桌前,默然和那位千古一帝推算著接下來的朝堂大勢。
最終確信:趙晉的兩點,很可能不僅僅是趙颯。
北蠻嶽單算一點,開封徐驍和君子旗也能算一點,西軍之中的高麗仙和霍姓武將也算一點,被女帝藏起來的兵仙更是一點。
所以,趙晉才會以督查鎮北軍軍備的理由去北蠻。
只怕返程中也會去開封。
李汝魚必須根據這幾個點,著手布局,不能讓趙晉太過愜意的得到其中任何一點,否則趙晉就會變成趙普。
李汝魚忽然睜開眼,有些意外。
書桌前的窗台上,坐著位襦裙長衫的女子,眉眼如月,雙鬢飛雲。
修長的大長腿肆意的架在一起,翹著腿坐在窗台上。
一覽無遺。
觸目驚心的修長。
甚至可見大腿根處那渾然的蜜桃臀。
勾魂奪魄。
這種風情,更盛於蘇蘇可以散發出來的嫵媚。
女子雖然穿著襦裙長衫,閨中女子氣卻掩不住身上那股颯爽英姿,一種難言的風采能令任何男人砰然心動。
李汝魚也不例外。
尤其是看見女子臉上那兩個深深的梨渦。
醉心的舔美。
訝然道:“你果然在臨安。”
這是一句廢話,她父親如今是大涼坤王,朝堂決權三人之一,她亦是禁軍都指揮使,自然是需要坐鎮臨安。
北蠻女子將軍第一人,安梨花!
當她出現的刹那,廂房裡和楊姓女子促膝長談的紅衣宋詞猛然翻身坐起,抓住長劍。
廚房裡的阿牧猛然丟了手中的碗。
兩女皆有感。
不過轉眼之間,宋詞苦惱的哼了聲,倒下對楊姓女子說咱們女人真命苦,尤其是喜歡上了太優秀的男子。
楊姓女子笑了笑,所以咱們都不能要求太多,要求越多,失望越大。
人呐,得知足。
阿牧則呵呵笑了一聲,繼續熬粥。
她不在意。
況且男人和安梨花之間,因為趙室的緣故,因為趙颯的存在,永遠沒有可能。
安梨花斜乜一眼李汝魚,“廢話。”
李汝魚乾笑了一聲,“你是來殺我的?”
安梨花嗯了聲。
李汝魚搖頭,“你的秀戎刀呢,你的鳳嘴梨花槍呢?”
安梨花側首,看窗外明月,“在呢。”
李汝魚沉默片刻,癱坐在椅子裡,望著明月下的佳人,慢條斯理的說了句:“梨花依然有梨渦,然而大涼卻不見丁山。”
丁山者,亦是薛訥。
安梨花神情落寞,有些自嘲的笑了聲,“原來你知道了。”
李汝魚點頭,“搬山倒海樊梨花,雖然被後人神話了,但終究還是大唐那個女子將軍,只可惜,不能如李平陽一般,在大涼繼續書寫輝煌。”
猛然想起一事,“李平陽和柴韶在西軍,你和趙颯當初為何要幫助徐秋歌對付西軍?”
安梨花想了想,“父親是大唐的白虎神將,也是趙室的白虎神將。”
在趙室和李平
陽之間,他選擇了趙室。
因為他明白一點:這是大涼,就算西軍最終成功,也不是李平陽的西軍,更不是大唐的西軍,而是趙長衣的西軍。
所以他沒得選擇。
李汝魚明白了,於是沉默不語,就這麽坐著,肆無忌憚的欣賞著那修長的美腿。
明月下,長腿賞心悅目。
安梨花的禦姐風情,是其他人不具備的美。
清澈之中透著甜美。
宛若一道初秋濃霧裡的山泉。
安梨花渾然不覺,或者說是渾然不在意李汝魚那肆無忌憚的目光,就這麽安靜的坐在窗台上,望著明月,想著心事。
時光靜好。
兩人之間是敵是友,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在沙場之上,還是武道高手之間的廝殺。
許久,安梨花輕歎了口氣,“月色真美。”
李汝魚點頭,“嗯。”
其實很想說一句,月色很美,月色下的佳人更美。
安梨花有些傷感,可惜陪我看月亮的人不在,“走了。”
李汝魚終究不是他。
李汝魚起身,“以後有空,可以常來坐坐,就算明日你我要刀劍相向,今夜我依然願意和你坐而觀月,你我之戰,只會在沙場。”
但願沒有那一天。
安梨花跳下窗台,一瞬之間已在院牆上,忽然回首,嫣然一笑:“如果那一天你失敗了,我會親手殺了你。”
死在我手上,比死在趙晉手上好。
李汝魚搖頭,“我不會殺你。”
安梨花愣了下,眸子裡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詭異,似乎有些羞惱,又有些鄙視,“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男人都這麽貪心麽?”
李汝魚看著空無一人的院牆,訝然失笑,還是對著夜色裡喊道:“你想多了。”
因為我把你當朋友。
身影如蝴蝶穿梭在夜幕裡的安梨花落入青雲街上的坤王府,剛走進閨房,忽然頓了下,旋即一臉的惱羞成怒, “真應該一槍戳死你!”
暗影裡,默默站立著的坤王趙颯默默的歎氣。
女子最怕寂寞。
梨花,也只是個比普通女子更完美的女子而已。
可惜,薛訥不在大涼。
然而她和他,永遠也沒有可能。
自己和李汝魚,終究是需要死一個的,沒有任何其他可能。
而夕照山下的小院子裡,喝了阿牧送來的粥,禁欲已有多月的李汝魚,在阿牧不經意的一個俯身間,胸口觸壓到他手臂時,終於沒能壓抑住理性,熱血沸騰之中,徹底放飛自我。
食髓知味。
李汝魚終究只是個青年。
坐在書桌上的阿牧,如鮮花盛放,衣衫盡落,那座足以葬盡天下英雄雄心壯志的長安塚,泛散著世間最美的光彩。
月光灑落,美如明玉。
李汝魚長劍出鞘。
大開大闔。
是夜,夕照山下的庭院裡,月色籠罩著春色無邊,世間多少男兒汗,一夜揮盡,隻為嬌羞紅顏。
是夜,滿地芬芳,嚶嚶啼啼撩人心。
是夜,溪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