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從天穹灑落。
如灑下漫天劍雨。
從遙遠的大地上,緩慢而快速的漫過來,李汝魚看著懷中的女子,長長的睫毛輕輕顫著,那麽香甜。
李汝魚深呼吸一口。
時光啊,你慢些走,我想擁有這樣的幸福更長久。
小小啊,願汝余生,只有陽光而無風雨,只有笑意而無憂鬱。
這是我李汝魚將要守護的。
此生不變。
小小嚶嚀一聲,睜開眼,有些羞澀的淺笑,“你沒睡?”
李汝魚回笑,“睡了。”
小小起身,舒展著雙臂,忽然雙手湊在臉兩旁,對著湖面大聲喊道:“喂~”
“謝晚溪,李汝魚,你們還在嗎?”
回聲悠揚,久久不息。
李汝魚笑了。
傻丫頭,我們一直在,永遠都在。
小小卻轉身撲進李汝魚的懷裡,“魚哥兒,我想扇面村了。”
李汝魚怔住,眼神複雜,“待忙過一些事,我們回去看看罷,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怎麽樣了。”
當年沈煉屠村,自己差點和沈煉拚命。
時候才知真相,屠的不過是山村後面的那群猴子,扇面村那些人都搬遷進了更深的山村裡,如今那些事早已過去,他們應該又回到了扇面村。
也許千百年後,扇面村都會名列史書。
會以龍興之地的名詞出現?
李汝魚笑了,笑得很深沉,撫摩著小小的秀發,“回了吧。”
“嗯。”
攜手回到王府偏院。
在門口遇見換了便裝的夏侯遲,這位老哥一臉賊笑,擠眉弄眼,眼裡的意思很明確啊:李汝魚啊,昨夜有沒有成就美事啊。
李汝魚反應很直接,一腳將他踹飛。
讓這位統領魑魅的將軍在樹下面前丟了臉面,他反而樂呵得很。
不見外才對嘛。
走入偏院,不出意外,除了嫁衣女子,所有人的眼神都怪怪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只怕咱們的大涼雛鳳啊,已經被李汝魚給吃得什麽都不剩了。
小小倒沒想那麽多。
知道魚哥兒還有正事要忙,乖巧的說找娘去了。
李汝魚去了書房。
坐下時,便感受到隔壁那被極力壓製住的劍意,臉上浮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令狐,你真的願意為了王小旦做一個普通人?
不是不對你抱有希望,而是不相信王小旦能做到。
王小旦這個人,沒有舞蹈天賦。
但有雄心。
令狐觸手可及的事情,對於王小旦而言是可望不可即,兩人之間注定會因此而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到時候傷情的令狐將更可怕。
不過……
李汝魚願意賭一次。
當然,他不會坐視這兩人走向悲劇,會在暗中出手,讓王小旦不會變成令狐向女惡魔進化的楔子,方法也簡單:磨平王小旦的心志,讓他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如此,他會接受令狐高於他的現實。
只不過操作起來稍難。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不急在一時。
對門外喊道:“非得讓我請你麽,進來吧,你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生分了,該不會怕我給你小鞋子穿,回去沒法給你夫人交代?”
夏侯遲推門,撓著腦袋嘿嘿的笑,“你現在可是王爺了,我可不得有點禮數嘛。”
很有些感觸。
當年在觀漁城,誰曾想到那個少年才幾年時間,就成了大涼的異姓王爺。
而且還有更上層樓的趨勢。
李汝魚示意夏侯遲坐下,眼神很溫和,“無論我是誰,在你夏侯遲的眼裡,人前我是王爺,當只有我們在一起時,你是觀漁城的部將夏侯遲,而我還是觀漁城的李汝魚。”
夏侯遲翻了個白眼,“少來這一套,那些開國帝王都會玩這一手,我雖然粗獷也不太聰明,但還是明白一個道理,人啊,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重,歷史上那些開國功臣,狂妄不自知,落得號下場的沒幾個,所以——”
夏侯遲一臉認真,“王爺就是王爺。”
陛下就是陛下。
只不過後面這句話,現在還不能說。
李汝魚笑了,有些黯然的笑容,呢喃著說,“也許你說的對,那一天到來了,也許你我都會發生我們現在想不到的變化,但願我們都能好聚好散。”
夏侯遲起身,認真的行禮,“卑職一定會做到您希望的那樣,絕不讓王爺為難,若真有那一天,卑職不知進退時,還請王爺不要手軟。”
李汝魚苦笑,“我現在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寒了你的心?”
夏侯遲搖頭,“我相信王爺!”
這是我夏侯願意跟著徐驍和君子旗在鐵脊軍和大涼趙室對著乾的原因,也是我夏侯願意放棄大好前程,跑來擔任八百魑魅統領的原因。
夏侯遲,願意做你李汝魚身邊的趙信!
李汝魚有些觸動。
起身拍了拍夏侯遲的肩膀,“坐下吧,現在還不到你我拘禮的時候,你今天來,是君子旗和徐驍找到了那些東西,已經運到楚州了吧?”
夏侯遲果然坐下,他本就不是拘禮的人——至少現在他不用拘禮。
畢竟四下無人。
如果有人,他一樣會恪守本心,認真的尊李汝魚為王。
聞言笑道:“昨夜才得到消息,徐驍和君子旗著人送了幾具過來,現在已經在楚州城外的荒山裡,畢竟是骸骨和屍首,怕引起騷亂。”
李汝魚點頭,“你等一會。”
出了書房,找到小小,“小小,你那個師父什麽時候歸來?”
小小眨巴著大眼睛,“怎麽啦魚哥兒。”
李汝魚壓低聲音,“之前我提過的事情,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需要你和她幫忙,張河洛和龍虎山那邊也會配合你們。”
畢竟這件事太過逆天。
哪怕有金玉之身的女冠,有注定文道成聖的小小,有掌管天下聖人的河圖洛書張河洛,甚至還有天下道家之首的龍虎山,李汝魚也沒有必定成功的把握。
小小哦了一聲,“我問問喲。”
隨手拿起一張宣紙,鋪好磨墨,提筆潑墨,寫下“天涯咫尺”四字,旋即靈巧的小手翻騰折疊,一隻紙鶴出現在手心裡。
拿到嘴邊呵了口氣,“飛咯。”
紙鶴飛出窗外,在院子裡幾個翻舞之後,院子空氣中出現了一片墨色漣漪,紙鶴鑽入漣漪之中,消失不見。
李汝魚歎為觀止。
小小如今,儼然已是儒家聖賢,絲毫不比建康城時的畫道聖賢鍾鉉差多少。
這一手是道家和儒家風姿。
小小笑眯眯的,卻是在埋怨女冠,“魚哥兒,等下喲,師父看見紙鶴就會歸來,但她可能撒野跑遠了,得要點時間,不如咱們先去等她?”
女生外向呐。
李汝魚點頭,“我去叫楊粉黛來幫你收拾,一刻鍾之後出城。”
小小哦了一聲。
心裡有些不樂意呢,怎麽又是楊粉黛嘛,比起楊粉黛,我更喜歡阿牧呐,不過也沒反對,魚哥兒這樣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
也許在接下來那件大事中,楊粉黛也能盡一份力。
畢竟這件事小小從始至終都不願意相信。
人怎麽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完全是神話嘛。
李汝魚倒是沒注意到小小的情緒。
他有些激動。
這件事如果成功了,將是異人之外,這個天下最為神奇的一件事,完全可以被塑造成一樁神話傳說。
先去臥室換了一身白衫,又到書房拿起了那柄鏽劍。
夏侯遲怔住,“會有戰鬥?誰?”
李汝魚沉默了一陣,“天老爺。”
這一次,行逆天之事。
與天鬥!